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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 初露鋒芒

  就這樣過了三四日,沐垚每日看著宇文翼彎著唇角笑著看向自己的目光,偶爾會讓她想起當初剛剛嫁到襄親王府的時候,那時候他的笑容也是這樣的純淨,兩個人之間雖然有著距離,但好歹還是純粹的,沐垚也為這樣的笑容淪陷過,可是這畢竟是宮中,何況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哪裏能回到最初,當每晨起看著那些青蔥兒一樣的妃嬪前來請安的時候,沐垚就更是提醒自己,他已經並非那個當初讓自己戀戀不舍的少年,而是這下的君王。


  沐垚舀過一碗茯苓雞湯,喝了兩口,覺得那滋味膩膩的堵著自己的胸口,皺了皺眉擱下了對宇文翼道:“皇上,臣妾有一句話要對皇上,不過皇上要答應臣妾聽過之後不要氣惱。”沐垚很少這樣鄭重的語氣對著宇文翼講話,宇文翼看著她的神色心口一沉,卻依然點頭應著:“好,你就是。”


  “皇上是下之主,並非是臣妾一饒皇上,後宮剛剛封了四位妃嬪,還有皇貴妃。皇上要雨露均沾才好,後宮與前朝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還望皇上多多去探望各位妹妹。”宇文翼的心隨著她的話沉落到穀底一般,滿滿的失落,卻也無法反駁,他看著沐垚,本想要道歉,卻發現根本不出那一句對不起你,片刻,方才點頭,道:“朕明白你的。”


  當初因為與沐垚賭氣,娶了撒一淩這件事情本就讓宇文翼憂愁了很久,卻沒想到這種錯誤還會犯上第二次,而如今,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因為新入宮的妃嬪與撒一淩不同,撒一淩明白自己對沐垚的心,可是那幾個人卻不明白,而他也不再是那個王爺,成為了下君王,既然為君王,便要對自己所所做的一切負責,如今隻能分割與沐垚在一起的時間。


  沐垚看著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遞過去一杯茶,最終不忍心,道:“隻要皇上心中有臣妾,便好。”宇文翼聽到這話終於扯出了一抹笑容,不過那笑容中帶著酸澀的味道。


  那一日,宇文翼宿在了皇貴妃撒一淩的宮裏。撒一淩接旨之後本想要拒絕,卻最終沒有忍心將他推出去,心中的滋味連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叫什麽,有幾分酸澀,幾分難過,但又夾雜著幾分期待與雀躍。宇文翼用過了晚膳才到了承德宮,都已經沉了下來,上閃出了幾顆星子,他的腳步在這黑夜中顯出幾分沉重。


  撒一淩身穿了一件藍色的雀紋福字滾邊長裙跪在地上,半個身子好像都被黑暗湮沒一般,宇文翼站在他的麵前,語氣盡量的輕柔下來,想要扶著她起來,猶豫了半晌卻終究沒有伸出手,道:“起來吧。”撒一淩跟在宇文翼的身後進到了屋內。承德宮原本是先皇麗貴妃所居住的地方,因為麗貴妃本就是大家出身,又一向得皇上寵愛,所以宮殿內是極盡奢華的,宇文翼還是親王的時候隨著母妃和沐垚也來過兩次,如今這座宮殿給了撒一淩卻完全變了一副樣子,已經沒有從前的華麗之色,更多的是透著一股子的剛毅。


  正殿的案幾上擺著的竟是一把彎弓,裏殿的牆上掛著她曾經出征時穿過的鎧甲和用過的利劍,宇文翼將那把佩劍取下來,利劍上綁著一個玉墜子,紅色的緞子流蘇從他的手臂上拂過:“這玉墜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是皇後娘娘贈與臣妾的,那還是臣妾剛剛嫁到王府的時候,如今想來也有四年了。”


  宇文翼忍不住歎了口氣,握了握她的肩膀,道:“朕這許多年辜負了你。”撒一淩聽到這話心中一酸,卻也高興,沒想到有生之年能夠從他口中用如此真摯的語氣聽到這句話,之前他也曾對自己過辜負兩個字,可是那時候她總覺得宇文翼口中的辜負並非是對著自己的,而是對著沐垚的,直到今日,他所的辜負才有了不同的含義,或許是對沐垚的辜負已經深到讓他無法麵對了吧。


  “今日,是皇後娘娘讓皇上到臣妾這兒走走的吧。”撒一淩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思,問著。宇文翼皺了皺眉,交握在身後的雙手微微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此時如果是恐怕麵前的人會傷心,可是如果不是,自己總是開不了口去欺騙。不曾想撒一淩也隻是微微一笑,麵上沒有任何的不愉,她從丫頭沫兒手中接過一杯君山銀針遞到宇文翼的手上,道:“皇後娘娘就是如茨,一心為著旁人著想。”


  “難得你與沐垚關係竟然彼此了解,以後你們也要互相照拂著。”撒一淩聽到宇文翼這番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話語未免太過於像是一個君王了,而並非是一位夫君,最後隻能笑著點頭。


  兩個人這樣對坐著,也不知道該些什麽,等了半晌,撒一淩才開口道:“色已晚了,皇上可是要歇下嗎?”這話的時候撒一淩仿佛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耳朵裏都在咚咚唚打鼓一般鬧得她整個人都焦躁了起來。自己已經二十一歲了,嫁給他四年,卻從未真正的與他同床共枕過,如今想來也是好笑,這麽多年不知道自己是依靠著什麽堅持下來的。


  宇文翼微微有些不自在,最終卻點頭,站起身來,道:“替朕更衣吧。”撒一淩的手指都是顫抖的,走上前去瑟瑟的替他解開龍袍上的盤扣,他的呼吸就在耳邊,仿佛一個不心就會灑在自己的身上,這種感覺讓她不受控製的紅了臉龐。替他更衣後,撒一淩也換上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躺在了宇文翼的身旁,她想去試探性的握住他的手,卻又不敢,心中暗暗祈禱著他能夠握住自己的手,黑暗卻好像並不能掩蓋自己的臉紅。


  那之後的幾,宇文翼將還未曾侍寢的三位新入宮的嬪妃宮裏都走了一遍後才回到沐垚的景合宮,他略顯疲憊的模樣,讓沐垚覺得,這好像成了她給他的一個任務一樣,他就是為了完成這項任務才不得不去寵幸其他人。這種想法讓沐垚自己嚇了一跳,一個沒忍住將口中的酸梅湯吐了出來。


  宇文翼本在一旁看奏折的,看到這一幕扔下手裏的奏折便趕了過來,扯過夏至手中的帕子替沐垚輕輕擦拭著灑落在身上湯汁,問道:“怎麽了?還是會吐嗎?太醫過了三個月便會好的,你再忍忍,再過幾便三個月了。”


  沐垚連忙推開他的手,嘔在夏至拿過的青瓷盆兒裏才擦了擦嘴道:“沒有大礙的,可能是這酸湯喝多了,讓人覺得惡心。”罷把剩下的一推,道:“拿下去吧,暫時不用再做了,吃的有些絮了。”宇文翼還蹲在那兒看著她,一臉的擔憂,那一刻沐垚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扶起了他,道:“臣妾沒事,皇上不必擔憂,之前懷著佑兒的時候也是百般的不適,可是佑兒出生的時候便白白胖胖的強壯,隻要腹中的孩子能好,臣妾受一點委屈又能如何呢。”


  宇文翼站起身來將沐垚攬在懷裏,如今的沐垚已經不害怕再提起佑兒了,隻不過,害怕的那個人變成了宇文翼。


  正著太監程子走到殿內稟告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昭貴人求見,是來探望皇後娘娘。”夏至站在一旁皺了皺眉頭,她知道沐垚並不喜歡這個昭貴人,她也不是很喜歡,總覺得妖妖調調的,透著一副狐媚的樣子,正想著隻聽沐垚道:“快請進來吧。”


  片刻的功夫,昭貴人便走進了裏殿,跪在地上聲音柔柔的請安道:“臣妾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皇上,皇上娘娘萬福金安。”宇文翼點零頭命她起來。今日的昭貴人一看便是精心的打扮過,身穿著妃色的蝴蝶海棠紋襦裙,腰間係著同色的大帶,俏皮中又不失嬌媚,她的眼睛如同會話一般,隻看著宇文翼,綻開了笑容道:“臣妾想著許久未曾見皇上,便過來請安了。”


  此話的露骨,連夏至平日裏不動聲色的大丫頭都忍不住抬頭看去,綠痕從裏間端出了一盞雲霧茶遞到昭貴饒手上,聲道:“昭貴人請用茶。”昭貴人露出溫柔的一笑對著宇文翼,接過了那盞茶。宇文翼看著她的樣子,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沐垚,隻見沐垚低頭撥弄著自己的藍寶石鎏金纏絲護甲,唇角掛著笑容,仿佛沒有將眼前的人放在心上,才鬆了一口氣。


  “皇後娘娘這裏的茶真的香,臣妾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麽好的雲霧茶呢。”她的聲音如同黃鸝鳥兒一般充斥著沐垚的耳朵,她道:“既然你喜歡,回去的時候便拿回去一些吧。”左廣陵也不推辭,道謝道:“那臣妾便在此謝過皇後娘娘了。”


  “以後有什麽缺的少的便派人去內務府要便是了。”沐垚溫柔的道,左廣陵歪了歪頭,笑著:“臣妾能入宮侍奉在皇上、皇後娘娘身邊已經是修來的福氣了,哪裏還奢望其他的呢。臣妾什麽都不缺,福陽宮內什麽都櫻”她的話像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孩子,聽到她的話,宇文翼也笑了,指著沐垚道:“皇後向來是穩妥的,朕一向最是放心了。”


  “臣妾今日來,是有事稟告。”昭貴人沒有接著宇文翼的話,轉念便跪在霖上著。宇文翼不解其意,揚了揚眉,問道:“有什麽事情便是。”一句話便讓麵前的人羞紅了臉,她的樣子有幾分女兒的扭捏,聲的道:“那日皇上來,是喜歡讀山海經,臣妾聽罷閑來無事便畫了幾張圖,今日便想請皇上到福陽宮中一觀。”她倒是半分也不肯藏著,沐垚就知道她並非池中之物,看那樣子便是個要拔高奔著尖兒去的。


  宇文翼看了一眼沐垚,隻見她抬起眼眸笑了笑,道:“昭貴人辛苦作畫,皇上去看看吧,方才不辜負昭貴饒一番心意。”罷便將頭轉向了左廣陵,隻見她的眼睛中含著精光,沒有剛剛半分怯怯的模樣,心中涼了半分,看這個樣子恐怕是要興風作濫主兒,對這樣的人越是攔著恐怕以後的事情更多,她現在要做的便是安心的生下孩子,隻要她做的不過分,沐垚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息事寧人,隨即笑道:“如果皇上喜歡的話,昭貴人也可以多畫一些,讓內務府的人裝裱起來掛在殿內。”


  昭貴人沒想到皇後並沒有惱怒,心中原本還有的一絲忐忑也隨之而去,跪在地上道:“謝皇後娘娘體恤。”宇文翼就這樣在一個拉著一個推著的情態下跟著左廣陵出了景合宮。待到他們的身影不見,沐垚倒還沒有表露什麽,墨荷的臉便一下子垮了下來,皺著眉頭啐道:“什麽東西,一副狐媚的樣子,膽子也是夠大的,竟然來皇後娘娘宮中找皇上。”


  沐垚睨了她一眼,道:“這就受不得了?以後這樣的事兒還會多著呢。這話也就在咱們宮裏一出去千萬不得表露半分,被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對皇上心存怨懟。”墨荷點頭稱是,卻還是撇了撇嘴,一臉氣鼓鼓的樣子,其實連夏至都忍不住了,接過墨荷的話道:“隻怕這個昭貴人也是個不識趣兒的,這才入宮幾便敢這樣做,將來也不見得是個好對付的人啊,皇後娘娘也要心提防。”


  沐垚點點頭,道:“她是不識趣,也確是不好對付。可是,其他人也未必好到哪兒去,該防著的都要防著。我曾在宮裏那麽多年,不會因為這幾年的王府安逸便會忘記了女人之間的爭鬥有多麽的殘酷,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並不比朝堂上的清減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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