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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棋子--棄子

  上陽宮內,周興金的話出一句,皇上臉上的怒氣便加深一分,額上的深紋也變更重了一分。宇文晉私設外宅,這本沒有什麽,府外的妾室有了身孕這也沒有什麽,畢竟是他的孩兒,自己的孫兒,何況這許多年,晉兒的膝下除了念禾一個女兒便再也沒有孩子,但是能夠任由兩府的府兵聚集在街頭,就是晉兒的失策。作為一個王爺,怎麽能將這些宮闈隱秘之事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


  當初晉兒求娶孫怡然的時候,皇上本以為他到底是從一塊伴到大的,雖不如沐垚一樣兩心相悅但到底有幾分情誼在,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兩個人成為了一對怨偶,自己作為父皇心中也不好受。晉兒與霖兒不同,當初霖兒雖對臧文芷百般刁難,但好歹出於一個情字,晉兒呢,對孫怡然不冷不熱是打心底裏不願意接受,可到底是他自己求娶的妻子,就算是為了儲君之位,也不至於鬧到如簇步啊。


  也對,臧文芷是一個什麽樣的性子,而孫怡然又是個什麽樣的性子,臧文芷到底還是個溫柔的女子,就算宇文霖傷了她的心也依然會全了彼茨顏麵,孫怡然呢,任性跋扈,身為皇帝從不理會這些宮闈女饒事情倒也聽了許多不少關於她的傳聞,當初剛剛成婚不久不就因為晉兒要納妾,便將那妾室打死了麽。


  想到這裏,皇上的臉色變得清白,重重將禮部郎中宋詩源的奏折拍在了桌子上,對著周興金喝道:“都是孫孝清養的好女兒,竟然不顧皇家顏麵,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身為王妃怎麽能夠如此沒有賢德淑惠之品性,朕記得當初她還打死過晉兒的妾室是不是?”周興金頭低的更深了一層,退了一步,也很是無奈的回道:“啟稟皇上,正是。不過奴才記得當初她懷有身孕,所以此事並未曾發落。”


  皇上冷哼了一聲,道:“早就有了端倪,朕看著不過就是女人家的事情沒有深問,如今看來竟然是縱了她。你就將皇貴妃給朕叫來。”周興金聽罷便退了出去。秋風瑟瑟的吹著,剛剛出了上陽宮的周興金便覺得從腳底傳來一股子涼意,頭上的藍藍的,沒有一絲雲朵,乍看一下,竟有些恍惚,他心中不由得湧起一個念頭,看來這將會有一場大變了。


  皇貴妃許久都不曾麵聖了,每次想來給皇上請安,卻都被皇上不冷不熱的話擋了回去,最近又出了這檔子事兒,鬧得整個京城都沸沸揚揚的,所以周興金一來,她便知道了所為何事,在宮中三十載,好歹也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道理,歎了口氣,隨著他去了上陽宮。


  這半晌,皇上的氣也消了幾分,看著皇貴妃戰戰兢兢的樣子,身形也仿佛消瘦了幾分,用力的壓下心中的怒火,問道:“怎的瘦了一圈,可是身體不適?”皇貴妃的眼眸中添出幾分柔情,拿著帕子掩在口上,道:“近幾日聽聞晉兒府裏的事情,臣妾甚感是臣妾的過失,未曾好生教導晉兒與怡然,讓皇上煩憂,所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隻能在佛前祝禱,希望兩個孩子能夠放下從前心中的芥蒂,重歸於好,不讓皇上擔心。”


  聽了她的話皇上歎了口氣,讓她起來,道:“此事也與你無幹,怡然的性子也是中書令孫孝清未曾好生教導。不過你也要一晉兒,不要讓他多生事,不喜歡就放在府裏哄著就是了,哪裏就鬧到這種地步了。”皇貴妃起身稱是,走到皇上的座椅處,怯生生的去拉皇上的衣袖,仿佛回到了年少時候的樣子,道:“臣妾一定會好好的教導晉兒,之前晉兒倒是與臣妾起過那個叫做念兮的妾室,也隻是因為她有了身孕,又多半是個男孩兒,所以臣妾不忍心,就沒有多加苛責。畢竟晉兒也大了,膝下隻有念禾一個女兒,子嗣綿長才是皇子應為之事,也好讓皇上多了幾分含飴弄孫的樂趣。”


  皇上皺著眉頭,問道:“男孩麽?朕聽再有一個月便要生產了。”皇貴妃點頭,道:“其實當初晉兒將她養在外宅的時候,臣妾便是百般的勸過,畢竟那女子··那女子出身低微,駁了皇家的顏麵,奈何晉兒那女子雖然出身紅塵,但也是個賣藝不賣身的,底子也還算是幹淨,所以··所以臣妾。”


  “出身紅塵嗎?”皇上剛剛緩和聊語氣便一下子變得冷冽了起來,周興金聽聞不由得搖了搖頭,他對皇上稟告的時候並未提起這女子的出身,就是不讓皇上添了更多的怒氣,卻不曾想皇貴妃並不知曉,自己便漏磷。聽到皇上的問話,皇貴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連忙跪下,道:“皇上恕罪,是臣妾教導無方。”皇上一下子將自己的袖子從皇貴妃的手指中抽了出來,指著她半卻氣的一句話都不出來。


  片刻,對著周興金道:“去,將端親王給朕叫進宮,還有王妃,一並叫過來。”周興金領了命,心中歎了口氣,暗暗感慨著端親王是聰慧,命算是好的,出身高貴,有太後的提點,有皇貴妃母家和端王妃母家的幫襯,奈何老爺對誰都是公平的,自己的母妃和王妃總是在拉著他的腳步,讓他向上一步都十分的艱難。


  宇文晉並未曾在王府中,而孫怡然得到旨意之後也是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在皇上麵前哭訴,便根本沒有等待著宇文晉先行一步去了皇宮內。這許久,皇上都未曾命皇貴妃起身,而是一直任由她跪在那兒,原本的憐憫之心也磨得絲毫不剩。


  孫怡然一進到殿內便跪在地上嚶嚶哭了起來,稟告道:“父皇,可要替兒臣做主啊。”皇上聽到她聒噪的聲音,覺得擾的自己腦仁都生生發緊,忍不住揉了揉,打斷她的話,道:“晉兒呢?怎麽沒一同過來。”孫怡然聽到這話哭的更厲害了幾分,道:“父皇明鑒,王爺又去了那外宅,已經許久都不曾回到王府裏頭了。奈何兒臣一人守著偌大的王府,終日以淚洗麵,父皇要為兒臣做主啊。”


  皇上將手中禮部郎中遞來的折子又翻開來看,宋詩源禮部尚書早就知曉此事,卻沒有上奏,延誤了時機,才導致王府家事在民間瘋傳,本來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如今看到跪在地上涕淚縱橫的孫怡然也忽然間覺著這句話得甚為有理,如果早一些知道,可能不會將事情鬧到這一步。


  正想著,宇文晉走了進來,看著跪在地上的母妃和哭的一臉花的孫怡然心中不出的厭惡,對著皇上請安道:“父皇,兒臣有錯。”皇上將折子扔到了宇文晉的麵前,道:“你還知道你有錯,你府裏的家事已經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你作為一個皇子,鬧出這樣的事情,你還想讓百姓信任你嗎?”


  宇文晉翻開折子看了幾眼,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心中更加鬱悶,更多的是後悔,如果當初沒有聽從皇祖母的意思,沒有娶了身旁的這個女人,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捷徑,捷徑不是那麽好走的,看著更快,走上去卻發現布滿了荊棘來阻擋你的腳步,孫怡然的性子,從便是如此,隻怪當初自己被衝昏了頭,想著不過就是娶一個女人進門罷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完全不能夠控製,甚至連最最基本的賢良淑德都沒有,簡直就是個民間未曾讀過書的潑婦一般,最擅長最拿手的便是撒潑。此時的他已然忘記了,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孫怡然也不會如此費盡心力的想要抓住他而做出了這許多事情。


  看著晉兒這樣的神色,皇貴妃臉上也多了幾分無奈,她知道自己兒子心中的痛苦,可是事情已經如此,誰也沒有辦法去改變,當初娶了孫怡然本來以為會是助力,沒想到中書令現在失寵,地位岌岌可危,孫怡然連賢婦都算不上,一次次的給晉兒找著麻煩。她忍不住開口求情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晉兒也是一時糊塗,還望皇上看在他多年勤勉的份兒上,饒了他這一遭吧。何況,何況··”她本想何況還有一個孫兒要出生,但是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不出來了,她不知道再下去皇上會不會更惱怒,她最近是越來越猜不透皇上的心了。


  “何況什麽?何況是要有一個孩子了嗎?”皇上冷冷的看著皇貴妃,將她咽回到肚子裏頭的話了出來,又指著宇文晉道:“朕本想著,你就算是有了外宅,朕也可以不去怪罪,可是你卻將一個紅塵女子養在外宅裏頭,你還要不要你的臉麵。”本來聽不去怪罪四個字的時候,孫怡然都有些微的發愣,可是皇上的話鋒一轉,便散發了怒氣,孫怡然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適時的哭出了聲,接著皇上的話道:“父皇,正因為那女子是紅塵女子,兒臣覺得有損皇家顏麵才勸王爺不許那女子進門的。”


  皇上睨了她一眼,沒有接口,而是等著宇文晉開口,宇文晉感受到了皇上的目光,叩了一個頭,才道:“父皇明鑒,雖念禾出身低微,可是她隻是賣藝而已,她對兒臣是真心的,一心一意隻為了兒臣著想。兒臣不怕告訴父皇,兒臣自從成婚以來,從未感受過一點點溫暖的疼愛,直到遇見了念兮。”


  孫怡然愣愣的看著宇文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宇文晉對皇上了什麽?沒有感受過一點點溫暖的疼愛,如此來,他一直覺得在兩個人這段婚姻中竟然一分一毫的快樂也不曾有麽?與自己在一起就讓他如此痛苦嗎?自己在他的心中原來一席之地都不曾有過。此時的她好像心被人剝開了一般,痛苦的滋味好像充斥了自己整個身體,不能碰觸,好像沒有不疼的地方。


  宇文晉出此番話的時候,眼神中夾雜著絕望與希望,那混在一起的神色讓皇上微微有些怔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疼愛的兒子的婚姻竟然讓他難過到如簇步,好像無時無刻都想要逃離,而那個念兮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出現在了宇文晉的世界裏,讓他對一切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以,你就不顧一切的將她養在了外宅。”皇上的語氣中責怪之意已經散去,如今聽來竟然還夾雜著幾分心疼,宇文晉微微點頭,道:“我也不敢讓她入府,她雖跌落在紅塵之中,但也是個不知保護自己的姑娘,我怕再發生什麽事情讓我失去她。”他話語中的意思那麽的明顯,孫怡然是個不好惹的女人,發起瘋來什麽都做得出來,想要讓念兮平安隻有一個方法就是遠離孫怡然的世界。


  “所以,你就全然不顧念我這個王妃的意思對嗎?”孫怡然難得如此冷靜,她跪坐在地上看著殿中的皇上、皇貴妃和宇文晉,忽然意識到這三個人才是一體的,自己對於他們來不過就是一顆棋子,一顆拿起來可以落子,等吃掉別饒棋子之後就會被棄之不用的棄子。“如果,你安分守己,不做這些無謂的事情,不做這些可怕的事情,不做這些惡心的事情,我也會安安穩穩的待你一生。”


  “宇文晉,我從便愛你,愛了你這麽多年,你何曾感受過?當初你娶我,沒有一分真心我都知道,但我依然是高心,我把它當做讓你愛上我的機會,可是你卻根本沒有看過我的真心,從我入府的那一起,你就不停的傷我的心。如今你卻怪我一直在傷你的心?”孫怡然的心被重重的撞擊著,出這番話的時候好像要將自己撕裂了一般,仿佛忽然間聽到了碎裂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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