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細作
事情進展的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雖然宇文晉和朝中二品以上大臣都跟著皇上在江南出行,但是他們的眼線卻一點兒都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尤其是宇文翼已經先行一步回了京城,這些人就更加的蠢蠢欲動,許是想要在宇文晉回來之前抓住宇文翼的錯處,立個頭功,得個賞賜。
此次調查圈地一事,宇文翼並沒有出麵,而是全權由盛蕭然的人出麵與鄭知泉協調。本來是要在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身上找尋到案子的關鍵,奈何這些百姓也是被嚇怕了,竟然一個敢於出來作證的都沒有,他們上頭的是官,而他們不過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準哪就被人捏死了,無論如何也不敢拋頭露麵,無論盛蕭然派去的人如何勸都不願意。
這條路走不通,以後的其他計劃也都得擱置下來,沐垚的臉上這幾日都掛著擔憂,連帶著荃兒都不免有些鬱鬱,淑兒與江昱豪也常常過來,從幾個饒對話中也探尋了一些消息,了解了一個大概的訊息,也想著幫一把,他們的愛情如果沒有沐垚和宇文翼的幫忙不可能如此順利的開花結果,無論是出於感激之情還是出於骨肉至親還是出於政治立場他們都願意站在宇文翼與沐垚這一邊。
淑兒、荃兒與沐垚正坐在殿中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著,撒一淩派人過來問問王妃是否有空,想要過來請安的。撒一淩這個人雖然對沐垚沒有什麽威脅,入府這許久也從未惹過什麽樣的事情,反而幫了沐垚他們不少的忙,但是荃兒與淑兒就是很介意聽到她的名字,比沐垚聽到她的名字反應還要強烈一些。
荃兒橫了一眼被撒一淩派過來的丫頭,道:“想要來請安就親自過來,哪有派丫頭前來問主母是否有空的。”沐垚按住了荃兒的話,接口道:“我有空的,淩妃有什麽事情盡可以過來。”那丫頭不過就是奉命行事的,被荃兒了一頓,有些怯怯的樣子,退著出去的時候差點絆到了門框跌了一跤,還是夏至恰好在那兒,扶住了她,安慰道:“侯妃也是心情不好,並非這對你,你不必害怕,按照王妃的話去回了就是了。”
夏至將洗好聊奶提子擱到桌子上,道:“這是剛剛越京城裏頭的,王爺特意讓鈺城快馬加鞭送回來的。”沐垚擇了一顆放在口中,奶提子的皮兒還是極酸的,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問道:“可否給淩妃那送過去了?”夏至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鈺城隻來了咱們這裏,所有的奶提子都在這兒了,想必並沒有送到淩妃那兒去。”
荃兒邊將一顆奶提子放進口中邊道:“翼哥哥心裏還是隻惦記著垚兒姐姐的。”罷還對著淑兒笑了笑,笑意中竟然帶著幾分勝利者的姿態。沐垚卻對夏至道:“那就分一半送到淩妃那兒去,是王爺新得的,送給她嚐一嚐。”
荃兒連忙按住夏至的手,有些不解又帶著兩分焦急的問道:“翼哥哥都沒,垚姐姐怎麽還往出送呢。”沐垚將她的手拉了回來,吩咐了夏至趕緊過去,對著荃兒道:“我與王爺商議過了,撒一淩也是個可憐的人,夾在我們兩個人中間,無論是在外還是在內都沒有真正的立足之地,王爺願意將她當做妹妹,如果有一她有了其他喜歡的人,王爺會放她出去的。”
荃兒冷哼了一聲,頗為不屑的道:“那怪的了誰?她自己非得要插進來的。”“好了好了,你怎麽對她的不喜歡那麽多呢,她父親之前好歹也幫過蕭然洗脫罪名的。”荃兒聽到這話撇了撇嘴,聲的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但是依然不喜歡她在這王府裏頭。”
“好了荃兒姐姐,一會兒淩妃就過來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淑兒走上前來,生怕一會兒撒一淩過來的時候荃兒忍不住給她臉色看,倒是鬧得不愉快,便要拉著她離開。荃兒歎了口氣,雖然也想聽一聽撒一淩會與沐垚什麽,但是也確是像淑兒的,自己真的有可能忍不住懟了撒一淩,給沐垚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便隨著淑兒一同離開了王府。
荃兒與淑兒剛剛離去不久,撒一淩便到了這漓映軒中請安,她本是武將出身的姑娘,身上自帶著一股英氣,即便是在這王府中,穿著普通女兒家的衣服,也還是擺脫不了自帶的一股子硬朗。今日的撒一淩穿了一抹綠色的百合暗紋長服,袖口的滾邊都是用白色的錦緞做成的,隱隱約約看得見上麵有著淡紫色的花瓣。她的頭發長長的散落著,上邊分出幾縷挽了一個普通的一字髻,並沒有過多的裝飾,隻帶了一隻藍色水晶牡丹釵。
沐垚讓夏至將她迎進來,笑著對她:“王爺剛剛派人送回來一些奶提子,讓擇出一半送過去,你瞧,我這還沒弄好你便來了,正好,一會兒一並帶回去吧。”撒一淩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奶提子,又見夏至的側手邊擺著一個竹筐,正在選摘著放到另一個蝠紋玉盤裏,心中也明白,恐怕這並非是宇文翼的意思,而是沐垚的意思。
她的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該怨恨沐垚的賢良,還是該感激她待自己的那份心,自己在這座王府中就像是一個不速之客一般,哪裏都沒有她的位置,無論是宇文翼的心裏,還是這偌大的王府,心都沒有安定過,也沒有痛快過。可是她怨恨不起來,沐垚真的是時時處處都在想著自己,生怕宇文翼對自己有了忽略讓自己心中難過,可越是這樣她心裏越是難過,她知道她永遠也比不上沐垚,比不得她在宇文翼心中的位置,也比不得她對自己的那份真誠。
沐垚看著她有些受贍眼神,也不免有些唏噓,將丫頭們打發了出去,走上前去拉過撒一淩的手,她的手微微有些發涼,在沐垚的指尖觸碰到她的指尖時明顯的一滯,不免有些僵硬,沐垚卻好似沒有發現一般,將她帶到了炕邊,坐在紅木百花炕桌的一側,問道:“妹妹此次前來是有什麽話要對我的嗎?”沐垚的聲音是那麽的輕柔,笑容是那麽的溫暖,半分假意都沒有,有的時候撒一淩都在想,她到底是如何能夠忍受自己這樣一個人在這王府中生存的,本以為她是因為不夠愛宇文翼,後來卻發現,可能是因為太愛了,所以才會選擇去包容。
撒一淩看看殿中隻有兩個人,便也就開門見山的道:“姐姐,此番你們隨著皇上前去西墨,我留在王府中打理家事,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猶豫了許久還是覺得應該告訴姐姐,希望姐姐能夠仔細的探查。”沐垚本來以為她來不過就是為了看宇文翼一眼,在這先聊著等宇文翼回來,不曾想竟然真的有話,而且是王府中的事情,不免皺了皺眉,繼續問道:“你的不尋常是什麽?”
“就是姐姐要提防身邊的人?”這一句話出來,沐垚的眉頭擰的更深了一層,原本她的眉頭在這幾年就已經有了深深的烙印,稍微一動便能看得出來,如今一用力更是顯出疲憊的神色。“你是指我的幾個丫頭?”
撒一淩鄭重的點零頭,道:“此次王妃去往西墨,並沒有帶著墨荷那丫頭去,我本來想著她是姐姐這邊的人,也就沒有過多的去管束,而且墨荷從來也都是讓人省心的,懂事的。可是有一我偶然看到她竟然要出王府,因為她是姐姐的丫頭,守衛也就沒有攔著,我也沒多在意,以為她有什麽事情要去淑和公主那兒去的。可是過了兩三日她便又是那個時候出去了,我便不得不留意了一些,所以便暗中派人跟著她,卻發現她並沒有去過淑和公主那兒,而是偷偷進了宮。後來過了大概十幾日吧,她又出去過一次,還是進了宮,至於去到誰那裏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我的丫頭跟不進去。”
沐垚什麽也沒有想到撒一淩的人竟然會是墨荷,她以為會是自己這漓映軒中的一個丫頭子罷了,沒想到竟然是墨荷與宮中有所勾結。她忽然想起來,出去之前,墨荷來找她此次就不要跟著前去了,府裏如果有什麽事情側妃也得有個商議的人,何況淑兒此次不一同前去,如果那邊出現了什麽狀況王府中她也能夠接應著。
沐垚忍不住用手敲了敲桌子,發出了嗆嗆的響聲,那聲音迎合著沐垚的心跳,竟微微有些亂了。撒一淩見沐垚沒有話,知道她是有些無措,道:“是不是姐姐與宮中有什麽事情需要溝通,所以墨荷才去到宮中的?”出這話,連撒一淩自己心裏都沒有底,如果真是沐垚吩咐的,墨荷不會如茨心翼翼,而沐垚此刻也不會如此憂心忡忡。
沐垚搖了搖頭,道:“此次去到西墨,母妃也跟著同去的,我自然是沒有讓墨荷前去宮內的理由,那就是··”後邊的話她沒有出口,但是撒一淩也知道,墨荷恐怕還是宮內某個主子的內線,就是被安插在沐垚身邊做眼線的,也許很多事情都與她有關,撒一淩不敢往下想了,畢竟王府出了那麽多的事情,如果都與墨荷有關,想必最難過的人恐怕就是沐垚了。
“姐姐,我出此事,也是希望你能夠仔細的留意一下,如果墨荷沒有事情那自然是最好,但是萬一呢?我想的也是萬一,可能是常年出征的原因,我總是不太相信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做什麽事情,所以所以··”沐垚扯出了一個笑容對著撒一淩微微窘迫的臉龐,道:“放心,我並非是怪你,而是要謝謝你,你也是為了我著想,為了咱們王府的安危考量才會留意的。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留意墨荷那丫頭的,不過待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還請妹妹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不希望此事流傳出去。”
撒一淩點頭道:“姐姐放心,無論墨荷此番進宮到底是因為什麽,我都不會出去的。如果墨荷沒事,她要是知道我們懷疑的話定然心中會感傷,畢竟服侍了姐姐這麽許久,但如果她是的話,被她知道就會打草驚蛇,不能抓出她背後的人。”
撒一淩走後,沐垚獨自一個人在殿中呆了許久許久,她沒想到自己身邊的丫頭竟然與宮中扯上了關係。冬至、夏至是從服侍自己的,而墨荷雖然是入了王府之後才一點點的走到了沐垚的身邊,但是多次也是為了沐垚而考慮,從來就不曾露出一點點的不臣之心,沐垚不願意去相信,自己信任的人竟然會背叛自己。何況在她心中不僅僅是丫頭背叛那麽簡單,她已經將墨荷看成是與夏至、冬至一樣的心腹,有的時候因為她的心思細密,竟然比看重冬至更看重她幾分,沒想到竟然會這樣。
她此時已經不敢向好處去想了,因為墨荷除了有其他的主子之外沒有任何的理由去進宮,而且是瞞著自己而進宮。那她的主子是誰呢?沐垚想來想去,隻有一個答案,她是從太後的壽安宮中撥出來給自己用的,她幕後的人隻能是太後,可是她沒有父母兄弟,難不成為了金銀才幫著太後監看自己麽?可是自己待她也並不薄,以後所有該有的一切都會幫她籌謀,況且墨荷也不像是貪圖金銀的人。越想越是難過,連腦仁都有些忍不住的微微發疼。自古以來人心難測,看來這句話不假,自己被太後愚弄了這多年,又被她安插過來的丫頭愚弄了多年,難不成沒有真正的感情的人才能夠安全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人生還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