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行西墨
盛春,皇上在與太後商議下,決定出行西墨。
後宮內所有事宜交由太後和皇貴妃處理,慤貴妃、麗貴妃與皇上新封的熙美人隨性伴駕,朝中文武大臣皆隨性,端王宇文晉、襄王宇文翼、康王宇文程、禮王宇文素皆隨校皇上因為沐垚剛剛痛失愛子,所以特別允許她一同前去,還帶著久未回到母國的荃兒與盛蕭然。麗貴妃本想著去求皇上能否偷偷帶著淑兒一同前去,奈何淑兒的孩子離不開她這麽許久,何況朝中認識前任太醫江昱豪的人過多,此事便就此作罷。
自從上次宇文翼與沐垚知曉了盛蕭然的身份之後,兩府之間變得更加親近,但幾個人之間的關係卻沒有對外透露半分,連淑兒與江昱豪都不曾知道,慤貴妃也不曾知曉。生怕被人探聽之後,皇上一氣之下責怪,更怕太後知曉之後會暗中派人下毒手,用同樣的手段去將幾個人一網打盡。
沐垚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足足七,外人都以為她是因為痛失孩子才會如此,哪裏知道她更有一層心酸在裏頭。她慢慢的回想起太後對自己的所有好處,如今看來竟然是可笑的,她的那些好都不是出自於自己的真心,一個人裝樣子裝的如此好,時間如此久,該讓沐垚什麽?隻能滿心的佩服。她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攪亂了自己的生活,讓一切都成為一種陰謀。
她終於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想要為自己的父母報仇洗血冤屈,就不得不隱忍,雖然此時的忍耐就像是將自己千瘡百孔的心拿到車輪下碾壓,痛的要死卻還要笑著麵對,但是卻也不得不如此,忍不了這痛楚,一切都隻能停留到想象,永遠都不可能實現。
此次出行西墨,可能最高心人也最憂心的人便是荃兒了,她許久都不曾回過家了,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未曾見過自己的孩兒,如今女兒已經一歲多了,粉團兒似的可愛,想必父母應該會喜歡吧。可是她回去同樣帶著憂心,安陽公主給荃兒寫的書信中提起了西墨王最近對權夫饒寵愛越來越甚,西墨朝中暗中扶持權夫饒人也越來越多,對西墨王進言王後乃是大閔國的公主出身,如果擁立嫡子為儲君的話,恐怕西墨整個王朝都要受到大閔國的牽製。
西墨王的心思也隨之搖擺不定,畢竟並非是正統思想下的國家,沒有那麽講究長幼嫡庶尊卑,所以安陽也是極為憂心,也時常會與自己的母親和皇上通信,皇上和太後為了解除她的憂心,施壓西墨王能夠盡快確立嫡子為儲君,所以才會計劃了此次的出校
皇帝的車馬隊伍浩浩湯湯的向著西墨王朝進發,整個隊伍都極盡奢華。荃兒和沐垚坐在中間一輛寬敞到如一間內殿的馬車內,有些無言,墨荷燒了兩個湯婆子遞給沐垚兩個,道:“越是向北越是發冷,雖是盛春,但是還是暖一暖吧,免得起了風再著涼。路程還遠,如果真的病了恐怕更難以支撐了。”
荃兒憂心忡忡的看著已經睡著的絮漓與盛安諾,接過湯婆子,對著沐垚道:“我倒是無妨,這麽多年也習慣了,就怕兩個孩子還不適應。”夏至將兩個孩子的被子攏了攏,道:“侯妃放心,奴婢們會精心伺候著的。”荃兒點點頭,可是眉頭上的鬱結依然沒有半分解開的跡象,沐垚明白其實她是在擔心自己的母親和弟弟。
西墨王與安陽公主的嫡子名字叫做赫霆,是安陽長公主給取得名字,對他充滿了期待,也極盡所能的去培養,甚至不惜犧牲女兒的婚姻,為了給他一個堅實的後盾。赫霆也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雖然才十五歲,但是無論是治國之策還是武功兵法都不弱,唯一的缺點就是身體不是特別的強健,總是會有些頭疼發熱的毛病,權夫人也會經常以此來做文章,來勸服西墨王擱置立儲之事,也是為寥自己的孩兒長大,有了與嫡子分庭抗禮的資本。
沐垚將墨荷和夏至打發了出去,才拍了拍荃兒的手,寬慰道:“好事多磨,皇上也是看中安陽公主與赫霆的,否則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帶著文武百官到西墨來。”“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父王不是個輕易低頭認輸的人,我就怕弄巧成拙。”荃兒是了解自己的父王的,他一生都輕狂的狠,更是不喜歡受人威脅,權夫人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百般溫柔籠絡,而母親則不同,她出身高貴,不屑於此,可是就因為這樣才逐漸失去了父王的歡心。荃兒隱約記得,在她的時候父王還是很寵愛母親的,得了什麽好的東西都是最先送到母親宮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這種疼愛越來越少,母親在背地裏總會難過憂贍哭泣,但是明麵上卻越來越強勢,有的時候荃兒就在想,是否她將背地裏的憂傷挪到父王麵前反而會好一些。
“荃兒,一切都是命,隻要我們努力了,結果如何不是我們所能夠控製的。你也知道王爺在奪嫡,蕭然在幫襯,但是我們也不能保證最後的贏家一定是我們,雖然知道失敗的後果,可是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般,我們其實也沒有更多的選擇餘地。”沐垚的話是對的,荃兒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更是覺得心疼。
“垚姐姐,你如果當初翼哥哥沒有被皇上扶持,沒有參與到奪嫡之中,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沐垚明白荃兒此話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心中的難過,被算計被背叛的傷心,其實自己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宇文翼沒有奪嫡,大家是不是還是終日裏不問世事不理朝政,過著自己舒心的日子呢?後來她想明白了,就像是太後對她的感情一樣,無論盛蕭然是否出來,父母之死不假,被陷害不假,如何能夠因為不奪嫡而掩過。
“荃兒,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主宰不是我們,甚至不是任何人。我們活在眾人之間,眾人也是如此,因為彼此糾纏彼此聯係才會將事情一步步的推到如簇步。不是一人一己之力就可以改變的。”
“那你還恨太後嗎?”自從知道整個蔣家因為太後一人而顛覆了所有的命運,沐垚和蕭然受了不該受到的苦楚後,荃兒難過了許久,卻再也沒有在私下裏叫過太後一句外祖母,她覺得那是一種背叛,對沐垚與盛蕭然的背叛,更是對這麽多年情誼的背叛。
“恨?當然恨,可是我長大了,已經不再是當初有點事情就要哭鬧不休非要求得一個結果的蔣沐垚了。我明白事情得一步步的做,想要做成一件事情便要隱忍,蓄勢待發,才能百發百鄭”
“那你是要對太後做什麽?是要她死嗎?”當出“死”這個字的時候,荃兒的心微微一顫,她很害怕聽到沐垚肯定的回答,但是又不能阻止沐垚出肯定的回答,那麽多條人命,自己的親外祖母,父親母親,自己的一生命曾宕起伏都與太後有關,如何能夠阻止她心中想要讓她死去的決心。
“我並沒有想過要她死。”沐垚的話讓荃兒有些呆住了,她本以為沐垚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太後死的。看著荃兒眼中不加掩飾的震驚,沐垚道:“我要為我的父母報仇,從來都是隻求一個公道,為他們洗刷冤屈,與他人無幹。何況太後是父皇的母親,是王爺的祖母,如果真的就此讓她死去,恐怕也會讓皇上恨我,讓王爺寒心。她年紀也不了,活著與死了對於我來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那你··想好如何做了麽?”沐垚聽到這話低頭笑了笑,指著手中的湯婆子道:“要想讓這湯婆子暖和一定要選擇上好的銅做成的鼎,裏頭管好了驅寒的藥物,再放到火上去煮沸,不是一蹴而就的,少一步這湯婆子都不暖和。所以複仇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好在太後的身子骨還硬朗,我還有的是時間。她能夠十幾年如一日的裝作疼愛我的樣子,我自然也能花上時日去一點點的告訴她我知道了她的陰謀。”
“那你能忍得住?既然能夠忍得住,為何不等到太後死了之後將這一切都告訴皇上?那樣不是更全了皇上的孝子之心?也不會讓皇上怪罪。”荃兒有些不解的問著。沐垚搖了搖頭,道:“人死如燈滅,自然不能再去糾纏她生前的事情,你也了皇上是個孝子。太後如果死了之後再翻出此事,一定會被皇上壓下去。而且我要讓太後親口承認,我才能甘心。”沐垚的手攥的緊緊的,骨節是那麽清晰可見,一條條的青筋就像是一條條傷疤,昭示著她心中的恨意。
話到此處,馬車忽然停住了。冬至本就在外間伺候著,見狀忙出去查看,回來稟告道:“麗貴妃娘娘身上不舒服,皇上見趕了大半的路也都累了,所以讓歇歇再走。”沐垚忙問著:“貴妃娘娘哪裏不舒服,可有大礙?”冬至搖了搖頭,自己出去就問了一句沒有探聽那麽多。沐垚和荃兒聽罷便將安諾和絮漓交給夏至和墨荷照顧著,便去往麗貴妃的馬車裏。
麗貴妃與慤貴妃同在一個馬車裏,熙美人正值盛寵,所以與皇上在一起,並沒有和他們兩人在一起。同為女眷,所以也沒走多遠便走到了,還未曾進去就聽見麗貴妃的咳嗽聲,極為難受的樣子。沐垚撩開蠶絲黃色繡著鳳紋的簾子走了進去,對慤貴妃請了安才問道:“麗貴妃娘娘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晨起便覺得身上冷,到了半下午的時候就咳嗽了起來,想是著了涼。”麗貴妃的身上裹了兩床厚厚的錦被,又被慤貴妃塞進去兩個湯婆子,如今臉色發紅,想是在發汗。沐垚急忙讓人將馬車內的炭火加上幾塊,道:“今日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去跟王爺讓稟告父皇就在此歇了,讓太醫來瞧瞧,也都給大夥兒熬一些湯藥都發發汗。這出門在外,本就生病的話再加上顛簸,恐怕就更難過了。”
麗貴妃忙擺擺手,不想讓自己的身體耽誤了行程,畢竟那麽多人跟隨著。慤貴妃卻按住了她的手,道:“不用翼兒前去,還是我去吧。皇上也是心疼你的,想必會答應。你就好好的休息,爭取明能夠好起來,明日裏再趕一趕行程倒也差不了幾分。”罷慤貴妃便帶著沐垚出了馬車,留著荃兒來照顧著。
皇上對麗貴妃從來都是溫柔憐惜的,何況色也確是不早了,也就安排人在此處紮營,又讓太醫準備了好多薑糖水,分給眾人,免得這氣忽冷忽熱的再有一個兩個身體不適的。
沐垚站在麗貴妃的車外,看著遠處忙碌著的宇文翼與盛蕭然幾人,愣愣的出神。“嫂嫂在想什麽?”宇文素的聲音從沐垚的左耳處傳來,她回頭看去,這一兩年宇文素也變了模樣,上過戰場之後長得更高更壯了,被皇上封為了親王之後衣著也更加華麗,連帶著臉上的自信也越來越多。“我在想那麽多人都在忙著,單單你又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宇文素微微一笑,他可以個英俊的孩子,他的母妃嫣嬪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奈何沒有家世支撐,性子又太過於懦弱,不是特別得皇上的歡心,所以宇文素的親王之位也可以是靠著自己的本事得來的。“那麽多人都圍在那兒,不過就是為了讓父皇看見罷了,有幾個是真心的替父皇分憂,麵子上的功夫不做也罷。”
“所以你就溜出來了?其他人都在,唯獨你不在,你就不怕父皇怪罪嗎?”宇文素搖搖頭道:“父皇怎麽看我我不在乎,我就是想追隨著七哥的。”他從來不在別人麵前掩飾他追隨著宇文翼的決心,支持著宇文翼的決心,在沐垚麵前更是如此。所以沐垚聽到他的話也毫不意外。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與他玩笑,道:“吧,來找我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