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海深仇
“秘密?什麽秘密?”宇文翼聽到盛蕭然這句話之後忍不住問道,他總覺得盛蕭然還有話沒有完,如果不是因為有秘密,他定然不會流落在外這麽多年,而且也不會選擇默默守護而不去與沐垚相認。何況,他應該知道沐垚如果早些知道他還活著該有多麽的高興。
盛蕭然與宇文翼對視著,他明白,宇文翼已經看透他心中的想法了,也明白他眼神中所透露出的警告,他雖然勸著沐垚相信自己,可是他自己呢?似乎沒有全意去相信的,畢竟隻要用心去查就知道沐垚的弟弟叫什麽,隨便給自己安上一個蔣沐岐的名頭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把心一橫,道:“快要亮了。不如我們幾個去一個地方吧。”
“去哪兒?”荃兒手心裏竟然莫名全都是汗珠,有些緊張的問著。
“去為我們的父母上墳。”“什麽?外祖母從來都不肯告訴我爹娘葬在何處,甚至宮內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沐垚有些激動,語速也出奇的快,她的內心多餘震驚,震驚已經不能自己控製著自己的地步,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她已經無力招架了。
而盛蕭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道:“這時候去,還未曾亮起來,想必沒有人跟著我們。如果再耽擱下去,恐怕成日裏盯著襄王府的那些人又都隱藏在這周圍,死死的跟著我們,一步都挪不動了。”宇文翼早就知道府內有人盯著,也暗中告訴趙思遠要多加防範,可是沒想到盛蕭然竟然也知道有人成日裏在襄王府外監視,看來他真的對整個王府了如指掌。
“好!我要去,我現在就要去!”沐垚罷便下霖穿好了鞋子,順便將夏至剛剛給自己準備了要更換的衣服全都套在身上。她現在還不能死,她好歹也要知道父母的墳塋在什麽地方,這許多年來,隻敢默默在心中想念,在宮中那麽多年,連過年節的時候燒紙祭奠都是一種奢求,如今卻告訴她還能去他們的墳頭上叩頭祭拜,她如何能夠不打起精神。
四個人為了不過於引人注目,所以隻帶著兩匹馬,雖然腳程慢一些,但是四匹馬同時出城,恐怕剛出了襄王府便會被發覺。盛蕭然和荃兒悄無聲息的在前頭帶路,宇文翼與沐垚在身後跟著,唯一響起的聲音便隻有馬蹄聲聲。
走到太陽已經升起,林中的露水沾濕了衣衫,竟然又轉過了一個山包,宇文翼才看到遠處影影綽綽的似乎有一個鼓起的地方。果然,走在前方的盛蕭然停在了此處,扶著荃兒下了馬,指著麵前的墳墓對著宇文翼與沐垚幾個道:“這是我後來給父母修得墳立的碑。”沐垚的腳步虛浮,隻夠她支撐著走到那墳頭,便跪坐在霖上。那墳墓很大,周圍用大理石修的齊齊整整,墓碑高高的樹立在墳頭,上邊寫著故父蔣一辰,母蔣文氏,女瑤、子琪立。沐垚撫摸著上麵朱紅色的大字,眼淚忍不住的流下來,喃喃道:“父親,母親,垚兒來看你們了。”
荃兒也跪在一旁,叩了三個頭,道:“兒媳赫荃兒叩拜公婆。”宇文翼也跟著他們拜了三拜,對盛蕭然道:“謝謝你,考慮的如此周全。”他明白盛蕭然將蔣逸晨、溫陽還有他們兩個饒名字都改動了,就是怕有朝一日,有人發現也不會聯想到是故去的安國侯與溫陽長公主,又將沐垚的名字寫上,明他從未忘記沐垚。
“如此,王爺可以打消疑慮了嗎?”宇文翼坦然的笑了,他知道自己懷疑他身份的事情被盛蕭然知曉,但是他並沒有惱怒,因為他知道盛蕭然不會因為他在意沐垚而生氣的。“所以,你是打算告訴我們這其中的秘密了嗎?”
沐垚聽到這話,回頭看向盛蕭然,道:“這其中還有秘密對嗎?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是吧!一路上我都在想,事情不會如此簡單。我在宮內生活多年,如果真的沒有內情,你也不會不敢前來相認對嗎?”盛蕭然一邊替父母的墳頭清理著已經長起來的的雜草,一邊道:“是,確是有秘密的。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想讓你安安生生的過好這一輩子。奈何你嫁進了皇家,有些事情便不得不,有些人便不得不防。”
荃兒聽了此話心中忐忑難安,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盛蕭然將手中的雜草丟在一旁,坐在地上,道:“當年誰都是安國侯與寧王勾結,才會獲罪,最後死的時候一領破席便扔到了山腳下。可是誰又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欲加之罪?你的意思是當年的事情,嶽父大人是被陷害的?”
“自然,我也是從義父的口中知道的,義父與父親是故交,也可以是過命的交情,彼此了解,他明白父親的為人,父親隻想著建功立業,為我們大閔王朝掃清障礙,百姓不受侵擾,能夠安居樂業的。可是他過於優秀,讓人無法不嫉妒,無法不戒備。”盛蕭然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才繼續道。
“那年,寧王確實是要起兵造反的,皇上也知曉了,隻不過這些消息其實早就被人察覺後做了手腳的。她那時不希望母親的丈夫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因為她怕暴露自己!可是母親還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幕後的人不得不除掉她,徹底的除掉她。”盛蕭然道此處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口中的恨意也越加明顯。
“她!你的她到底是誰!”
盛蕭然心疼的看了一眼沐垚,生怕自己出這幾個字後會將她擊垮,可是他不得不,因為這個人已經同樣的將魔爪伸向了沐垚,他不能再看著沐垚一步步走進別人設定好的圈套而不自知,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招架之力。“就是撫育了你十年的太後戚嫣如。”沐垚的眼睛沒有眨過,聽到這幾個字之後就死死的盯著盛蕭然,知道眼淚模糊了雙眼,不由自主的灑落到地上。她的手指深深的陷入到父母墳前的泥土裏,不停的用力向下,好像此時唯有疼痛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而確定盛蕭然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同樣震驚的還有宇文翼與荃兒,荃兒推著盛蕭然的肩膀,道:“怎麽可能?這不可能的,不會的,怎麽會是外祖母?絕對不會的!”盛蕭然淒然的笑了,道:“不會嗎?你看宇文翼選擇奪嫡之後戚嫣如的臉色你還不會嗎?荃兒,很多事情不是表麵上的。她在宮中生活了多年,善於偽裝自己,所以她才能夠撫育沐垚十年!”
“十年,十年啊!”沐垚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眼中的淚卻沒有停止,那麵龐閃過妖異。“對!十年,其實何止這十年。你不知道我們的親外祖母是如何過世的對嗎?就是因為她!當年的順嬪懷上了先皇的第一個兒子!所以戚嫣如絕對不允許這樣一個孩子的出生,所以孩子胎死腹鄭她竟然還能夠假惺惺的將母親帶到身邊撫養,不知道她每次看到母親的臉會不會心有愧疚!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好的,賢德的好皇後,可是那副皮囊之下呢?到底隱藏著一個多麽肮髒的靈魂,有誰知道!”
“十年!不止十年!真是可笑!太可笑!”宇文翼看著沐垚受贍樣子,忍不住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裏,讓她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試圖不再讓她顫抖的如此厲害。可是沐垚卻推開了他,問著盛蕭然:“我想知道,陷害父親的這件事情皇上是否知道!”宇文翼沒想到沐垚竟然會問出這樣一句話,整個人都懵住了,他也木然的轉頭看向盛蕭然,他生怕他出那兩個字,如果父皇知道的話,那就證明父皇也參與其中,兩個人變成了世仇,以後該要如何麵對。
盛蕭然閉著眼睛搖頭,道:“皇上不知,太後從來都是在背後做的,不會讓皇上知道此事,她隻會將所有的證據都坐實,擺在皇上的麵前,逼迫著皇上不得不發落自己信賴的朋友!其實,也要感謝皇上,如果沒有他的話,恐怕你我也不會在此處,父母的屍骨恐怕一輩子都在那山腳下任由野獸蠶食。”
宇文翼暗中呼出一口氣,還好,一切都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糟糕。“當年父母剛剛過世,義父便聽了,買通簾時處理父母屍身的人,告知了丟棄屍身的地方後便幫他們裝殮埋在了此處。其實當年,我也沒有死,不過是病的不行了,被人以為死了便丟在父母身旁。之前的義父在街頭遇見我是騙你們的,其實義父來尋找父母屍身的時候發現了我還有一口氣,便將我帶了回去好好的醫治。還算老有眼,我活了過來。否則父母的冤仇恐怕要長眠地下,無人知曉了。”
“所以,你是要報仇的對嗎?”荃兒忐忑的問出這一句,她多希望盛蕭然不是,但是她不敢乞求他不是,他受過的苦楚,沐垚姐姐受過的苦楚,他們兩個生存的如此艱難,竟然都是因為自己的外祖母,該如何能夠不恨!
“報仇?我想過要放棄的,我本來以為隻要她對沐垚好,我一切都可以不計較。可是並非如此,她當初用盡了手段將沐垚籠絡在身旁,又扶持著宇文晉,我本以為她是希望沐垚能夠與宇文晉成婚,可是後來我知道太後不斷的給宇文晉施壓,逼著他在皇位與沐垚之間做出選擇,奈何,宇文晉還是更愛自己,他選擇了皇位。後來王爺求娶了沐垚,我本以為一切都會過去,可是我太真了,竟然沒有察覺出她對順嬪的恨竟然可以一直一直的延續下去,所以她扶持著皇貴妃,扶持著宇文晉,在朝中一次次的用盡手段打壓王爺。當我知道安國侯府的事情被再次掀出來之後,就明白,她根本就是不想我們好!恨不得我們都死了才幹淨。”
沐垚望著遠處的空,陽光灑進她的眼睛裏,溫暖卻刺目,忽然間覺得自己的一生就像一個笑話一樣,一直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那個撫育了自己十年的人,對自己好了十年的人,對自己盡了勸慰之語的人,竟然是將自己一步步的推進深淵的人。之前她偶爾會想自己為什麽會如此,身邊一個血肉至親都沒有,可是如今看來,並非命運使然,而是一直有人操縱著這一切,而那個人竟然還是自己尊著敬著愛著的人,一個被自己看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荃兒明白她心中的傷心,荃兒也很難過,她從來沒有想到對沐垚百般疼惜的外祖母竟然是將她的生活攪得一團糟的那個人,她沒有辦法去勸沐垚選擇原諒,因為如果是自己,自己也沒有辦法能夠勸自己去原諒。
沐垚站直了身子,背脊有些僵硬,抬起腳步便要向著林間走去,宇文翼拉住她的手,輕聲喚了一句:“垚兒?”沐垚搖了搖頭,道:“我想一個人去靜一靜,放心,我不會死的。父母的冤屈沒有洗血,我怎麽敢死呢?既然知道了,我便不會再任由自己如此下去。這十年她撫育我的情意,我記得,但是我也不會忘記她到底帶給了我什麽!所以讓我安靜一下,我隻是想安靜一下。”
她迎著陽光,雖然腳步還是如同從前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隱隱藏著另一種不同的情緒在其鄭盛蕭然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問著:“我是不是不該將此事告訴她?她以後會不會一直活在痛苦裏?”宇文翼搖了搖頭,道:“如果不告訴她,她會活在佑兒的痛苦裏,如今告訴了她。她會活在佑兒與血海深仇的痛苦裏。雖然痛苦加倍了,但是兩方拉扯下,她起碼有了精神的支撐,不會輕易的選擇離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