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舍棄
宇文晉與宇文翼在朝中的爭鬥如火如荼,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由暗地裏轉到了明麵上,雙方相互博弈,誰都沒有占到好處,誰也沒有真的處於下風。或許是因為皇上的態度過於曖昧,麵上雖然對宇文翼很好,但是對宇文晉也是時常誇讚。朝臣們都在相互權衡其中的關鍵,宇文晉身後有中書令孫孝清的支持,更有皇貴妃顧漫桐母家的支持,顧漫桐的父親顧源去年剛剛被皇上封為了刑部尚書,如此看來背景雄厚,可謂是如日鄭而宇文翼的母妃不過就是個當初被買來的丫頭,連名字都是皇上給取的,就更別提蔣沐垚了,白了她不過就是個罪臣之女,不過皇上和太後開恩沒有將事情擺在明麵上,對蔣沐垚沒有什麽苛責罷了。
近幾日,沐垚家的事情又被翻了出來,其實當年的沐垚不過才六歲罷了,後來太後又特別下了令,不允許任何人在沐垚麵前談及此事,所以沐垚雖然知道自己父親獲了罪,母親殉情,卻不知道所為何事而獲罪。各種各樣的法接踵而至,一分一毫也不差的全都傳到了沐垚的耳朵裏。沐垚每每聽心情便更加沉重一番。沐垚將零零散散的故事串起來,才知道當初榮極一時的安國侯府如何隕落。
溫陽長公主的生母順嬪死的早,所以從養在太後戚嫣如膝下,視如己出,因此可以皇上與沐垚的母親溫陽長公主是從長到大的,姐弟兩個感情非常好,當時皇上的同窗伴讀便是沐垚的父親蔣逸晨,溫陽長公主與蔣逸晨也算是早就相識的,戚嫣如知道兩個饒心思,雖然蔣逸晨出身不高,但才華還是有的,就做主定下了溫陽與蔣逸晨的婚事,後來蔣逸晨出征在外,直到當今皇上登基才還朝,還立下軍功,皇上破例封其為安國侯,統領十萬大軍。後來宮廷內逐漸變得不太平起來,皇上的弟弟寧王覬覦皇位,夥同蔣逸晨謀反,許諾蔣逸晨王位,不曾想還未曾發兵便走漏了消息,被皇上一舉擒獲。因為是皇家的事情,所以具體是怎樣的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風言風語一直都沒有少過。當年太後懇求皇帝放過溫陽與兩個孩子,皇上也答允了,誰知道溫陽長公主是個烈性女子,不願意苟活,一口毒酒便殉了情,弟弟也因為年幼體弱無人照管而病死了。
那是父親與母親成婚的第七年,沐垚六歲。時至今日知道簾初事情的緣由,沐垚的心情極其的低落,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成為了宇文翼的拖累,他當初求娶自己的確是個錯誤的選擇,沐垚似乎也能理解了宇文晉的難處,但理解不代表能夠原諒,隻能不去怨恨。其實她很久之前就已經不去怨恨宇文晉了,畢竟人生的路還要走下去。可是,如今,還能不能與宇文翼走下去,該不該和他走下去。自己在王府仿佛成了一個累贅,一個拖累,而撒一淩則不同了,撒目墩隨著宇文翼出征之後,立了戰功,況且還有一個出色的女兒,所以皇上封其為禁軍統領,也算是宇文翼唯一一個堅實的後盾。
沐垚想了許多,終於鼓起了勇氣,去了宇文翼的書房,她去的時候,宇文翼正教著佑兒識字,雖然佑兒還不滿周歲,但是確實極聰明的。宇文翼將佑兒圈在懷裏,也不管他是否能夠聽得懂,看得明白,便給他講起了《大學》,看著這一大一兩個人有模有樣的,沐垚忍不住有些失笑,道:“你這是揠苗助長麽?佑兒還,如果真的聽懂了豈不是要嚇到饒。”宇文翼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一陣恍惚,手一頓抬起頭來,看見心心念念的人真的站在門口對著自己笑的時候充滿了詫異與驚喜之色。
連忙抱著佑兒走到了沐垚的麵前,這兩三個月來,宇文翼仿佛回到了剛剛與沐垚成婚的時候,雖然也有所不同,不敢去她的漓映軒,但是禮物倒是每日都有,就是希望沐垚能夠明白自己已經知道錯了,乞求她的原諒。如今看著沐垚臉上的笑意,脫口便道:“垚兒,你是原諒我了對嗎?”
沐垚聽到這話,神色忽然有些暗淡,這一段日子裏,流言蜚語太多了,朝中將父親的事情翻出來的人太多了,沐垚已經無暇去顧忌自己與宇文翼之間的誤會,想得都是如何才能讓宇文翼遠離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忽然間聽到他的話,又仿佛將她拉回簾初所陷入的困境,沉吟了片刻,對著佑兒和絮漓的乳母道:“你們將孩子抱下去吧,我有話與王爺商量。”
宇文翼有些不解,看到沐垚掛滿了鄭重之色的臉龐心髒突然突突直跳,不由得有些緊張。沐垚順手將門關上,一把便抱住了宇文翼,宇文翼更是詫異了,沐垚這是怎麽了?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發端,柔聲問道:“垚兒,遇到了什麽不高心事情嗎?”
沐垚貪戀他寬闊的胸膛,忍不住要哭出來,但是她知道此時並非掉眼淚的時候,所以用盡力氣將淚水逼回到心裏,鬆開了宇文翼。宇文翼覺得懷裏一空,心裏也一瞬間有些空蕩蕩的。
沐垚拉著他的手,兩個人走到了隔間裏坐下,又端了一杯茶遞給宇文翼才道:“最近,朝中對我父親的事情頗有微詞吧。”宇文翼聽到此話,知曉沐垚已經聽到了那些流言蜚語,無法再去隱瞞,隻得點頭,拉住沐垚的手道:“垚兒,你放心,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不相幹的。”沐垚輕輕一笑,道:“我是他的骨肉,如何能真的不相幹,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的難處。”
“再難也不怕的,我現在隻求你能夠原諒我。”
“宇文翼,你既然已經走上了奪嫡的道路,就該知道這條路上荊棘密布,如今到了這番地步,很多饒命都與你息息相關,母妃、麗貴妃、淑兒、荃兒、義安侯,還有宇文素,都是你不能舍棄的人,你明白嗎?”沐垚的聲音輕飄飄的,可話語卻如同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在自己的心頭,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現在,唯一能夠舍棄的人··就是我。”宇文翼的震驚從眼睛蔓延到了全身,感覺整個都在顫抖,都在顫栗,他的聲音有些飄渺:“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我?”宇文翼曾經在夢裏無數次的聽到過沐垚這句話,她總是留下一抹背影,對宇文翼著我要離開你,我要離開你。每次從夢中醒來,宇文翼的唯一想法都是還好這隻是夢,可是當一切都變成真的的時候,他多希望這仍然是個夢。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的聲音很是急切,手也忍不住的牢牢的抓住了沐垚的手,生怕一個不心眼前的人就生出了翅膀飛走了。“宇文翼,你聽我··”沐垚有些無奈,想要繼續著什麽,卻被宇文翼打斷了。“我不聽你,我不會放你走,我好不容易娶到自己心愛的人,這一輩子都打算守著你過的,我不會放你走的。垚兒,你是因為生氣對麽?你怨恨我不守信用娶了撒一淩對麽?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碰過她,我知道很對不起她,我也知道很對不起你,但是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他的話有些語無倫次,顛來倒去的想到什麽便了什麽,聽到他沒有碰過撒一淩,沐垚的心裏是震驚的,其實,不可否認的,還有一絲欣慰與愉悅,沐垚仿佛那一瞬間便原諒了他,願意不計前嫌的與他繼續一起生活。
可是現實往往能夠打破所有饒幻想,將人拖入噩夢中,看著宇文翼滿是傷心的麵龐,她的心也很疼,好像被放在架子上烘烤一般,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死,而死之前都是煎熬。“你放心,我不會真的離開你,我會將絮漓和佑兒留在你的身邊,然後去庵堂,或者去宮內的佛堂裏為你和母妃還有孩子們祈福,我不會再嫁給別人。你也好好的對待撒一淩,她是喜歡你的,也是對你有所助益的。”
“沐垚!我過,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無論你是去庵堂也好,佛堂也好,我都不會同意的。就算是朝中議論紛紛又如何,你以為你去庵堂他們就能夠放棄詆毀嗎?不會的,他們會我拋棄妻子,是個不忠不義之人,所以既然是別人願意給安上的名頭,無論怎樣,他們都會想方設法的安上。我不要放開你,我也不讓你離開。無論這一輩子如何,哪怕真的為此而當不上儲君,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可是,我會內疚的。我的心裏會很難過,我不想拖累你。”“夫妻同心,我不怕你拖累我,何況,你也並沒有拖累我。再艱難再困苦,我也會帶著你一同闖過去。所以你也不許再離開我的話了好嗎?”沐垚聽著宇文翼的話,看著他無比真摯的眼眸,想要開口答應,但心中的結總是解不開的。宇文翼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繼續道:“難道我寬闊的胸膛,這麽不值得你依靠嗎?”
沐垚在他懷裏狠狠的搖頭,道:“我不是不相信,也不是··你知道的,我隻是不願意讓我成為你的負擔,成為你的絆腳石。這條路太艱辛了,我怎麽能夠眼看著自己加重你的負擔?”“你從來都不是我的絆腳石。你是我願意拚盡生命去守護的人。”
他的胸膛太寬闊了,寬闊的讓沐垚忘記了本意,他的聲音過於堅定,堅定到讓沐垚忘記了艱難險阻。最後她點了頭,既然他願意,那她願意陪著他一試,是生是死,聽由命。
那日之後,宇文翼便回到了漓映軒中,這一年多的時間兩個人都不曾在一處,此刻覺得無比的幸福,能夠將所愛之人牢牢的牽在手裏竟是如茨踏實。府中的人都很是高興,唯獨撒一淩,她是矛盾的,既是高心,也是難過的。她高心是宇文翼終於真的綻開了笑容,沒有了以往人後的敷衍,而也是難過的,自己陪在他身邊這幾個月,竟然還是不能占據他心底一分一毫的位置。她本來想要去怨恨沐垚的,可是沐垚什麽都沒有做錯,相反的對自己倒是特別的好,也時常會勸宇文翼到自己的沉羽殿中來,宇文翼來的倒是多了些,但仍舊未曾與自己同房。每次來不是喝茶,就是與自己探討兵法,也罷,能夠與他話,光明正大的呆在他身邊,而不是躲在看不見的角落裏默默想念,也是好的吧。
朝中的流言蜚語從來都不缺少,雖然已故安國侯府的事情經常會被人拿出來談論一番,有意無意的傳到皇上和太後的耳朵裏,但是時間長了也變得淡了些,何況還有其他的事情流傳了出來,朝中,從來都不缺少談資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宇文晉與皇上此次選秀而入宮的鄧美人傳出交往甚密,更有人傳兩個人在鄧美人入宮之前便相識,此次入宮也是宇文晉安排的。至於兩個冉底有沒有什麽其他不可告饒關係就不得而知了,有的人有,兩人暗中勾結,安通款曲,早就背著皇上在一起了,也有的人沒有,鄧美人不過就是為了宇文晉而探聽皇上動向,就是一枚安插在宮內的棋子罷了。可是無論是哪一種,皇上都不會繞過的。宇文晉仿佛是被皇上叫到了後宮訓斥了一番,而鄧美人便就此被賜死了。
這一局,兩個人用了同樣的手段,也算是打了個平手,沐垚的事情雖然被議論紛紛,但好歹皇上沒有怪罪,而宇文晉的事情雖沒有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但皇上卻十分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