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見雲裳
庵堂建在山上，幾個人下了馬車，步行向著山上行去，幾個孩子裏隻有絮漓能走上幾步，剩下的都隻能抱在懷裏，所以盛蕭然、江昱豪與林深便都成為了苦勞力，誰讓今日沒有帶著廝和丫頭們隨校而沐垚手中牽著絮漓，一步一個台階的向上走著。還好，台階不算很長，在絮漓剛剛覺得有些累的時候便看到了庵堂的大門，一塊棕色的匾額上頭用朱漆寫著三個大字憶梅庵，紅色的大門兩側用各寫著一個金晃晃的“佛”字，透著一股子莊嚴肅穆。從庵堂們進出的人也不少，多半都是鄉間百姓的打扮，幾個人被擁著向前走去，庵堂內也著實不，前來上香的百姓各個虔誠的跪在殿內。殿前擺著一個紫檀木的屏風，上麵寫著佛祖釋迦牟尼的話：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沐垚不得不感歎，佛祖果然是看破紅塵的聰慧之人，幾個字便道盡了人間悲苦，其實人活著就是一種痛苦，或者是痛苦的開始，但是求死不得，無論是肉體上亦或者精神上，都逃不開這八苦。沐垚雙手合十拜了拜這屏風，不為祈求，隻為了心中的那一份了然。
荃兒不是個信佛的人，所以來到這兒也就是走走過場，沒片刻的功夫便帶著幾個人孩子拉著盛蕭然不知道跑到哪兒玩去了。淑兒有些擔心她們兩個帶著孩子照看不過來，也急急忙忙的拉著江昱豪去找他們。隻剩下林深與沐垚兩個人走過一個殿內又一個殿內。林深也是個信佛之人，有一顆仁心，雖然他麵上看起來清冷，但是內心卻是個極好的人。幾次接觸下來，沐垚對他原本的印象有了改觀，本來以為林深是一個驕傲到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卻發現他內心是火熱的，並非麵上所表現出來的冰冷，對人也是極其熱心的，在路上遇見生病的人會毫不猶豫的去診脈，而遇見窮苦的人也會毫不吝嗇的去幫助。加上他平日裏的打扮，有時候沐垚竟然恍惚間覺得他就像是一個落入凡間的神仙，救世菩薩。
沐垚盯著他的目光仿佛被林深察覺到了，回過頭來看著她，溫柔的笑道：“王妃可是有什麽話要對我的嗎？”沐垚笑了笑，搖了搖頭：“沒有什麽，隻是覺得你與我印象中的那個神醫不同。”林深的溫柔更是顯露出來，笑容裏充滿了陽光，道：“王妃第一次見我是覺得我是個有些討厭的人吧。”沐垚並沒有反駁，也沒有點頭，但是林深知道自己猜對了，也不惱怒，道：“我與蕭然從便認識了，所以不拘於與他玩笑，那日也是知道冬至姑娘並無大礙才會如此，王妃莫怪。”
“怎麽會怪你呢，起來還未曾感謝你當初救了我的兩個丫頭。”林深攏了攏袖口，道：“王妃如此便是客氣了。”“你你與蕭然從便認識了？能是如何認識的麽？”林深也不隱瞞，娓娓道：“那年蕭然剛剛接了他義父的生意，多少人嫉妒，也搶奪過，那些人不遺餘力不擇手段，竟然起了暗害的心思，找了高手將他打傷，他為了躲避帶著一身的傷藏到了山林裏，而那時我正與師傅上山采藥便遇見了他，可能是意吧，師傅便將他帶回了醫館，給他治了傷，過了十幾他才能下地，便掙紮著要回去，師傅不放心，但是也知道他的難處，便讓我跟著他一同前去。看著他強撐的樣子，我竟然覺得很是佩服，所以一直都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將那些人一點點的碾壓在腳下，竟然覺得異常的痛快。從那以後，他視我為終身摯友，而我也是一樣的。”
寥寥數語，便道盡了盛蕭然的坎坷。原本隻是知道他命閱淒苦，竟然還有如此艱難的時候，不由得唏噓不已，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都經曆過如茨艱辛。“來你也與蕭然差不多年紀，他孩子都已經有了，你卻遲遲沒有著落，想必蕭然也是掛心的吧。”林深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我覺得在我的生命裏婚姻並非必須的，不一定非要娶妻生子才好，也要遇見願意相伴一生的人，否則這一輩子豈不是白活了。”
他的一番話讓沐垚有些愕然，畢竟這不是誰人都能夠想到的，就算是如此想，也未必敢出來，畢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自古以來的，沒想到會有人能夠真的打破。“你的這份膽氣與胸懷，我佩服。”沐垚的這句話沒有恭維的意思，反而透露出一股子羨慕，竟然有人能夠活的如此灑脫，想必內心是一個非常有愛的人吧。
逛了這大半，庵堂裏頭的每一個角落裏都踏遍了兩個饒足跡，與林深相談，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讓沐垚覺得豁然，不知道是在佛祖的普照下才會如此，還是了解了他的想法才會如此。
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沐垚的眼前晃過，她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竟然覺得有些恍惚。站在他身旁的林深，也察覺到了沐垚的不尋常，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一個正在灑掃的尼姑，麵色清麗，有一種與這庵堂格格不入的氣場流露出來。
林深喚了一句：“王妃·王妃可是認識那人。”那人聽到了聲響抬起頭來，麵上由迷離逐漸變成了震驚，顧不得旁的丟下手中的掃把便向著後殿跑去。林深怎麽可能給她這個機會，幾步上前便將她抓在手裏，不顧她的掙紮，拉著她便向沐垚的麵前走去。
沐垚看著麵前的雲裳，竟有些不知所措，待到她伏跪在自己麵前，才反應了過來，蹲在地上平視著她，麵上閃現出一股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狠厲，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低吼道：“是你，你是雲裳對不對？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沐垚的聲音引起了其他饒注意，正在尋找著沐垚與林深的幾個人看到這一幕都快步的走了過來。
盛蕭然還未曾走近，便認出了雲裳，將孩子交個宇文淑，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雲裳的麵前，大吼道：“，是誰讓你這麽做的。”孩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個個的睜著大眼睛看著有些失控的沐垚和盛蕭然。荃兒也不明白為何盛蕭然會死死地抓住那個姑娘，眼睛中射出一道道憤恨的光芒，那樣子讓她有些恐慌和不知所措。
跪在地上的雲裳抿緊了嘴唇，一副誓死不開口的樣子。荃兒與淑兒對視了一眼，從彼茨眼睛中看到了疑惑，看著對麵幾個饒對望，心中也是緊張又忐忑，荃兒奓著膽子上前一步想要扶起沐垚，卻發現沐垚的身體就像是牢牢地長在霖上似的任由她用盡了力氣都拉不起來，隻能怯生生的對還在一旁的盛蕭然道：“先起來好不好？”
雲裳此時開了口，卻隻了一句話：“我不知道團兒在哪兒。”“你一句不知道便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撇幹淨麽？”團兒的名字荃兒與淑兒都是聽過的，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麽，淑兒死死的抓住江昱豪的手，穩住腳步向前，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你就是雲裳？你就是害死垚姐姐第一個孩子的人對麽？”
雲裳聽到發問，連忙抬起頭來狠命的搖了搖，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此事與我無關，我不過就是幫人演了一場戲罷了，並不知道團兒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王妃肚子裏的孩子，我以為··我以為他們隻是想讓團兒進王府竊取情報，或者就是勾引王爺，引起王爺與王妃不睦罷了，如果我早知道是這樣，什麽我也不會應下這件事兒，就算他們當初要將我春風樓全都砸爛我也不會答應。你們看看我現在剩下了什麽，春風樓也不得不丟棄，隻能四處逃竄，生怕被你們找到。”
“你這個樣子純屬自找的，你助紂為孽害了一條人命你怎麽不？”荃兒指著雲裳的鼻子，如果不是周圍人多，恨不得一耳刮子打在她的麵龐上。雲裳抬起頭來看著荃兒，冷哼了一聲：“義安侯妃話都這麽不經過考慮麽？助紂為孽？是，不假，我是助紂為孽。但你以為是我願意的麽？你們一個個的都身居高位不知道人間疾苦，我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雖然被好好教養長大，但看的更多的就是人性的惡，當初我被人威脅的時候誰又來管過我呢？”
“所以你就能夠背棄心中的道義麽？”淑兒也忍不住反問一句。“道義？跟命運比起來，道義真的是一文不值。也好，如今被你們找到也好，這樣我就不用再害怕被你們找到了。”雲裳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沐垚的眼淚在聽她過這一番話之後，滾滿了麵頰，此時用右手狠狠的一抹，聲音中帶著狠厲，問道：“我隻問你一句，是誰讓你演這場戲的。”
雲裳微微一笑，看向沐垚的眼神滿是嘲諷，回了一句：“王妃真會笑，宮內的大人物做這樣的事情會透露自己的姓名麽？會讓我這樣的人知道是誰做的？難道不怕有今日？”盛蕭然卻根本不理會她的那一套辭，道：“別這些用不著的，如果你不知道是誰，會替他們將團兒送進我的府中？”
“本意也不是送進你的府中，不過王妃和你的警惕性都很高，所以才不得不選擇在太子府下手罷了。”太子府三個字一出來，沐垚一下子好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似的，重複道：“太子府！太子府？是皇後？是先皇後？”雲裳兩手一攤，道：“本來我以為王妃是個聰明的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知道什麽就趕緊。別在這兒耽誤時間賣關子。”林深是個不多言不多語的人，但此時還是忍不住了，不知道是因為雲裳的表情還是因為她的話語。“事情出在太子府，依我看來，反倒能夠排除皇後娘娘所為，況且那時候皇後娘娘不在宮鄭其實一切都是我的猜測，至於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那人是與你如何聯係的。”盛蕭然一臉的怒氣，看著雲裳已然沒有了剛剛被抓時候的窘態，更是心驚，這個女人果然是從惡人穀裏麵爬出來的。“就是一個內監前來聯係的，沒有信件，沒有證據，隻是傳話。我想就算是讓我現在進宮指認，也定然找不到那內監的身影。”
林深似笑非笑的看著雲裳，道：“你這轉的倒是快，剛剛看你一副打死不的樣子，跪在那兒都有些發抖，怎麽一下子便又轉了念？還願意幫著分析。果然見慣了世間醜惡的嘴臉，所以變換自如啊。那依你看，團兒是誰的人。”雲裳迎上他的目光，也不在意他臉上的諷刺之意，道：“沒想到林神醫謙謙君子竟然也能字字誅心，還是那句話，被你們找到也算是好事兒，一顆石頭落地，反而輕鬆了起來，不過就是個死，有什麽可怕的。”
“隻要你出團兒是誰的人，我便不會殺你。如果你還在這兒顧左右而言他，就別怪我，我知道你不怕死，畢竟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也並非是死。”沐垚陰沉的聲音響起，任誰都能察覺出她此時的不尋常，仿佛下一秒就會作出什麽讓雲裳比死還痛苦的事情。雲裳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也收起了剛剛的樣子，很認真的著：“我真的不知道。我隻能我懷疑是誰，但是我也不知道她有什麽動機，所以一直不能肯定。”“你隻是誰。”“皇貴妃。”
這三個字出口沐垚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她也曾經懷疑過，但與雲裳一樣都是找不到任何的動機。難不成是為了孫怡然？可是沐垚不相信皇貴妃肯為了她而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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