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忠人之事
成貴嬪就這樣像一個星子一樣隕落了,那日的事情仍然不時的在沐垚的腦海中重複著。
那,宇文翼和沐垚急急的傳了轎輦陪著慤妃向著成貴嬪的舒逸軒中奔去,到了那兒,成貴嬪的屍身已經冰涼了,誰也不敢相信半個時辰之前還鮮活的人如今已經再也不能開口話再也不會哭不會笑了,一條生命竟如此簡單的消逝。
成貴嬪屍身的腳邊遺落的是那一把扇子,沐垚見其他人還未曾來得及趕到,連忙拾了起來,扇子柄是用普通的柳木製成的,扇身上畫著一個戲中人,一個舞中人,畫工不夠精巧,但卻是用心,眉眼與柏塘和成貴嬪極其的相似,兩人中間有一條細細的裂縫,看樣子應該是被人撕裂了又粘上去的,這把扇子正是柏塘的那一把,不知為何會到了成貴嬪這裏,沐垚審視了周圍的奴才們一番,發現一個丫頭的麵色紅的厲害,總是拿著眼睛覷著自己,心下明白恐怕有人要用這把扇子再做文章,便悄悄的將那扇子藏在了袖口裏。皇上隨後便和皇後一同趕了過來,他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不置一詞,沐垚不知道他是悲傷亦或是憤怒。
成貴嬪最後是太後下令以妃禮安葬的,由皇後娘娘替她操持喪儀,皇上自她自盡那一日獨自在她的寢殿中坐了半下午後再也沒有提成貴嬪一句,甚至連最後一程都沒有相送。沐垚每每想到此,都替成貴嬪不值得,自古帝王最薄情,就算你死了,他又能記得你到幾時呢。
宇文翼夜裏醒來,便沒看見沐垚的身影,他知道她又獨自一個人走到院子裏,最近她的心事頗多,不知道是為了成貴嬪還是因為什麽,或許僅僅是覺得人心可畏。從到大她也算是見慣了這樣的爭鬥,但從未曾置身其中過,無非就是明白哪些妃子得寵,而哪些備受冷落。
宇文翼隨手拿起一件自己的披風,走到她身側,輕輕的搭上,握住她的手,溫柔的看著她道:“雖是盛夏,但到底夜裏涼,你也要注意露水重。”沐垚微微點頭,道:“這幾日母妃鬱鬱寡歡,想來也是因為成貴嬪自縋事情,你時不時的過去看一看,陪她話。盛蕭然走的時候拜托我照看驚羽軒,我竟一時沒有姑上,再有半個多月他就要回來了,好歹要去看一看的,到底要忠人之事的。”
宇文翼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不然我每日下了朝去看看吧,我看你也沒有什麽精神,想來蕭然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也不會不高心。”沐垚卻搖了搖頭,要找一些事情來分散分散自己的心緒也是好的,也可能是最近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死亡太多了,總要想辦法遺忘。
那日之後,沐垚每日晨起便去驚羽軒,事情倒也不是很多,無非就是查查賬目,核對一下是否有問題,擇出幾件售賣的好的,記到一本冊子裏,打算盛蕭然回來交給她,也算是全簾初承諾的話吧。
午後,沐垚便會回府憩,可能是夏的原因,知了不停的在樹上吵鬧,睡得也並不是踏實,往往醒來之後整個人還不如睡前清醒。門口有窸窸窣窣的話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安靜的下午還挺明顯的,沐垚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問道:“外麵是誰?”外麵的聲音落了下來,冬至的聲音隨之傳來:“王妃醒了,是鈺誠過來找到那丫頭的弟弟了。”
沐垚披了件衣服起了身,走到了前廳,道:“讓他進來回話。”鈺誠走了進來,想是在外頭站的久了,麵色微微發紅,額頭也有細密的汗珠微微滲出。沐垚指著麵前的茶壺吩咐冬至道:“給他倒杯茶喝吧。”接著便讓鈺誠坐在椅子上回話。鈺誠接過冬至手裏的茶,心中微暖,對沐垚道:“回稟王妃,奴才按照您的地址去查了,那孩子的父親爛賭,已經把那孩子賣到了戲園子裏頭,奴才去那戲園子,找到了那孩子,給了那個班主一筆錢,現在將他安置在西街茂全巷子裏了,也安排了人在那看管照料著。”
這是那丫頭臨死前托付的事情,之前沒能夠保住她的命沐垚著實自責了一陣子,宇文翼勸了好幾日才好了一些,成貴嬪的喪儀一過,沐垚便讓人將那個被刺死的丫頭的屍身偷偷裝殮後下了葬,也不知道她叫什麽,便立了一個沒有名的碑,隨後便吩咐鈺誠一定要找到那丫頭的弟弟。
“他如何了?可否找郎中替他去看一看,畢竟經過了戲園子,身上可有商?”聽聞已經找到,沐垚的心落了一半,急急地問道。“王妃放心,並沒有什麽,那戲園子倒還算是正規的戲園子,班主見我們去找他還特意了並未曾為難過這個孩子。所以奴才自作主張多給了他一些銀子,告訴那人如果那孩子的父親回來尋他,就直接死了。”
沐垚感慨鈺誠的聰慧,點頭道:“你做得對,對了,你去尋了他父親,可否給他了他女兒的事情?”鈺誠搖頭,頗為生氣的樣子,道:“給他了,他竟然問奴才如果告訴我他兒子在哪裏,能給他多少銀兩。”冬至冷哼了一聲,恨恨的道:“這樣的人就合該死了才對,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沐垚也:“他父親那樣的人,萬萬不可讓這孩子再與他有什麽瓜葛。回頭我問問王爺,看看軍中可有什麽他能做的差事,如果他的身子骨還算好,憑著自己的本事也不愁沒有出頭之日。”
“那那銀子該如何處理?”冬至問著。
“那銀子就給他買個宅子吧,如果可以,等著盛掌櫃回來,剩下的就放到他那裏入個股,好歹這孩子每年都能有些銀錢,也不怕他像他父親一樣沒有節製,辜負了他姐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