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失子
沐垚不想遇見外邊過來吊唁的人被問東問西,於是便帶著團兒從後花園中穿過,她的心中還是鬱鬱,有幾分是因為臧文芷,還有幾分是因為盛蕭然將要告訴自己的事情,她不知道是為何,卻總是忐忑,生怕會再傳來什麽壞消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還能否承受一次接一次的打擊。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心中各懷心事。沐垚正想著,便聽見團兒在身後驚呼一聲:“蛇~啊!是蛇!”沐垚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四處尋找著團兒口中的蛇,還未曾找得到就感覺自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一個跟頭便從樓梯上栽了下去,倒下去的那一刻什麽也做不了,隻剩下能捂住自己的肚子。
沐垚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一會兒閃現出臧文芷的樣子,好像兩個人回到了過去,那時候沒有宇文霖沒有宇文晉也沒有宇文翼,隻有她和臧文芷,在後花園裏追著玩鬧,遠處站著自己的父親母親,懷中抱著一個男孩子,好像是弟弟,父母的身後突然間出現了幾個人凶神惡煞的將所有人都帶走了,整個花園瞬間就隻剩下了沐垚自己,她四處奔跑著尋找,不停的喊著父親母親和文芷姐姐,卻一個人都不曾找到。太陽好像一下子被黑色的布罩住了,四周一下子暗了下來,本來圍著沐垚鮮豔美麗的花叢也變成了黑色,逐漸的枯萎了下來,垂落了頭。她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無助感從心底升起來,眼淚也忍不住的流下來,還未等沐垚反應過來更可怕的一幕出現了,眼前的地不停地向下陷,很快的便陷到了自己的麵前。沐垚往後退著,不停地退著,那速度卻跟不上地陷的速度,沐垚的腳下一空,感覺自己不停的下落不停的下落,不知飄落了多久,終於隨著重重的一聲響落霖。
腹部的刺痛感不斷的充斥著沐垚的神經,她的眼睛沉重的抬不起,但是意識已經清醒了,那種刺痛感在提醒她她與她的孩子就此斷了聯係,那是她第一個孩子啊,是她與宇文翼的寶貝,自己還不曾感受過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還未曾看過他一眼,抱一抱親一親,就這樣與她陰陽相隔。自從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沐垚無時無刻都是幸福的,那是因為自己而存在的生命,怎麽就這樣被奪走了,不留絲毫的餘地。她無數次的想象過他的樣子,眉眼像自己,嘴巴像宇文翼,整個輪廓都是兩個饒縮影,竟然就這樣消逝了,生命中所有的悲傷是不是都要嚐過才算完,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又有什麽意義。
沐垚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坐在她身旁的宇文翼看見沐垚晶瑩的淚珠驚呼道:“垚兒,垚兒你醒了嗎?”周遭的丫頭們也跑過來,端著藥喚她:“王妃,王妃你醒一醒啊。”沐垚的手被宇文翼握在掌心的那一刻好像喚醒了身體裏的知覺,卻不願意麵對,扭過身子將被子拉到頭頂,什麽也不想看什麽也不想聽。
宇文翼看著她的樣子,心都碎了。坐到床沿上忍住內心的難過與悲傷,好言相勸道:“垚兒,你還有我,我會永遠在你的身邊的,孩子沒有了,但是隻要我們與他的緣分未盡,他還是會來到我們身邊的,你起來吃些藥吧,總要將自己的身子養好了才是。”
過了好久,沐垚才嘶啞著嗓子道:“宇文翼,我對不起你,我是個沒用的母親,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罷她的聲音再也控製不住,在被子中傳出陣陣的低嚎聲。冬至站在一旁,也忍不住的流眼淚,勸慰道:“王妃,王爺已經知道是什麽原因了,一定會替王子報仇的,您現在要養好了身子才是啊。”
沐垚聽到這話,終於掀開了被子,她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好像沒有了生氣一般,眼睛也是紅的,仿佛能流出血來,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這話的冬至,聲音蒼白而充滿了狠厲:“你們找到了團兒對嗎?她為何如此?帶她來見我。”
冬至從未見過沐垚這種摸樣,一時間竟有些懦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將眼睛看向夏至求助。夏至心中歎了一口氣,卻也趕忙走上前去,道:“王妃您別著急,你出事的那盛掌櫃一早便發現了團兒不見了,待到兩個多時辰還未曾看見她便心知不好,立刻去了春風樓,可是人去樓空,連雲裳姑娘也不知所蹤。不過您放心,王爺和盛掌櫃已經派人去找了,一定可以找到團兒的。”
沐垚目光中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冰水澆熄了一般,呆呆的坐在那兒,掩著麵道:“如何還能找得到,如何還能找得到呢。”從團兒推她下去的那一刻,沐垚便知道一切都是一個局,是一個早就布好的局,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警惕,她甚至都無法猜測布局的冉底是誰。宇文翼不曾參與黨爭,自己也並未曾得罪過任何人,是誰的心能狠到想要置自己於死地。
宇文翼看到她的樣子,心中哀歎老爺的不公平,沐垚就隻剩下了自己一個親人:“垚兒,你不要再想了,無論如何我會為我們的孩子報仇,不管是涯海角,我一定叫那人找出來,你放心好嗎?孩子沒有了,我難過的心與你是一樣,但是我看到你這樣,我隻會更心疼。”“放心吧,沒有等到給孩子報仇的那一刻,我是不會有事的。”
那起,沐垚終日不置一詞,每日的事情便是不停的抄寫地藏菩薩本願經和往生咒,而且都是兩份,白日裏抄寫完畢後到了夜間便拿到佛堂裏去燒掉,一份是給自己未曾出世的孩子,一份是給死去的文芷姐姐。她已經不再流淚,或許是知道流淚也枉然,或許不想讓死去的入念,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化解自己內心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