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山村老漢
他看了看我,老遠就把包扔了過來,便走出了大廳。
“楓哥,不用穿製服嗎?”我跟在他後麵。
“不用,這幾天我倆明查暗訪,穿便衣要方便些。咦?大熱天,你穿什麽西服?”李小楓問。
不知道是不是傷口作怪的原因,我開始覺得很冷,渾身都冷。看見備勤室不知道是誰掛的一件西服,便套在了身上。
“搞不懂你,把自己當黑衣人?”李小楓有些不屑地說,便叫我上了車。
單位上由於車改的原因,減少了公務用車的配備,李小楓隻能開車自己的車,回來的時候,所裏能報點出差費來補貼油錢。
我坐在車上,這幾天氣候異常,昨晚還風雨欲來之勢,今早就萬裏晴空了,陽光普照大地,天空中更是奇怪得連一絲雲都沒有。這個時刻,還不是很熱,我打開車窗,感受著車外的清新空氣,欣賞著郊區大片的田野和鬱鬱蔥蔥的山林,暫時忘記了身邊的煩惱。
有那麽一刻,我甚至感覺我們不是在查案,而是在去野外郊遊的路上。
如果真是這樣,那該多好。
“昨天交警隊的打電話過來,說事發當晚的貨車駕駛員失蹤了,電話不接,人也找不到。”開了沒多久,李小楓便向我說道。
他注視著道路前方,眼睛裏依舊包含著一絲憂鬱。
李小楓說,那駕駛員名叫王大春,通過聯係他的親屬,才知道那小子人品極差,有好賭的惡習。幾年前憑著跑貨運還掙了點錢,後來因為好賭,輸光了家產。身上沒錢之後,就開始編造謊言問親戚借錢,到現在,已經輸得負債累累,借的錢也還不上。
他的親朋好友裏,沒一個關心他的,連他的親爹都和他斷了往來,還問我們那狗日的死了沒有。年前的時候,王大春的媳婦抵不住要債人的威脅,喝農藥死了。現在隻剩下王大春本人帶著個女兒居住。要找人,隻有去他家一趟了。
“楓哥,這件案子交警方麵不是已經移交刑警隊了嗎?怎麽還去聯係貨車駕駛員。”我問道。
“事故當天,交警隊就扣了那家夥的貨車去做車檢,現在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交警隊本打算通知他去領取檢驗報告。
原本已經接管案子的刑警隊,將工作重心放在了殯儀館那邊,根本就沒有事件理會這家夥。”李小楓說倒這裏,停頓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我。
“你有沒有覺得,王大春的失蹤很蹊蹺?按照常理,這起事故他的責任並不大。他是搞貨運的,交警隊扣了他的車,相當於斷了他的經濟來源。他不天天催著放車就不錯了,反倒是渺無音信,連電話都關了機。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這個王大春很不正。!”
我問李小楓是不是覺得王大春和這起盜屍案有關,希望能從王大春那裏找到女屍的線索。
“也許吧,最近我沒查到什麽線索,刑警隊那邊監控也調取了,警犬也動用了,但是效果並不明顯。”李小楓搖了搖手,突然,他像想起什麽似的,把頭偏過來,一臉的怪異,故意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刑警隊裏出怪事了!”
李小楓的動作,讓我感到一驚,“什麽?刑警隊出什麽事了?”
“前幾天,他們牽著警犬去尋找線索,平時訓練有素的那幾條德國黑貝,被牽到當晚存放屍體的地方,還沒拉開架勢,那幾條狗竟然不約而同地嚇得蜷縮在地上,全身毛發豎立,眼神慌張,嘴裏嗚嗚地叫著,感覺就像遇到了天敵!”
“什麽?有這樣的事情?”我裝作很驚訝的樣子說道。
“嗬嗬,是啊!那幾個訓練警犬的兄弟,當場就被他們領導,也就是你爸,訓了個狗吃屎。要知道,這幾條畜生的待遇比我們警察都還要高,每餐吃的都是生牛肉。嘖嘖,平時叫警犬,給領導匯報工作的時候有模有樣,英姿颯爽,結果一到實戰就慫成了狗,不被批才怪。看來這幾爺子以後的日子難過咯。”李小楓笑道。
聽了他的話,我也跟著笑了笑,後背已經竄出一股涼意。
要說警犬,膽子應該比人類大,也更凶猛,但是光聞到怨魃的味道,就已經本能地嚇成了那樣。上次在殯儀館裏,那怨魃剛剛蘇醒,或許還沒有開始作祟,不知道當再次遇到它,又會是怎樣?
孫老頭說的話,也許是真的。我暗地裏摸了摸懷裏劉老頭送的符咒,眼前的道路,凶吉未卜。
李小楓驅車東倒西拐,走走停停,趕到貨車駕駛員王大春所在的村落時,眼前的景色讓人震驚了。
一座植被茂密的山梁上,零零散散地散布著幾座農舍,雖然和劉老頭的院子比起來同樣是植被茂密,卻顯現出一片原始的狀態,如同沒有人類居住的房舍,正被大自然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地盤。
我和李小楓兩人走在泥濘的村道上,寂靜無聲,遠處的山林中,偶爾發出一兩聲鴉類的叫喚聲。村落中,每家每戶都是冷清、荒涼的土牆房子,坍塌的牆邊纏繞著枝蔓。房屋外,過去平整的石板院落,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和齊腰的野草。
這裏,已經不再是過去書本上描繪的農家小院,和炊煙嫋嫋的美麗鄉村。現如今,這裏已經成為了一座沒有村民,沒有家禽,沒有生氣的鬼村。
山風陣陣,可以想象,假如晚上一個人住在這其中的一間院子裏,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李小楓皺著眉頭,東張西望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這些年,農村裏大多數青壯年都外出務工了。過年的時候,年輕人將一年的務工收入寄回,即使留守在村裏的老弱病殘,也都陸續地搬到了鄉鎮上。所以,就造成了農村人丁稀少,了無生氣的境況。”
他手裏拿著警用甩棍,本來是防止有土狗子突然襲擊的,眼下看來也沒了作用,隻是左揮右舞,橫掃著路中間長出的野草。
“楓哥,你來之前,沒有聯係村上的鄉鎮幹部幫著找人嗎?”我問道。
平時查案,為了節省警力,按照一般的做法,隻需要打電話通知鄉鎮派出所,然後找到駐村幹部,讓他們幫著聯係人,除非是重大案件,原則上是不需要親自跑一趟的。
“之前已經打過了,鄉鎮裏的人說已經找過了,說是沒有找到。”李小楓搖了搖頭。
“這裏這麽偏僻,這些村幹部到底找沒找,誰知道?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而且,這個案子已經有些疑點在裏麵,還是我們單獨來跑一趟比較好,所以我剛才沒有去鄉鎮派出所,而是直接開車趕到這裏。”
說著,他指著遠處鄉道上的一個黑點,“看,有人來了,我們上去問問,這個村不大,應該找得到王大春的房子。”
眼下到處荒涼一片,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倆索性坐在路邊休息了一會兒,等到來人走近,才發現是一個年約五旬的老漢。
老漢身穿補丁亞麻褂子,背著一大捆柴火,哼哧哼哧地走來。看到村裏有陌生人來,便放慢了腳步。
“大爺,你知道附近有一個叫王大春的人嗎?”李小楓走過去,遞上一支散煙。
老漢看著李小楓手上的香煙,連忙放下背後的柴火,笑嘻嘻地接過煙,在鼻子下聞著,“嘿嘿,這煙好啊!”說著,便順手夾在了耳朵上,估計是等閑下來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