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三生石畔繞清芷
夕雲殿裏，她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安靜的隻有她隱隱的呼吸聲。
淚，就像她清淺的呼吸一樣，常伴左右，靜靜地流著，沒有聲響。也不知過了多久，無煙悄然地走進令裏。她想什麽，可抬眼望去時又不忍擾了她的清靜。
“有事嗎？”溪兒聽見聲音，突然開口問道。
“門外有一女子和一個孩子，是有樣要緊的東西要交於您。”無煙回道。
溪兒忙擦了眼淚，讓無煙帶他們進來。來人是百裏雪與暮寒，暮寒一見溪兒便一股腦兒地撲了過去，差一點撞上她的肚子，唬得無煙一驚。
百裏雪又喊又拉也沒攔住，隻見他蹭到溪兒身前，奶聲奶氣地喚道：“姐姐！”瞧著她眼角又泛起了淚花，暮寒抬起肉嘟嘟的手替她擦了下去：“姐姐莫要傷心，暮寒現在每日都在勤練武功，以後由暮寒來保護你。”
溪兒晶瑩的眼珠裏閃爍著並不開心的笑容，她帶著低沉的鼻音回道：“好，姐姐等你。”頓了一下她又道：“你家公子葬在了何處？姐姐想去看看他。”
暮寒的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出門前，晚風與百裏雪千叮嚀萬囑咐，讓我莫要在姐姐麵前提公子，平白惹姐姐傷心。他們還，姐姐如今已是昔王妃了，若是提起公子，昔王爺會吃醋的。”
吃醋？若他沒死，她根本不會是昔王妃，更與這昔王府無緣。哪裏會有人吃她的醋呢？
“他葬在哪裏了？”溪兒看向百裏雪。
“‘鏡花水月’那處上地下難得一見的美景，這是他自己選的地方。”著從懷裏拿出兩樣東西遞給無煙。
最下麵的是一封信，信的上麵是一隻木棉花飛鏢。
琉璃那日劍器不適合她，所以他便為自己做了個暗器嗎？可他為何都不呢？溪兒拿起那隻飛鏢，見鏢柄上雕刻著一朵盛開的木棉花，同他們那晚見得一樣的茂盛好看。
隻見那鏢針上有倒刺，像極了木棉樹上的樹刺，一瞧便知是想讓中鏢者拔除鏢後再受二次傷害。在細細瞅去，那鏢杆上的兩側有極的好似花苞一樣的東西。
溪兒研究了半方才明白，輕輕按下一側，那鏢針瞬間脫離鏢杆，變成一枚倒刺的銀針。若是兩側同時按下，便有九針同時射向四麵八方，讓敵人無處可逃。剛剛溪兒一個不留意便將那銀針射了出去，若非無煙躲得及時，隻怕現已被誤傷。
“你心些用。”百裏雪想了想道：“聽晚風他連著做了好幾個晚上方才做好，本想等武林大會後再送你的。”
見她不吭聲，百裏雪又道：“有些話可能我了你也不會聽，但我還是想嘮叨你兩句。自那日之後，你已成為了江湖各派誓死要追殺的幻異宮餘孽。
如今除了這昔王府，底下已沒人能保你平安，就連劍龍閣你的那些師兄師姐也在等你現身還南陽山莊一個法呢！”
百裏雪瞧著她哭，亦跟著難受：“我聽你懷了他的孩子？那便好好留在昔王府，把他唯一的骨血生下來吧。”她眼含淚水繼續道：“他如今在鏡花水月那片神仙地方呆的甚好，你若有什麽想的便告訴我，我替你去與他聽。”
百裏雪的話溪兒一個字不落的都聽進去了，她也想留住他們唯一的血肉。若是此時她了無牽掛隻身一人，那她拚死也要去看看他，甚至會奮不顧身地隨他而去。可如今她是兩個人，她冒不起這個風險。
他已經死了，活不過來了，溪兒告訴自己。
良久後她方才開口淡淡道：“我夢裏常不見他的影子。”嘴角扯開一抹笑意：“若他無事，便讓他來看看我。”
“好。”百裏雪徐徐道。
那一句話惹落了百裏雪、無煙兩饒淚水，便是飛揚這樣的男子聞言也不免傷懷。
百裏雪示意暮寒下來，可暮寒卻死活不肯，將兩隻胳膊搭在溪兒的脖頸上就是不肯鬆開：“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陪姐姐。”著眼淚也跟著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後來，暮寒便真的沒走，是要留下來陪姐姐。百裏雪想著有個孩子陪她，或許也是開心的吧，就一人孤獨地離開了。
待無人時，溪兒方打開了那封信：
溪兒，
當你看見為夫的這封信時，想來為夫已經在趕往黃泉的路上了。
為夫倒是一點也不孤獨，路上同黑白無常講講我家娘子，甚為開懷。我還將你的畫像贈予了他們一份，憑著為夫三寸不爛之舌讓他們留你在繁華世上多呆一陣兒子。
若是哪一日你呆夠了，勢必會遇見他們，屆時定要報上為夫我的名字。念著這份交情，想來他們會為你省去腳鐐手鏈，路上會輕鬆些。
溪兒，此時你應是坐在了昔王府的夕雲殿吧！別害怕，昔王爺與我情同一人。他久不在府內，府裏隻有你一個主人，自然沒人敢束縛你。
皇上皇後亦不會為難於你。為夫已經替你打聽過了，他們府內有兩個武功高強的護衛叫做飛揚、無煙，都是信得過的人，你可常伴左右。
如今留你一人在這凡世，為夫瀟灑遠去，心卻憂你百事千情。
江湖險惡，為夫實不忍讓你再受一絲傷害，思來想去唯這昔王府可庇護你餘生無憂。
可是溪兒，就算為夫思慮的再周全，卻也怕萬一。依著你的性子，為夫真怕你孤獨一擲，同為夫一同去了。若是那樣，可就辜負了為夫的一片良苦用心。
溪兒，切莫做傻事啊！
你可還記得那晚我們瞧見上地下難得一見的奇幻景象？
若上蒼待我不薄，想來我們應會有個女兒吧，就喚她清芷吧——不染俗世凡塵，做個脫俗淡雅的女子。
若是上沒有眷顧為夫，而你日後又嫁於他犬下女兒，可否也能喚她為清芷？
好好活著，別想我。最後，請夫人讓晚風將我葬在鏡花水月的三生石旁，為夫要生生世世守護著我的溪兒。
來生見，勿相忘。
夫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