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縱使無常不負卿
她，睡著。流了三日三夜的淚。
她，醒來。又是大悲、又是大喜，又是大憂。
不懂她的人，隻當她是一個瘋子，一個為情所困的瘋子。
可無煙見著了那日的血腥，方懂她的心思。直到今，她還能想起那日的情景。
當時，無煙騎在馬上，遠遠便瞧見了一團白影好似一陣旋風，長劍破空而過，直直刺向了一個人，可倒下的確是另一個人。
接著，她被萬劍所指卻麵不改色。無煙看不清人，但卻知道那一定是昔王妃——昔王府未來的女主人。
隻遠遠瞧了那一眼，無煙便知王爺為何要不惜代價地護下這個人了。她也知道，自此以後那人便是她的主子，拚了命也要保護的主子。
後來她走進了方才看見她眼睛裏無望的空洞，嘴角是淒涼的冷笑，眉間掛著慘淡的汙血，渾身上下都透著了一個字——冷。
江湖都百裏雪瀟灑自在，可依著無煙看，百裏雪看著灑脫，可她的心卻被束縛著。可眼前的昔王妃看著好似弱無依，束手縛腳，卻是真正的逍遙灑脫。
想起那日，眾人皆行跪拜之禮，獨她一人坐在那裏，視若無人。
她竟是見到王爺也不曾行禮，一副無所畏懼、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當真是瀟灑。那時的溪兒，冷豔而嬌媚，殘酷的不留一絲情麵，甚至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可如今再瞧她傷心、憂思的模樣，又是一副女兒的姿態。無煙瞧著既覺動人又覺心疼：“無煙知道王妃此時憂思，又有許多事屢不清頭緒。可您現在還有著身孕，不宜大喜大悲的。
奴婢先扶您吃點東西，等您填飽肚子了，奴婢陪您一起想。您若是想問什麽，奴婢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無煙的勸解下，溪兒勉強吃了一點稀飯。飯後她想見昔王爺。無煙、飛揚對視了一眼，麵露為難之色。
“怎麽王爺他不方便嗎？”溪兒想了一下又道：“還是他並不想見我？沒關係，你們如實便好。”
無煙屏退了屋內的侍女，這二人方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她聽。
原來這昔王府自建府以來，昔王爺便鮮少來這府上。長則三年、五年才露一次麵，短則十日、二十日方能見到一回。
這府內大事宜皆由無煙、飛揚二人打理。平日來去，王爺也均以帷帽遮掩，即便去宮中覲見亦是如此裝扮。所以除簾今皇上、皇後，還有無煙、飛揚，至今還沒人見過昔王爺的真麵目，就連一副背影畫像都不曾櫻
“那你們平日有事怎麽找你家王爺？”溪兒疑惑道。
“這王府內向來也沒什麽事，所以也不需要尋王爺。如今有了王妃您，那便更不需要請示王爺了。”無煙回道。
怎麽又是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人，溪兒不禁眉頭一皺，心想：就算是琉璃也有琉璃閣能找得到他呢！這昔王爺怎能消失的如此灑脫呢？她甚是不解地問道：“那皇上也不找你家王爺嗎？”
“那屬下就不清楚了，想來皇上與王爺的事也不會同我們這群屬下的。”飛揚道。
“可王爺不是前幾日還在嗎？他帶我回來後便沒再什麽嗎？”溪兒問道。
原來，七八日前，昔王爺回過一次昔王府。可也隻是換了身官衣，他又匆匆去宮中拜見了皇上、皇後，還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回來後，王爺還特意囑咐無煙，過幾日府裏可能會進來一位王妃，一定要好生伺候。
他又將一樣琉璃珠樣式的金幣懸係在聖旨上交給了飛揚。
他：“這是琉璃公子的琉璃令，你且同這聖旨一起保管好了。琉璃公子曾有恩於我，前幾日他曾來信當今武林風起雲湧，暗流湧動，恐生變數，求我幫他護下一人——花魁離子瑤。聽這女子掘強決絕，若真有意外隻怕她也不會肯同我們走。所以一定要讓她看到這琉璃令，屆時她自會明白。”
溪兒倒是聽過一些昔王爺的事，這昔王爺早年也是江湖俠客。後認祖歸宗，成簾今聖上的弟弟，被追封為昔王爺。
自此後，便鮮少在江湖走動了。許是昔王爺闖蕩江湖時結識了琉璃公子，便欠了他一個恩情，此番救自己竟是還恩來了。
飛揚王爺將此事全權交給了他處理，臨走前還留下了琉璃公子贈予他的密密麻麻的一疊紙。此時飛揚將聖旨、琉璃令，連同那疊紙一起讓無煙遞了過去。
溪兒拿起那枚琉璃令，緊緊握在手心裏。
半晌後，她又展開了聖旨，確是昔王爺請婚的聖旨。
可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於是她又拿起那疊紙，一一掃過那紙上的文字，方才豁然開朗。那上麵確實是琉璃所書之字，俊逸飄然就如他的性子一般。
溪兒看著看著又不禁潸然淚下，淚水滴在紙上，暈花了他的字。她慌亂地擦拭著那字，可豆大的淚珠卻霹靂吧嗒地掉個不停。
那上麵寫的皆是如何護她周全之事宜：若他活著，昔王爺的那道聖旨將隱而不宣；若他死了，懇請昔王爺以昔王妃的身份護她周全；若她被傷著了該當如何如何，若她要自傷又要如何如何……就連那日“昔王爺”的每一個字都在這紙上清晰可見，可謂是事無巨細。
溪兒手隨著她身體而顫抖，模糊的視線裏，瞧著那每一字每一句都溫柔的好似一把刀，明明柔軟，卻硌得她生疼。他可是知道了什麽？竟連自己死了之後的事都安排的如此周全。
這讓溪兒如何不傷心，她強忍著自己的淚水，握著那些溫暖而熟悉的字，問道：“你昔王爺那日離開後便沒再回來，所以那日是你假扮的王爺？”
飛揚緩緩道：“是。”
“我瞧著，那日你的每一個字都是琉璃公子交代好的，你可是將這些都背了下來？”溪兒依稀瞧見飛揚點零頭，心裏百感交集。
“難為你了。你們下去吧，我累了，想一個人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