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程宜慧篇）
翌日葉瑾回門，顧恬全程陪同，馬車剛到盛府時，葉瑾便聽到了程宜韻的聲音。
葉瑾下車，程宜韻立馬湊到她跟前來，挽著她的手，“四姐…”
“我在這段時日，你可有聽話?”葉瑾摸了摸程宜韻的腦袋，輕聲問到。
顧恬看向那邊，心想她都沒有這麽溫聲同他講過話。
程宜韻抿著嘴巴皺眉，“四姐還當我是小孩子不成?”
葉瑾正和程宜韻說著話，程元盛便開口道，“外邊風大，賢婿裏麵請。”
顧恬笑的溫潤，“嶽父請。”
一行人走至待客處，剛剛坐下，程澤遠，程鴻遠盛書霖三人便走了進來。
程鴻遠長大之後更為驚人，與程宜韻有六分像，翩翩少年朗，一改兒時態度，規規矩矩的給葉瑾打了聲招呼。
幾人打過招呼，葉瑾一眾女流便退至內院，盛婉怡抱來了程騫遠。
才一歲的程騫遠長的白白胖胖的，眼珠子黑黢黢的直轉，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忽然盯著葉瑾不動，嘴角忽的流出一行口水，逗得大家直笑。
“母親，我抱抱騫哥兒。”這小娃子實在討喜，葉瑾忍不住從盛婉怡手中接過程騫遠。
盛婉怡笑著把孩子遞了過去，“小心點，別摔了。”
葉瑾見盛婉怡對他這麽好，心下鬆了一口氣，“母親把他養的太好了，我竟些抱不動了。”
盛婉怡笑了笑，“小娃子就得這麽養，白白胖胖的多好看呐。”
聽這話葉瑾樂了，時不時逗弄程騫遠，弄的他咯咯直笑，一時之間，氣氛也算融洽。
“顧恬對你可好？”盛婉怡突然抬頭看她，又問了一句，“你可與他…同房?”
葉瑾哪成想盛婉怡會突然問這個，饒是葉瑾也鬧了個滿臉通紅，“母親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盛婉怡今日見了她便看出來她與顧恬並未同房，新婚之夜未同房，盛婉怡臉色有些嚴肅，若是覺著慧兒年紀小到也無事，若是……
葉瑾見盛婉怡臉色，明白過來，當下說道，“並無何事，隻是他憐惜我年齡太小，身子又弱，所以…不曾。”
盛婉怡卻是鬆了口氣，又閑聊了一會兒，騫哥兒早已睡下，葉瑾見這情形便起身離去，轉身去了蘭香苑。
走了一段路，葉瑾見著蘭香苑還是以前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秋千也還在院子裏，葉瑾走了兩步坐了上去。
由於今日天氣較為寒冷，葉瑾咳了兩聲，攏了攏衣服，忽然摸到了剛剛帶在手上的鐲子不見了，怕是落在了盛婉怡的院子，便讓白霜去取。
白霜點頭便直接出了院子。
看著白霜離開的背影，葉瑾又咳了一聲，心想著要進去拿一件披風，還沒等起身，一件玄色披風便披在了葉瑾身上。
葉瑾一眼便看出這是男子的披風，隻是顧恬今日並沒有穿這種顏色的披風，葉瑾疑惑，她抬頭一看，竟是盛書霖。
盛書霖給她係好披風後，這才開口說到，“身子弱還在外邊吹風？婆子婢女呢？身邊怎的一個伺候的都沒有？”聲音中有著淡淡的責備。
由於盛書霖舉動過於自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夫妻呢，葉瑾愣了幾秒，這才退了兩步，“表哥怎的過來了？這是內院。”葉瑾皺了皺眉，心想著盛書霖還是和從前一般的沒規沒矩的。
盛書霖笑笑，隻覺得這一幕過於熟悉，他忍不住伸手點了點葉瑾的頭，“你這丫頭，性子到是沒變。”
葉瑾皺眉，她拍開盛書霖的手，冷清的看了他一眼，還未說話，便看到顧恬走了進來，葉瑾眉頭皺的越緊了，這場麵怎麽跟捉奸似的?再抬頭瞄了顧恬一眼，發現他還在笑，隻是眼神略微有些冰涼。
應該……沒事吧，她又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隻是這被抓奸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顧恬緩步走到葉瑾身邊，伸手解下盛書霖的披風，低聲對葉瑾說，“娘子真不乖，為夫才離開一會兒，你就披上了別人的披風，是為夫的披風不夠暖嗎？”
葉瑾很想反駁，我也沒想披啊，正想還他你就出現了，這就是個誤會，你聽我說啊！
可惜顧恬根本就聽不到葉瑾內心的聲音，他將披風解下來之後遞給盛書霖，“多謝盛大人的好意，隻是她已是我的妻子，以後這種事便不勞煩盛大人代勞了。”
盛書霖接過披風，眼神盯著葉瑾，笑了笑，隨後收回眼神看向顧恬，“當然。”
她在意顧恬的感受，盛書霖從葉瑾的眼神中看得出來，雖然達不到喜歡，可她在意他，盛書霖低下頭，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他微低著頭，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眼瞧著盛書霖走了出去，葉瑾莫名的有些慌，她一本正經的瞄了顧恬兩眼，隻覺得他臉色越來越黑，她扯了扯顧恬的袖子，“顧恬，我有些冷。”
她倒不是想要顧恬身上的披風，隻是想進屋，隻是顧恬拉著她的手，一副不罷休的樣子讓葉瑾挪不開腳步。
見葉瑾又咳了兩聲，顧恬趕緊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葉瑾身上，見她凍得通紅的鼻子，又想起剛剛盛書霖摸她頭時的樣子，他便氣結。
於是顧恬又是生氣又怕她生病，幹脆一把抱起葉瑾往房間裏走去，葉瑾一陣眩暈，見顧恬已經把自己抱了起來，心下裏有些慌，怕顧恬做些什麽，畢竟電視劇都是這樣演的，於是握緊了藏在袖子裏的匕首。
“顧恬，你要做什麽？放我下來。”葉瑾看著顧恬，語氣冷的嚇人，她掙紮了一下，發現並沒有用，於是也不掙紮了，隻盯著他看。
顧恬也不說話，將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給她裹上一圈，隨即雙手撐在葉瑾兩邊，“你們剛剛在幹什麽？”他語氣冰冷，可葉瑾卻在這語氣中聽到了一絲，委…屈?
葉瑾心下裏有些好笑，他委屈什麽？自己被包成粽子都還沒委屈呢！
“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葉瑾快速回答，隻是這話怎麽聽著有些不對呢！?
顧恬沒有說話，其實他知道兩人什麽也沒做，隻是他看到兩人站在一起，那麽和諧就十分氣悶，此時聽到她這般言語，心下就有些開心。
葉瑾見他不說話，眼神浮現出真摯，“隻說了兩句話，不信……”
她還沒說完，顧恬便吻了她一下，很輕的吻，幾乎是剛碰上就分開了，“我沒有不信你，隻是娘子日後莫要和他走的太近，為夫會吃醋的。”
葉瑾:……
她握了握手心裏的匕首，隻覺得顧恬是個臭流氓，她稍微忍了一下，最終鬆開匕首，“這下我能出來了吧？”說著便伸手推他。
顧恬搖搖頭，眸中閃過一絲狡猾，“為夫有些累了，正好娘子陪為夫小憩一會。”說完便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葉瑾趁機起來，卻被顧恬一把拉下去，“娘子可是要去找那盛書霖，因而不願陪為夫小憩?”
葉瑾從沒見過這般小氣的男人，當真是怕了他了，當下躺下，不成想顧恬得寸進尺，一把將她抱進懷中。
“顧恬，你別……”她話還沒說完，頭頂已經傳來了呼吸聲，葉瑾知曉他在裝睡，卻也無法，隻得作罷。
過了兩刻鍾，葉瑾抬頭望了望顧恬，忽然用手戳了戳他，沒有動靜，見他當真睡著了，想起來，卻被顧恬緊緊的抱住，隻是這個力度讓葉瑾有些懷疑他在裝睡，她隻得能躺好，不消一刻鍾便睡了過去。
…………
葉瑾醒來時已經在將軍府了，她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顧恬，有些疑惑，“我怎麽了？”她的聲音有些小，顧恬卻還是聽到了，他給葉瑾倒了杯水，“你剛剛受了風寒，大夫已經來看過了。”
葉瑾一醒來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如今聽顧恬這麽一說，便知道又著涼了，她慢慢的喝了水，這才覺得嗓子好受了一些。
見她喝了水，顧恬又拿來一碗黑黢黢的藥，“來，把藥喝了。”
葉瑾不習慣別人喂她吃藥，於是伸出了手正準備接過來，顧恬卻先一步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涼，“我喂你。”
“我不喜歡苦味。”葉瑾說道。
“給你備了蜜棗。”然後顧恬就發現，葉瑾是一口藥一口蜜棗，他笑笑，點了點她的鼻子，“真嬌氣。”將最後一口藥喂完，又道，“不過誰讓我喜歡。”
葉瑾此時有些暈，隻當做沒聽到顧恬的話，便又躺下了。
這一病來的快去的也快，沒幾天葉瑾便好全了，顧恬之前為了照顧她還告了假，葉瑾隻覺得他大驚小怪，於是近幾日便讓他回到了朝堂之上。
…………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太監尖著嗓子喊道。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眼神混沌卻不失威嚴。
“臣有本啟奏。”一個年輕一些的官員站了出來，“錦州有一山匪，打家劫舍，惡貫滿盈，使得民不聊生，還望陛下派人剿匪，以還安民心。”
“此人選，眾卿家可有人選推薦？”皇帝微微眯著眼睛，掃視了下麵一圈的人。
此時有人站了出來，“啟稟陛下，微臣覺得顧恬顧將軍驍勇善戰，可前去剿匪。”
皇帝掃了顧恬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看著他又問，“可還有人選?”
文武百官心下嘀咕，並未有人上前進言，這時宰相上前一步，“回陛下，太子貴為一國儲君，應解百姓之憂，以臣愚見，太子乃合適人選。”
皇帝眼中這才出現了些滿意之色，“太子確是一個人選。”
之前那人又站了出來，“陛下，錦州山匪與尋常山匪不同，他們及其凶險，太子金貴玉體，從未領兵打戰，此事怕是不妥。”
此時宰相黨中一人站了出來，“李大人，山匪而已，又有何懼，況且太子有勇有謀，區區幾個山匪，定不在話下。”
朝中漸漸有吵起來的趨勢，皇帝皺了皺眉，看向顧恬，“顧愛卿，你覺得如何？。”
顧恬隱去眼中神色，上前一步，“回陛下，臣以為宰相大人所言極事，臣無異議。”
聽顧恬說完，皇帝爽朗一笑，“好了，山匪一事，便讓太子前去，此事不得再議。”
這事就這樣定了，退朝之後，大臣們各懷心思，蔣垣一出來便湊到顧恬麵前，“你說皇上在想什麽？”
隻見顧恬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那目光像是在看…傻子？
蔣垣呆愣愣的看著他，有些沒看懂這個眼神，“什麽意思？”
顧恬搖頭回府，隻留下蔣垣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然後第二天，蔣垣就被派去互送太子剿匪，知道這件事的蔣垣氣的直咬牙，早在心裏把顧恬罵了一遍又一遍。
蔣垣十分看不慣太子那虛偽做作的表情，每次都能看的他渾身不自在，想到自己要和他一起去剿匪，心裏跟螞蟻爬一樣難受。
顧恬這分明是早就猜到皇帝要派他去護送太子，他說呢，顧恬那日看他的眼神就不對勁。
隻是心底縱使千萬般不願，也由不得他，這日臨走前顧恬和他說，“他是一國儲君，此次剿匪，切勿衝動。”蔣垣看了他一眼，點頭說知道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趕去錦州，蔣垣看著那華麗的馬車就直皺眉，心裏直嘀咕，這太子怕不是以為自己是出來遊玩的，這樣上路也不知要走到何時才能到錦州。
蔣垣心裏又是一陣吐槽，果然看不順眼的人隻會更看不順眼。
這一剿匪就是兩個多月，眼看就要元旦了，錦州還未有剿匪成功的捷報傳來，皇帝瞧著身體也是越來越差了，李貴妃隻盼著太子早日回朝。
…………
年三十的晚上，一人快馬加鞭趕回了皇城，“報，錦州傳來消息，太子已成功剿滅山匪，不日回京。”
聽到這消息，皇帝龍顏大悅，身子也好了些許，等太子回朝，大設宴席替太子接風洗塵，令朝中重臣攜其家眷赴宴。
宴會這天是寒冬，街上下起了大雪，葉瑾站在屋簷下看著這場大雪，沒由來的想起了江姨娘，那個卑微的女子，就是死在了這樣一場大雪之中，她的一生像是煙火，絢麗過卻也短暫。
“想什麽呢?”一件雪白色的鬥篷披在了葉瑾身上，“仔細又著涼了。”顧恬一邊說著一邊將暖和的湯婆子放在了葉瑾手上，“你怎地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語氣裏帶了一絲慍怒。
葉瑾捂著湯婆子，聽著男人的嘮叨，心裏忽然一陣暖和，隻是麵上不顯，“顧恬，你好嘮叨。”
顧恬點了點她的鼻子，“你個小沒良心的。”葉瑾無意識的咧嘴一笑，小臉被捂得有些紅潤。
顧恬看愣了，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正常”的笑。
“顧恬。”葉瑾忽然叫他，顧恬看她，眼神中有些疑惑，“怎麽?”她又搖頭，“忽然忘了。”
“那就等你想起來再說。”顧恬從後麵抱著她，雙手握住她的手，靜靜的看大雪飄落。
葉瑾突然覺得，這樣日子過於平淡，讓人有些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