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程宜慧篇）
這天，是程宜悅回門的日子，原本葉瑾是不用起那麽早的，畢竟回門又不用她去接，隻是程宜韻一大清早十分開心，於是硬生生把她從床上鬧了起來，可憐葉瑾困得睜不開眼睛，便被拉起來洗漱了。
白霜她們伺候葉瑾洗漱，程宜韻便在葉瑾身後給她梳頭，等到洗完臉後，葉瑾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這邊秋月已經將衣服拿了出來，為葉瑾更衣，不一會兒，一個美人便展現在眾人麵前，葉瑾上身穿了一件淺橙色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白嫩的臉蛋上淡抹了些胭脂，讓人看著白裏透紅，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已用青雀頭黛細細描過，顯得尤為精神，隻是眉下一雙狐狸眼微微闔上，似睜未睜，似閉未閉，平白添了幾分慵懶魅惑的味道。
江姨娘的模樣原本就漂亮，生下來的女兒自然是不會差的，此時見葉瑾這模樣，樣貌竟比江姨娘更為精致。
程宜韻有些呆愣，“四姐，我若身為男子，定要娶你為妻。”
白霜秋月兩人相視一笑，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都怪小姐平日裏梳洗打扮時都是一副困倦模樣，那微微眯著的眼睛簡直和狐狸一般勾人，迷的她們七葷八素的，隻是時間一長，她們便有些免疫力了。
葉瑾還有些迷糊，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聽到了這句話，下意識眯起眼睛笑，“你這小腦袋裏一天天想些什麽不切實際的事？”
葉瑾殊不知自己這樣笑更為勾人，程宜韻臉都紅了，“四姐，你這笑起來的樣子可不得了，迷的我是臉紅心跳的。”
白霜秋月默默點頭，表示讚同。
“真是不得了了，你這小丫頭莫不是急著想嫁人？不如明個兒我去求母親給你留意一下這個年齡的公子哥兒，你日後好物色物色……”葉瑾一本正經的打趣兒著程宜韻。
這下可好，程宜韻臉嗖的紅了下來，煮熟了一般，站起來就要撓葉瑾癢癢，得虧了白霜說時辰已經到了，二小姐馬上回門了，程宜韻這才作罷，放過葉瑾，兩人一道出了院子。
兩人剛到不久，景川候府的馬車便到了，程宜悅迫不及待的撩起了簾子，便要下去，陸長清拉住了她，“小心一些，別摔著了。”
程宜悅露出一個笑來，“哪就這麽容易摔著了，妾身又不是小孩子了。”
陸長清無奈，隻得由著她。
見著這一幕，程老太太十分滿意，這說明了陸長清對悅兒很好，這樣她便放心了。
行過禮，兩人便進了程府，程宜韻看見了自家長姐，臉上的喜色一覽無餘，“姐姐！”
程宜悅早就見著了程宜韻，隻是拘著禮，所以在外邊沒叫她罷了，此時進了府行了禮，才摸了摸程宜韻的頭，“你和鴻遠可還好?”
“我們一切都好，就是很想你。”程宜韻見著她眼中都放著光。
程宜悅將她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姐姐也很想你們的。”
見她臉色微紅，一臉開心的模樣，程宜韻總算是放下心來。
在她記事起便知道姐姐堅強，很厲害，長姐如母這個詞一直刻在了她的心裏，她總是努力保護自己和弟弟。
小時候，父親很喜歡江姨娘，無論她說什麽他就會信，她們有點什麽錯處都會被自動放大，有些事明明不是她們做的，卻也會莫名的栽贓到她們頭上，然後她們就會被父親一通責罵，不問緣由。
她小的時候很不明白，為什麽父親總是維護江姨娘，明明她們才是他的兒女，他對待她們卻總是責罵的，從來不像別人家的父親一般，給予過關愛，那段時間祖母也不在府中，那是她們最難過的日子.……
她問姐姐，為什麽父親總是責罵她們，是不是因為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姐姐卻對她說，“韻兒，這不是你的錯，他不是一個好父親，所以你不用因為他說的話而傷心，我會強大起來，強大到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們。”
那天之後，姐姐便變了，變得雷厲風行，眼神越來越淩厲，心事越來越多，臉色卻是一貫的平和，看不到一絲的情緒，像個大人一樣，不苟言笑。
後來日子好了起來，祖母從寺廟裏回來管家，她們便被接過去養在祖母身邊，弟弟尤其受祖母喜愛，但是這一味的溺愛使弟弟越來越驕縱霸道，一次弟弟闖禍，姐姐終於忍不住打了他，那是姐姐第一次對他嚴厲，“程鴻遠，我不管祖母如何寵你，隻要我是你長姐一天，你便老老實實的給我待著，如果你再這般任性妄為，莫怪我不念姐弟之情！”從這以後鴻遠在長姐麵前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
再後來，程宜韻看了看身邊的葉瑾，忽然笑笑，再後來，她又多了一個四姐，雖然她是江姨娘的女兒，卻和江姨娘一點也不像，四姐喜歡對著她笑，溫柔的叫她小六。
葉瑾如果聽到這話怕是會在心裏吐槽程宜韻耳朵有問題，畢竟她就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發什麽呆呢？”葉瑾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程宜韻回過神來，衝她笑笑，“隻是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以前？以前的程宜韻是怎樣的呢？葉瑾回想了一下，卻突然發現，程宜慧的記憶裏，沒有兩人相處的畫麵，真是奇怪。
“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四姐可調皮了，總是從江姨娘那跑到母親的房裏，纏著母親哄你睡覺。”
葉瑾心裏的疑惑，程宜慧怎麽會去同寧月華親近呢?江姨娘那麽討厭寧夫人，照理來說，應該是從小教女兒遠離她才對……
直到杜鵑來喊她們，“老夫人喚幾位小姐過去呢。”葉瑾這才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程宜悅點頭，和杜鵑說了一句，“去回了祖母，就說我們馬上便過去。”杜鵑回了是便離開了，幾人一邊說話一邊朝老夫人那去。
三人走到老太太的住處，隻見盛婉怡也在這，正陪著老太太聊天呢。
見三人一同過來的，老太太笑了笑，“如今兒你們倒是愈發和睦了。”老太太這般講，盛婉怡便跟著附和著。
老太太讓她們坐下，然後率先問程宜悅，“世子待你如何？”
程宜悅笑的一臉幸福，“世子待我是極好的。”
老太太聽到回答也是笑笑，“景川侯夫人待你如何，可有刁難你？”
程宜悅搖頭，“未曾，母親待我也是極好的，從未刁難於我。”程宜悅看到了程老夫人眼中的擔心，於是又道，“祖母放心，孫女過的很好。”
老夫人神色間才有了一絲放鬆，“如此便是極好的。”
程宜悅在程家呆了一天，日落時便和陸長清回了府，葉瑾本以為這人又要哭一遍，可是這次程宜韻是笑著送程宜悅離開的。
葉瑾忽然麵無表情：“這次怎麽不哭了？”
這話成功的讓程宜韻又回想起了那天，沒由來的羞紅了臉，“四姐，你打趣我！”
“我沒有，你四姐不是那樣的人。”
葉瑾說的一本正經，程宜韻看的目瞪口呆，“四姐，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你太是那種人了好嗎？
葉瑾:“……”小六你變了。
……
天氣開始慢慢寒冷起來，滿地的落葉看起來雖然雜亂卻又有一種奇特的美感，馬上就要進入寒冬了，程老夫人這時說要去寒山寺去拜拜菩薩，在寺廟待上幾天。
程宜韻擔心程老太太的身體於是也要跟著去，順便拉上了葉瑾。
葉瑾:……
其實她很想在府裏待著，不是她不願意去，而是不願意動，待在府裏不好嗎？這天寒地凍的。
第二天一大早，葉瑾便被拉上了去寒山寺的馬車裏。
葉瑾:……
葉瑾很困，所以此時此刻，她正靠在馬車上小憩，這馬車還算平緩，沒有很大的顛簸，這讓葉瑾的瞌睡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直至午時，一行人才剛剛到寒山寺。
用過午飯，程宜韻走到一座佛前，跪下拜了拜，葉瑾其實不信佛，但是看著程宜韻如此認真，她也跪下拜了拜，嗯，心無雜念的拜了拜，一想這樣不太好，對佛祖不太尊重，於是在腦海裏想了一句，保佑顧恬活著。
她剛剛在心裏默念完這句話，下一秒腦海裏便傳來了一個機械的聲音，“警告，顧恬生命微弱，即將死亡；警告，顧恬生命微弱，即將死亡。”
葉瑾:……她這是…嘴開過光麽…反向毒奶？
這是什麽鬼啊？！怎麽突然就即將死亡了？
不等她吐槽完，那個機械的聲音繼續道，“當任務目標生命為0時，任務失敗，當前任務目標生命為10，還請宿主努力。”
說完還掛上了一個機械的笑臉。
他喵的！你好歹告訴我顧恬在哪，或者給我個地圖啊，這荒山野嶺的，她上哪去找顧恬？！
“已接收到宿主請求，電子地圖已開啟。”
正當葉瑾想吐槽時，腦子裏突然多出來一個紅點點，離她不遠，這應該就是顧恬所在的位置了。
葉瑾猛的一下站了起來，一旁的程宜韻被嚇了一跳，“四姐，怎麽了？”
葉瑾微微眯眼，“小六，你去陪著祖母，我有些事清，馬上就會回來。”
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程宜韻不禁有些擔心，“四姐發生什麽事了嗎？”
葉瑾卻隻是搖頭道，“沒事，乖去陪祖母”葉瑾伸手摸了摸程宜韻的頭。
見此，程宜韻也不再多問，隻是點了點頭，便離開了，走到一半，越想越不對勁，如果沒事，四姐不會有這麽嚴肅的表情，她怕葉瑾發生意外，於是便讓紫衣跟了過去。
是的，程宜悅走的時候把紫衣留給了她，說是紫衣有武功，可以保護她。
紫衣點頭，便跟著葉瑾過去了。
葉瑾一直跟著紅點走，突然謹慎的發現有人跟著自己，回頭一看，並沒有任何人，於是她快步往前走，被跟蹤的感覺愈發濃烈，“誰？”
沒有人出來，葉瑾臉色愈發冰冷，天生的敏銳告訴她，自己的感覺沒有錯，正當她要跑的時候，紫衣就這樣出現在她眼前。
“六小姐叫我跟著你。”紫衣如實回答。
葉瑾皺了皺眉，知道程宜韻不放心自己，便也沒說什麽，隻是讓她跟上。
這個身體弱，所以葉瑾一直走到日落，才在寒山寺的後山中找到了顧恬，他躺在地上，混身是血，完全看不出來這人就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顧大人。
葉瑾有點慌，他不會死了吧？
她快步走到顧恬身邊，趴在他胸口位置聽心跳，看的紫衣是目瞪口呆的，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躺在地上的是一個男子，這二小姐膽子也太大了吧！
葉瑾並沒有看到紫衣的反應，隻是自顧自的去聽顧恬還有沒有心跳，過來一會兒，她才聽到那小聲的心跳聲，還沒死，就還有救。
“你會包紮傷口嗎？”葉瑾此時竟慶幸紫衣跟了過來。
紫衣回過神來，仔細的瞧了瞧這男人身上的傷，心中大駭，這男人身上的傷口全都是致命傷，這個程度的攻擊他居然還活著，著實是不簡單。
“他的傷太嚴重了，要請大夫，再拖下去，他會死。”紫衣緩聲陳述著事實。
這荒郊野嶺的上哪去給他找大夫。
“他不能死，我先給他包紮。”葉瑾生怕他一個失血過多就沒了，他死了這任務就失敗了，那不是坑爹嗎？
紫衣不知道這人和四小姐什麽交情，看樣子四小姐很在乎他的樣子，但是看著葉瑾那毫不猶豫的撕那男人的衣衫的時候，紫衣又有些不確定了。
她點點頭，拿著葉瑾撕下來的布給男人包紮，隻是效果微乎其微，那鮮紅的血依舊透過那衣料滲透出來。
葉瑾看著顧恬這個樣子，心想這任務隻怕是涼了，她怕是回不去了。
不過她便沒有放棄，萬一他還沒死呢，葉瑾這樣安慰自己，又和紫衣將他移到附近的山洞裏。
顧恬有重傷在身，不能經常挪動，葉瑾想著讓紫衣下山去請個大夫，畢竟她有功夫，用輕功快些，紫衣點頭，正要走的時候，葉瑾又說，“這件事就別和你家小姐說了，免得嚇著她。”
紫衣點頭，拾了一些柴火，留下一個火折子，又留下一瓶藥，這才離開了。
“不是讓你好好活著嗎？”葉瑾有些臉色有些不好，“你把自己作死了，我可就回不去了。”
顧恬昏睡著，剛剛有點意識，便聽到一個人在他耳邊念念叨叨，這些話有些熟悉，莫名的想起多年前一個小女孩和他說，“好好愛惜自己的生命，別死了…便是最好的報答…”
是她嗎？又是她救了自己？
顧恬努力的想要睜開眼，可是他太累了，昏睡之前還聽到那女子在他耳邊說，“你死了我就回不去了……”
回哪裏去？為什麽回不去？這是顧恬昏睡過去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