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程宜慧篇）
婚事很快的就定了下來，定在了來年的九月份。
整個程府都熱鬧的不行，程老夫人自定了親以後就在準備程宜悅的嫁妝，江姨娘見狀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
於是她當晚與程元盛親熱過後，她便紅了眼眶，程元盛見狀，連忙給她擦了眼淚，“你怎麽啦，怎麽又哭了？”
江姨娘轉過身去，不肯說話，程元盛坐了起來，又問，“可是為了悅兒大婚？”
江姨娘這才坐了起來，紅著眼眶道，“如今大小姐要出嫁，老夫人可是添了不少嫁妝，大小姐是嫡出的女兒，這本是應該的，隻是可憐了我的棲兒，娘親隻是個姨娘，自己在府中都是舉步維艱，我的棲兒以後若出嫁，隻怕是連一份像樣的嫁妝都沒有，一想到這妾身就……”說著，江姨娘就哭了起來。
程元盛連忙給她擦眼淚，半摟著她，“慧兒的嫁妝確實是老太太置辦的，卻是月華生前留下的，老太太心疼孫女，多添了些也是說的過去的，況且與慧兒定婚的是侯府嫡子，嫁妝豐厚些也不足為奇，而且棲兒是我們的女兒，我又怎麽會虧待了她？”
聽到月華這兩個字，江姨娘心像是被紮了一下，“我就知道老爺還是疼棲兒的。”
“棲兒是我的女兒，我如何會不疼她？好了，可別傷心了，明日裏眼睛腫了可如何是好？”程元盛憐惜的替江姨娘擦了擦眼淚。
江姨娘一聽這話，眼淚也慢慢停了下來。
程宜悅在婚事定下來後便頗為忙碌，整日裏待在房中，由請來的教習姑姑教她禮儀。
由於時間較短，程宜悅的嫁衣是由景川候府直接送過來的，這倒是把葉瑾羨慕壞了。
女子自十二歲定親起，便要為自己縫製嫁衣，程宜悅之所以沒有定親是為了替自己母親守孝，這一守便耽擱了，於是隻得搬到京城後，這才匆匆定了親。
葉瑾頭一回見真的會有兩個連麵都沒有見過的人，就能直接定親成婚，他們甚至還不認識，不會尷尬嗎？
葉瑾其實不太能理解這種古代的婚姻，以至於她原本以為程宜悅是不會同意的，卻忘了這裏是古代，是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
程宜韻這幾年離小奶娃的可愛形象越來越遠，出落的越發標誌了，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漸漸形成了桃花眼，小巧的鼻子下麵是飽滿的嘴唇，柳葉眉配上鵝蛋臉，總的來說，與程宜悅有幾分相似。
程宜韻出落的這般，程鴻遠作為她的弟弟自然也是不差的，一雙桃花眼大概是隨了他們的母親寧月華，顯得十分多情，隻是他身為男子臉部線條比較硬朗不似程宜韻那般柔和，不過這給他多添了些男子的氣概。
近幾年小魔王懂事了許多，沒有像小時候那般胡作非為，慢慢的脫離了小魔王的形象，他見到葉瑾也會叫四姐，隻是並沒有程宜韻那般親近。
簡單來說，是葉瑾隻是在麵對程宜韻的時候神色才會柔和一些，可能是逃命結下來的“友情”吧。
程宜韻自那次事件之後便經常去蘭香苑，兩人的相處也逐漸融洽起來，程宜韻會親切的叫她四姐，而葉瑾也會叫她小六，對此，程宜悅很是吃醋，卻也不會多說些什麽。
至於顧恬，葉瑾這幾年一直注意著他的消息，以至於她聽到最多的便是，顧大人青年有為，二十三歲便已深得皇上喜愛，屢立戰功，年紀輕輕便被封了鎮北將軍，位高權重。
葉瑾略微放心，隻覺得這個任務略顯輕鬆，似乎沒有她什麽事，她就安安心心的做好程家四小姐。
然而事情怎麽會這麽簡單呢?
…………
第二年秋，程宜悅出嫁前一個月時，葉瑾去找程宜韻，正巧她要去程宜悅那邊，於是葉瑾便同她一道去了，兩人到的時候，程宜悅正在看書。
程宜韻一進來便看到了掛起來的喜服。
“姐姐，這嫁衣可真好看。”程宜韻撫摸著那嫁衣上用金絲線勾勒出來的花紋，隻覺得十分好看。
“真羨慕你不用自己繡嫁衣。”程宜韻微微扁嘴，看著自己被針紮過的手指，眼中浮現出一絲羨慕。
程宜悅被她這話逗樂了，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丫頭，這話可不能和別人說啊，哪有女子不想繡自己嫁衣的，我這是沒有機會。”
葉瑾：這是很榮幸的事情嗎？這嫁衣可是要繡兩年誒！天天拿針紮自己有什麽好的，如果可以，請把這個機會給我好嗎！
當然，葉瑾才不會把這話說出來，不然程宜悅又得說自己教壞程宜韻了。
幾人正打趣兒呢，盛氏這時過來了，三人站起來喚了句母親，盛氏點頭，然將兩人趕了出去，看樣子是要單獨和程宜悅說話。
一個月過的很快，程宜悅出嫁那天終於到來了，她上花轎的時候，程宜韻一直哭，葉瑾很不明白她為何這麽傷心，又不是見不到了。
程宜悅出嫁時天氣很好，落下的銀杏葉鋪滿了程府門前，像是在祝福他們。
程宜悅是被程澤遠背上花轎的，她在程澤遠背上，腦子裏突然閃現了在程府的一切，過了今日，她便是陸家的媳婦了，程家已經成為了她的過往，隻是她還有許多的放不下，尤其是她的一雙弟妹。
突然她被另一個人接過去背了起來，那人肩背寬厚，不像身體羸弱之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挺好聞的，她突然有些緊張，這是陸長清，她以後的夫君，或許是知道她的緊張，那人微微偏頭對她說，“不要怕。”那人的聲音很謙和溫柔，程宜悅愣了愣，心中的不安也散去幾分。
她坐在轎子裏，手上拿著象征著平安的蘋果，她的握緊了蘋果，心裏有一絲不舍。
她聽到外麵喊起轎，然後轎子便被抬起來了，一晃一晃的，晃到了景川侯府陸家。
外麵伸進來一隻手，程宜悅將手放上去，那人的手很大，能完全將她的手包住，手的溫度也比平常人略微涼些，程宜悅正想著，隨後同心結的另一端被人放入了手中，她緊緊握住。
“一拜天地……”程宜悅跪下拜天地，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家了。
“二拜高堂……”程宜悅同陸長清拜了景川候夫婦，景川候及其夫人以後這就是她的父母了，她要尊敬孝順他們，就如自己的父母一般，這是出嫁前祖母和她說的話。
“夫妻對拜……”程宜悅轉了身，同那人對拜，她臉色有些微紅，麵前這人以後這便是她的丈夫了，她要敬他愛他，以後日子才能過的和和睦睦，這是出嫁前盛婉怡和她說的話。
“禮成，送入洞房。”一旁的儐相說完之後，她便被送到了一個房間。
她剛坐下便聽到陸長清對她說，“這麽一大早的想必你已經餓了，我等會讓人送點吃的過來，你先墊墊肚子。”
程宜悅點頭，她的確是有些餓了。
見眼前的人點頭，陸長清眼神軟了軟，隨後便出去了，眼中帶了抹笑意，總算有了些成婚的喜悅。
陸長清原本是不願意成婚的，自己的身體不好，怕耽誤了人家姑娘，之前母親給他說這件事時，他便以身體為由拒絕了，隻是這次見母親在他麵前抹淚，實在是不忍，他便應了下來。
其實他偶然間見過程宜悅一麵，那時候看著她護著自己妹妹樣子，像隻護食的貓，張開了自己的利爪，那模樣可愛極了，他問小廝那是誰家的小姐，小廝看了看說那是程府嫡小姐，陸長清笑笑，程府嫡小姐，還挺可愛的。
第二天，陸長清便聽到母親又提娶親的事，其實他是抗拒的，但是當他聽到母親說自己要娶的人是程家嫡女時，他又覺得自己是願意的。
隻是他不能為了自己的小小的私心而去耽擱了人家姑娘，所以他沒同意，直到他母親太希望看到他成婚了，所以當她哭著求他的時候，他答應了。
事情順理成章，他終於還是娶了她，當她今天將手放進他手中時，他有了一種別致的幸福感，像是胸口被塞進了什麽東西，填的滿滿的。
…………
陸長清出去之後，便有婢女送了些點心過來，這點心做的極小，剛好一口一個，讓程宜悅感歎這男人的細心。
程宜悅並沒有揭開紅蓋頭，這是新婚之夜要新郎揭的，如果在新郎之前揭開是不吉利的，現在是還早的，外麵正熱鬧呢。
程宜悅坐著等了很久，緊張也隨著等待而消失，突然聽到咯吱一聲，有人進來了，她又緊張起來，紅蓋頭被人挑起，露出她美麗的容顏來。
眼前的女子坐在床上，姣好的麵容上略施薄粉便已是傾城，如今仔細打扮起來更是傾國傾城。
在陸長清看她的時候，她也在用餘光瞧著陸長清，這男子站如鬆柏，一襲紅衣硬是穿出了冷清的意味，眉眼不似尋常男子陽剛，大致是因為常年生病的緣故，膚色有些蒼白，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很好聞。
直到一旁的人說該喝交杯酒了，兩人這才收回了視線，喝了交杯酒。
見陸長清又在看著她，程宜悅臉色微紅，視線四處飄散。
陸長清覺著好笑，忍不住打趣，“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想看便大大方方看，無人會說你。”
他不說還好，一說程宜悅臉上更紅了，火燒了一般，她自然聽出來這打趣兒的語氣，微微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陸長清上前一步將她頭上的飾品去掉，兩人坐在床上，氣氛突然灼熱起來，陸長清目光微微閃爍，有些熾熱，程宜悅看的十分羞澀，她知道今晚意味了什麽，隻是真的到了這一刻……
陸長清突然吻她，程宜悅被這突然的舉動弄的有些愣，回過神耳朵都紅了。
…
一夜春光。
再說葉瑾這邊，她一大早上就在安慰那小奶娃，見她哭的眼睛都腫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嫁的人是她呢。
葉瑾這樣和程宜韻說，程宜悅瞬間收起了眼淚，氣的直追她撓癢癢，“四姐姐也不害臊。”
葉瑾心想，這有啥的，我害臊什麽?當然這話她肯定不會和程宜悅說的，她覺得程宜悅聽到這話又會氣的追著她撓癢癢，嗯，她怕癢，偏偏程宜韻知道她這個弱點，每次都喜歡這樣撓她。
安靜下來之後，葉瑾又十分正經的安慰她，“她結婚是喜事啊，可不許再哭了，再者說她後日便要要回門了，你還怕見不著她?”
程宜韻眼中還有淚水，聽到這話終於是笑了笑，“可我就是舍不得。”
葉瑾替她抹掉眼淚，麵無表情卻有些語重心長，“小六，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沒有誰能一直陪著你，所以在一起的日子才顯得及其珍貴。”
程宜韻點點頭，抬頭看她，“就像母親，就像長姐，以後你也會離開是嗎？”
葉瑾不知道自己能在這個世界待多久，可能到老了才會離開，可能明天就離開了，誰又知道呢？
“是的。”
程宜韻不再問，心情不好的樣子，很快便離開了。
葉瑾坐在秋千上發呆，突然聽到一個玩味的笑聲，“姑娘倒是看的透徹。”
葉瑾隨著聲音看過去，是一個看起來痞痞的公子哥，她麵無表情，“女兒閨閣，公子擅闖怕是不合適。”
她對這人印象不好，不但偷聽她們講話，還不請自來，更何況這是古代，擅闖女子閨閣的一般都是登徒子。
誰知那人聽了這話竟直接跳了下來，葉瑾往後退了一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站遠一些，“再不走，我叫家丁把你打出去。”葉瑾語氣淡定，沒有一絲害怕的意味。
那男子這才擺手，“姑娘可別誤會，在下盛書霖，不巧迷了路，才到了這裏，驚擾了小姐，還請小姐莫怪。”
葉瑾信他，才有鬼了，這裏是後院，女子們居住的地方，他一個男子迷路能到後院來?
葉瑾並不是很想和他講話，她麵無表情的臉上忽的勾出一抹笑來，“這是後院。”
“我是盛婉怡的侄子，今日過來看看我姑姑的。”盛書霖不緊不慢的說到。
葉瑾心下吐槽，早該想到這少年和盛婉怡有關係的，畢竟這程府姓盛的也隻有她了。
葉瑾還未說話，一旁便傳來了盛婉怡的聲音，“小霖子，你怎麽跑著邊來了。”
…噗…這名字…莫名的像太監。
盛書霖:……
“姑姑，都說了我已經長大了，不要再叫小霖子了……”盛書霖臉上有些微紅，小聲的同盛婉怡辯解。
盛婉怡剛想說話，便看到了站一邊的葉瑾，臉色冰冷的樣子，知道肯定是自家這混賬侄子冒犯了人家，盛婉怡訕笑著向葉瑾介紹，“這是盛書霖，我家侄子，平日裏閑散慣了，若是他冒犯了你，你便同我說，我是必定要扒他的皮的。”
接著又同盛書霖說道，“趕緊道歉！”這話說的熟練無比，一看便是說過許多次。
盛書霖也不反駁什麽，直接給葉瑾作揖，“慧表妹實在對不住，表哥無意冒犯，若是驚擾了表妹，實在是無心之失，還望表妹原諒。”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葉瑾嫌麻煩，並不與他計較，隻是對於這人無感，自是不會笑臉相迎，“無妨，不必在意。”
盛書霖見她這樣說，臉上又是笑嘻嘻的模樣，上前一步剛要說些什麽，便被盛婉怡帶走了。
自家侄子真心沒有眼力勁，看不見見程宜慧臉冷成這樣還往前走，再待在那裏，怕是會被家丁打出來。
實則這盛書霖哪裏是沒有眼力勁，葉瑾看的真真的，這人是故意的，眼瞧著兩人離去，葉瑾這才回了房間，嗯，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