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手好棋
至於事後,範維生自然趁夜而出,本以為虛驚一場,可現實哪有那運勢,出城十裏就出現截殺隊伍。本就提前預防的範維生,自然輕巧逃出,並無損失一人,反倒是截殺那方,死傷不少。
再行進一月後,本以為再無攔路君子,哪想現實再一次給其響亮耳光,此次可沒那般好運,對方不僅人數眾多,更甚身手實力都高上一頭。那死在李塵風手中的刀疤男,正是此行的頭領,再僥幸突圍後,隻有寥寥數人,最後更是從官道逃到小道,這才有了之前一幕。
李塵風聽完,柳巷生暫且不論,本就是吃飽了撐的,自己找死。而對於將書信寄給範維生,更是愚蠢至極,活生生拉自己學生下水,本不是棋盤棋子,活脫脫被拉上棋板,做了那買一送一的廢棋。
他甚至有些同情範維生,如此年紀爬到如此位置,日後定還能再高一些,沒想到接了一份苦差事,斷送了前程,更甚差點丟了性命。
“你有何打算。”李塵風看著範維生詢問道。
範維生一臉悲涼,還未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聽其問話後,一臉茫然之意。
“我也無處可去,如今獨剩我一人,想必回那家鄉,也免不了命喪黃泉。”範維生道。
李塵風自然不想將此麻煩攬在自己身上,不然惹怒了那西北王,遭殃的可是自己,民不與官鬥,他可是知道這個道理。
“我們此行金城,範大人應不順路把。”李塵風道。
範維生猶豫片刻,好似再做某些決定,略有難言之隱。
李塵風見其模樣,心中暗罵嘴賤,如此搭話自然讓人順著把柄,心氣自己為何不果斷拒絕,斷開關聯。
“前往金城定要途徑天水,恰好我在天水亦有位江湖朋友,在下懇請幾位捎我一程,絕不多行一裏。”範維生開口道,意有懇求之意。
李塵風難以做決定,實話而論,他確實怕麻煩上身,可將其一人扔在這裏,不說太過冷血,對其也太淒涼了些。
轉過頭去,看了眼顧老頭,詢求意見。
“你自己看著辦。”顧老頭輕動身子道。
李塵風無奈,看著等待回複的範維生,道:“好吧,那我們就載你一程,送你到天水!”
範維生聽後並無太多喜悅,依舊先前模樣,今夜對他來說無疑太受打擊。
“多謝公子!”範維生彎腰道謝。
李塵風並未還禮,隻是輕點下巴,隨後走到馬車邊上,對眾人道:“換個地方吧,不為安全考慮,也得換個環境。”
金家姐妹自然心有所想,不遠處一地的死人,不說入眠,這大半夜還剩不少時辰,想想就毛骨悚然。
金家姐妹進入馬車後,顧老頭也跨在馬車上,唯獨範維生依舊站在那裏,寸步未行。
李塵風喊道:“範大人,可以走了。”
範維生猶豫的走向前來,站在馬車一側,開口道:“我想往回走一趟,將護我到此的兄弟埋葬,跟我多年,眼下沒落得個好下場,我再如何無能,也要讓其入土為難,又怎麽讓他們暴屍荒野,如此寒心。”
李塵風聽完並無反感,反倒略有欣賞,這讀書人看來並不全是草包人物,亦有俠肝義膽之人。
再將馬繩寄給顧老頭上,對範維生道:“我同你一起吧,如此還快些。”
範維生點頭,對於眼前高深莫測的年輕人,更是心生感激。
“那我在北邊停腳。”顧老頭駕馬道。
李塵風點頭,與範維生往回路走去。
這來路艱難無比,回路倒是快了許多,在月光的襯托下,地上數具屍體格外醒目,尤其是額頭插著飛刀的男人,更為眨眼。
李塵風看向死去幾人,滿身的傷口,無不以慘烈形容,到底有如何意誌,受如此創傷,還拚命搏殺。
範維生眼眶濕潤,眼淚滑輪而下,痛苦不堪,李塵風看其模樣,並未有嘲笑之意,反倒心生慷慨,不是由心而發,是不會真情流露的。
“節哀。”李塵風輕聲道。
在輕處理好四人屍首後,兩人又往身後來路而去,將其他人埋入土壤,追求個入土為安。
回程路上,兩人平步而行,範維生倒是先開口講話,打破原有的淒涼氣氛。
“公子,是哪裏人士?”
對於這個問題,李塵風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是重生而來,家鄉自然不是在這片土地,如若不答反倒有些不合情理。
“很遠的地方。”李塵風並無遮掩,道出如此出奇答案。
範維生輕輕點頭,仿佛信了李塵風所說之語。
“你不覺得我再敷衍你?”李塵懂問道。
範維生搖頭道:“我能從你眼中看出你所言並無虛假,雖然隱藏的極好,可還能看出一股遙遠的思鄉之情,很濃也很淡。”
李塵風輕笑,不置可否。
“我久居官場,說句實話,以前看不起的自是那些山莽武夫,極少有個別之人能讓我刮目相看,如今看來我倒是大錯特錯,文人墨客,最多提筆憤慨,可武夫大可不同,亦能提刀,能保命更能講道理!”範維生出奇的說出這一番話。
李塵風笑言:“練武之人哪有你說的那般好混,文人有墨寶圈,武者自有江湖規矩,誰的刀快,劍快,誰就能活,遠遠沒有你想的那般痛快。”
“公子,此話何解?”範維生道。
“江湖艱難,生死各依!”李塵風微吐幾字。
範維生不知明白與否,隻是點頭,兩人沉默十分。
“不知公子姓氏,如此時候,還忘了請教。”範維生道。
“李塵風。”
“李公子對於眼下烈陽國有個看法?”範維生出奇問道。
李塵風自然不是傻子,範維生竟有此問,心中自有所想,隻是不敢言於表麵,隻好借題發揮,順勢而為。
“眼下國情我一介江湖莽夫,自是無權幹涉,至於苦水倒是可以吐露一二,眼下我並無踏遍山河風光,且行過之路,所遇之事,都離開來殺戮二字,而這殺戮並不是他人之意,而是出在我手。”李塵風道。
範維生不解,李塵風不似弑殺之人,如此定有原因,問道:“為何?”
“欺男霸女,民不聊生,貪官當道,逼良為娼!”
李塵風講完,範維生自是知道其中含義,與先前所言,確實該殺!
他久居皇城,自是碰不到李塵風所言之事,再未離洛陽之時,哪能想到世道這般亂套。
“你可知道你為何落得如此下場。”李塵風繼而道。
範維生搖頭,並不知情。
“柳老先生那封書信看其是催命符,倒不如說是保命符,如若用的好了,定能飛黃騰達,連升三品。”李塵風道。
“其一為何?”範維生不解。
“你真以為你老師並無想到日後關聯,將你推進火海,你隻看到表麵,實質並無看透,為何被貶家鄉,還不是因為你無動於衷,並不變通,皇帝老兒,一直裝聾作啞,隻不過是想看你如何站隊,選擇站起那邊,如若書信上交,亦可成為皇帝老兒手中之子,借其發揮,一定乾坤,那知你榆木腦袋,畏手畏腳。”
範維生聽完,心生思緒,驚恐萬分,繼而開口。
“那其二呢?”
“至於其二更是簡單亦懂,你真以為那老東西到你家是討要書信,但也不能如此說,他表麵是討要書信,實則是看書信還在你手。”李塵風道。
“這是為何?”範維生不解。
“原因很簡單,這也是你恩師,為你留下的第二步手段,如若你不想摻和此時,成為他人手中屠刀,亦可燒毀書信。那老東西上門探話,你若說銷毀,便如無事發生,你交了信,自然就等同廢子,不過這老家夥還是念在舊情,提前與你囑咐後路。”
範維生聽完,心中驚歎連連,沒想到今日境遇竟是自身所引,毀了先生一手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