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糾結的定奪
閔若黎強撐著精神,哪怕四肢麻木無知覺,她依然不敢放棄,若是此時逆來順受,必是稱了秦夫人的心思。
同樣,她自是也沒法回家了。
她還記得夜香桶每日清晨天蒙蒙亮時,便會由仆人推出府外,此時,她隻能依仗著晨間有個下人能出現桶中存有異樣。
正當心中抱滿期盼時,一陣木輪攆壓地麵的聲響,閔若黎激動的淚水顯些奪眶而出,想要高聲呼救,奈何提不起半點力氣。
從夜香桶上的縫隙看出去,夜九笙目不斜視,帶著一身殺伐緩緩前行。
眼看著就要錯過唯一的生機,閔若黎顧不得桶內臭氣彌漫,深吸了口氣,用足力氣將虛軟的胳膊重重敲打在桶壁上。
然而,奈何她力度不大,木桶也隻是發出微弱的聲響,並未引起任何人察覺。
此時,被推著前行的夜香桶停下來,她知道是丫鬟在給夜九笙行禮,哪怕時辰少的可憐,也是給她的機會。
急切的淚水滑落,此刻她突然想起袖袋中的畫筆,忙將畫筆從縫隙中塞出去。
畫筆是她的最後一搏。
閔若黎無力的靠在桶壁上,眼前閃現著過往的種種,不由的露出苦澀一笑,在不知道的時候,竟與夜九笙有了如此多的回憶。
閉上沉重的皮眼,閔若黎手垂在身側,嘴中微弱的喃喃:夜九笙,一定要找到我啊!
似是憐憫,畫筆穩穩落在夜九笙前行的道路前,木輪攆在畫筆上,發出明顯的聲響,頓時引來輪椅上的人側目查看。
看清楚地上的物件後,平展的眉心立刻皺成一團,將畫筆撿起查看。
他還記得,閔若黎最寶貝的便是此畫筆,斷然不能如此大意丟在此處,深邃的目光不由落在一旁的夜香桶上。
見狀,丫鬟生怕事情敗露,忙道:“夜香桶中裝的滿是髒穢之物,奴婢這就推走。”
手忙腳亂間,丫鬟慌張的神情被夜九笙看的清清楚楚,抬了抬手阻止,“蕭衛,將夜香桶打開。”
蕭衛走近,還未打開夜香桶,一旁的丫鬟擋在前麵,“王爺此乃一車穢物,若是打開王府裏便要臭氣彌漫了,王爺……”
她話還沒說完,蕭衛已經冷著臉將人推開,長劍一挑,夜香桶上的蓋子直接翻在地上,轉了兩圖沒了動靜。
桶內惡臭之氣撲麵而來,蕭衛下意識抬手捂住口鼻,擰著眉向前湊去,見到意識已然昏沉的閔若黎,忙道:“王爺,桶中有異。”
話落,將劍放放置一旁,輕巧一躍立於推車之上,屏息將人從桶中攔腰抱出,平放在地上。
新鮮的空氣湧入鼻腔,意識稍稍回旋,眼皮抬了抬,入眼的是刺眼的亮光,以及一張黑沉至極的臉。
“王爺。”
聲音落下,眼睛再次閉上,耳邊的呼喚漸去漸遠。
“閔若黎。”夜九笙上前,露出少有的焦急神態。
隨後,他側目冷著聲音對蕭衛說道:“去請太醫過來。”
蕭衛頷首,斜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快步去請太醫。
夜九笙胸中怒火中燒,被他瞪上一眼,仿佛從陰曹地府轉了一圈,丫鬟全身打著寒戰,黑色的瞳仁轉了轉,睜著眼睛說瞎話,“奴婢不知道事情怎麽會這樣,奴婢隻是奉命清理夜香桶的。”
聞言,夜九笙冷冽一笑,“是嗎?你剛剛在阻攔什麽?”
一句不疼不癢的話,嚇的丫鬟冷汗直流,身子抖如篩糠,一歪便直直倒在地上。
人嚇暈過去,夜九笙也並未要放過她,“將人好生的看著,不得有半點閃失,本王要親自審問她。”
目光落在閔若黎身上,不顧她身上是否髒汙,吩咐侍衛幫忙,親自將人抱進屋裏,皺著眉注視著床榻上雙目緊閉的人。
不多時,蕭衛帶著太醫急急忙忙進入屋內,還未走近就聽到夜九笙怒衝衝的話。
“若是人不能活蹦亂跳的,你們別想過的安穩。”
蕭衛不禁汗顏,強行裝著麵色如常,伸手請太醫上前。
太醫還未診治,已經被嚇的冷汗爬了滿臉,抖著手搭在閔若黎光潔的手腕上,板著臉認真的診斷脈象。
沉思片刻,他才鬆了口氣說道:“閔姑娘並無大礙,隻待迷藥過了後便會蘇醒。”
迷藥?
夜九笙骨節分明的手狠狠捏在把手處,一雙眸眼如深潭般深不見底,冷冽的殺意在裏麵不停翻滾。
“確定她身體無礙?”
麵對夜九笙的質問,太醫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擔憂說出口,“迷藥過了時效便好,不過,王府中女眷較多,是非自是少不了的。”
在夜九笙的注視下,他頓了頓又接著說:“王爺對閔姑娘處處另眼相待,自會引來善妒之人的嫉妒,日後禍事自是少不了的。王爺若真想保她安危,倒不如給她一個名份,至少也能堵上許多人的嘴,不會名不正言不順。”
此話一出,夜九笙眉心又擰的更深幾分。
閔若黎身份特殊,來路不正,又怎能輕易給個名分,若是日後遺禍王府豈不是更加難以管束?
但是,若她依舊如此沒個名分,日後還不知道會被人如何收拾陷害。
一時間,兩種後果在他腦海裏交織不斷,視線落在閔若黎身上,更是猶豫不決。
太醫站在一旁,看出他的掙紮,無奈的歎了口氣,提著診箱準備離開。
腳剛踏出門檻外,他最終回過頭說道:“王爺,若您心中有她,便聽句勸讓她在王府有個名分,若是沒有……”
太醫拂袖而去,話音徐徐飄來,“將其了解,也算是給了她一個幹脆。”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落在他的心上,而幹脆二字直接刺的他滿心瘡痍,不舍的神情衝破冷酷,上前將閔若黎的手握在手心裏,遲遲一言不發。
也正是他動作不大的舉動,使閔若黎下意簇起眉,害怕藏於她的輕嚀之中。
隨之,他帶著滿目的愧疚離開。
殺,與不殺。
明明一言定人生死,此刻他是如此優柔寡斷,一時間難以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