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本能覺醒
令人驚愕的是，那刺客憑空出現，周圍的賓客們雖是驚慌不已，但沒一個起身幫扶的，依舊安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動如山，像是在觀賞一出早便預料到的大戲。
閔若黎自然看不透他們的心思，在座眾人誰人不是多年修煉下來的人精，許久之前便知道了這皇帝母子勢必要動手除去夜九笙，如今赴宴也隻不過是配合著裝聾作啞充當個路人甲，唯一的作用大概隻有事後驚呼兩嗓子，掉幾滴眼淚。
那刺客顯然是有備而來，身形兵器都是頂好的，出現後完全沒有半分猶豫，直直朝著目標衝去。可眾矢之的的夜九笙卻才剛剛抬起頭，眸中映出了雪亮的刀光。
閔若黎隻覺得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這樣的刺殺，夜九笙一個腿腳不能動彈的人，叫他怎麽奮起反擊，再者宴會之上他幾乎未帶侍衛，誰能替他擋著——
來不及了，豁出去了，就當是報答方才那盤茶點吧！她狠狠地磨了磨後槽牙，下一刻快步向前撲去，她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之力，大概也隻有當個肉盾的作用了吧。
正當她存了死誌就要衝入重圍上前擋刀的時候，突然身側又是一道驚呼響起。
是柳側妃！？
方才電光火石之間，人心各異，柳側妃想的卻是自己得有一個後手，如今已然失去了太後這一個靠山，她不能再失去夜九笙，因此在閔若黎動身的那一刻，她便有了新的計劃——搶在閔若黎之前護下夜九笙，這是她不可錯失的表現機會。
眼看那刺客的劍鋒就要殺到夜九笙麵前，柳側妃呼吸一窒，搶到了他的身前想要阻擋劍鋒。誰知她才動了半步，那刺客的劍鋒卻突然一轉，直直地朝向了她。
柳側妃方才衝得太快，此刻哪裏停得住腳步，眼看就要直直朝著那劍鋒撲去，雪亮的刀光晃到了她大驚失色的麵上，幾乎映出了她下一刻的死相。
死亡瞬息就要到來之時，突然自側旁閃出一道人影。
慌亂中定睛一看，竟是方才慢了一步的閔若黎，她伸手死死地抱住了那刺客的腰身，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止住了他的攻勢，刀尖就懸在柳側妃身前半寸處。
“可惡！！”那刺客咒罵一聲，被閔若黎未盡的衝勁猛地撞倒在地，當即便血紅了雙眼，繼續自己未完的殺招，反手將劍亂舞一陣，下一刻狠狠地劈在了她的手臂上。
霎時間血如泉湧，一道兩指長的狹長傷口出現在了她的小臂上，猙獰且駭人。
周圍有人捂嘴驚呼起來，連柳側妃就驚愕向她投去視線，可中傷的閔若黎卻好似突然魔怔了，僵在原地愣了片刻，這才緩緩地抬手按上了傷口。
可下一刻，她竟然開始撫摸自己的傷口，那架勢，好似手臂上流淌著的不是止不住的鮮血，而是久違的珍寶，眼中也隨之閃現出了幾分詭異的暗光。
她隻覺自己好像突然跌到了一個血雨腥風的無底深淵之中，周圍沒有半個活物，有的隻有無休無止的殺戮，血漿揚起濺到側臉，她伸手摸了一把溫熱的觸感，心上竟然騰起一絲久違的激動。
可以算得上是喜悅的激動。
好似眼前的這雙手生來就是為了來殺人的，就該握著一把磨得雪亮的長刀，或是攥著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一刀刀刺向目標，知道滿手沾滿血腥，才該是她本來的歸宿。
腦海中有道聲音在召喚，低低的，像是在同老友對話。
她說：“去啊，殺掉他，那才是原本的你該做的事——”
閔若黎還來不及反應，身體裏原本屬於凶手的那些本能突然覺醒，她隻覺得突然失去了身體的支配權，下一刻，一股凶性自胸口呼嘯而出，直接驅動著她突然動作了起來。
眾人隻覺麵前女子突然動作，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迅捷，用肉眼幾乎捕捉不到的速度，從袖中掏出了一把精細打造的匕首。
那刺客才將將從地上爬起，突然感覺後背一陣寒意逼近。
閔若黎目光如利箭，幾乎與她同一時間動作起來，握著先前夜九笙送給她防身的匕首，陰沉著麵色迎了上去。
她沒有表情的時候，目光中盡是凶光，與先前那副乖順柔和的模樣判若兩人，那刺客竟然被她惡鬼似的神情懾住，頓了片刻。
閔若黎便趁著對方這一瞬間的猶疑，猛地衝了上去，她身體裏的殺手本能尚才覺醒了一半，因而揮出匕首的招數毫無章法，但是力道卻是不容小覷的駭人。
那刺客以為碰上了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剛想提起長劍上前迎戰。
閔若黎卻絲毫沒給他周旋的機會，直接握著匕首超前亂舞了一陣，雖然沒有招數，卻快得驚人，那刺客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便在眼花繚亂的刀光中被狠狠一下刺入心口。
刀刃紮入心髒的那一瞬間，閔若黎卻毫無反應，隻是冷血淡漠地將匕首拔了出來，任憑那刺客目眥欲裂地噴出口血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他死了——腦海中響起的是自己的聲音。
閔若黎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刀刃，而後緩慢地拭去了上頭尚且還溫熱的鮮血，捏在指腹摩挲了兩下。
她殺人了······心底深處又有個聲音在叫喊她不該殺人，可是鋪麵而來的血腥味卻瞬間蓋過了那聲掙紮。
閔若黎的視線無神地自那刺客的屍體身上掠過，而後緩緩地落到了在座賓客身上，她的目光逡巡了一陣，好似在打量下一個該挑選哪知待宰羔羊。
在座諸人方才還在隔岸觀火，如今眼前驀地出現了一個身上沾滿鮮血還不自知的修羅，這才人人自危起來，一個個警惕著看向閔若黎，好似在打量一個怪物。
閔若黎被這樣的視線刺痛道，隻覺得心頭燃起了一陣熱烈的火，勾引著她再次舉起了好不容易擦幹淨的匕首。
隻是這一次的刀尖，對準的是在座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