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請求賜死
夜九笙在書房盞燈至約莫一更之時，終於回到了臥房。
原本是做好了迎接閔若黎戰戰兢兢求饒的準備，誰知推門而入之後，榻上隻剩了一隻被被褥藏藏了個嚴實的枕頭。
“人呢？”
他的眸色一瞬間就黯淡了下來，發現失職的暗衛此時也冷汗涔涔地跪了下來，聲線有幾分顫抖：“屬下有罪，先前旁中確有一聲異響，隻是當屬下進來之時，見榻上還有人便退了出去，未成想——”
夜九笙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暗衛頓時住了嘴，自去門外領罰了。
這王府之中還有誰能堂而皇之自他房中搶人？夜九笙摩梭了一下指尖，眉眼間暈出幾分沉怒，下一刻沉聲吩咐身後的蕭衛：“去柳鸞院子裏。”
柳鸞向來自視甚高，借著身後的依仗，在王府之中作威作福，不過何時竟已膽大至此，連他的警告都敢忽略，看起來當真是嫌自己身下的位置做的太久了，趕著給他送上把柄。
孰料輪椅剛剛滾過長廊，一道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了眼前，夜色昏沉間，閔若黎踏月而來，月光鋪灑了半身，麵上卻沒有什麽神采，像是道遊魂一般腳步虛浮。
“咳。”夜九笙低低咳了一聲，長廊盡頭的女子瞬間抖了個激靈，好半天才找回視線的焦距，看過來的眼神好似深夜迷途的家貓，半是戒備半是疲憊。
閔若黎此時確實是疲憊極了，不僅是宿醉之後的身子，還有屢戰屢敗的內心。方才她幾乎是拋卻一切逃到了房中去尋找畫筆，就想著能一舉成功回到現代解決掉眼前困境。沒想到計劃落空，要獨自承受悲傷便算了，走著走著還撞上了來興師問罪的冤家。
夜九笙背光而來，俊逸眉目一半隱沒在深沉夜色中，一眼望去就像是暗夜羅刹，帶著他背後的牛頭馬麵來索命來了。
閔若黎本能地感到一陣畏懼之後，突然想明白了，既然靠畫筆畫穿越門回不去，索性直接了斷性命算了，如果她在這個世界死去了，或許在原本那個世界的自己還能有機會活過來。
反正現在被夜九笙抓住也是一死，還不如自己迎上去來得個爽快。
於是閔若黎好似下了天大的決心，狠狠地磨了磨後槽牙，拳頭握的死緊，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高大覺悟，她毅然決然地邁出了第一步。
然而看著夜九笙逐漸靠近的高大人影，下一刻還是沒出息地腿軟了一下，直接趴伏到了地上。
“閔若黎，你做什麽？”看到突然跌下去的人影，夜九笙不由地擰起了眉頭，沉聲質問道。
閔若黎垂著頭自我緬懷了一陣，終於還是僵硬地梗著脖子抬起了頭，望向對方的眸子裏存了死誌，她哆嗦著高聲請罪道：“王爺，奴婢先前喝光了地窖中的藏酒，犯了私自挪用主家財務之罪，醉酒後出言冒犯王爺，犯了大不敬之罪——”她頓了頓，隨後直直地把頭埋進了臂彎裏，決絕道，“奴婢自知犯下了天大的過錯，無顏麵對王爺，萬望王爺兩罪並罰，賜奴婢一死！！！”
夜九笙這是頭一回聽到請罪的嗓門能比邀功的還大的，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眼見著閔若黎又匍匐著補充了一句：“事不宜遲，亡羊補牢啊王爺，就在今夜吧，動手吧，給奴婢一個了斷，也好還王爺一個清淨！！”
哪有這樣催著人結果自己的性命的，連後頭的蕭衛都忍不住納悶地看了眼地上蜷成一團的古怪女子，心中陣陣疑惑。
夜九笙更是直接啞然了，他直直望向眼前似乎帶著滿腔赴死激情的小丫頭，俊挺的眉皺的不能再皺。他識人向來很是毒辣，但是此時此刻，卻全然摸不透閔若黎在想些什麽，前些日子還為了在他手下保住性命當牛做馬，今日卻突然好似看淡紅塵了，連死都不害怕了，似乎還怕死得不夠及時。
醉了個酒難不成還把腦袋燒壞了，還是方才做夢魘著了？
夜九笙將目光牢牢罩在眼前人瘦削的身板之上，少許，突然伸手摸上了她的額頭。
溫度不高，看起來沒有燒糊塗。
閔若黎被這一下動靜驚地急忙向後避退，卻沒得逞，被對方冷不防揪出了臉頰。
“唔，唔爺——”閔若黎被扯得生疼，含糊著口齒不敢掙紮。
“閔若黎？”夜九笙似乎興致不錯，手上的力道稍稍鬆了鬆，目光卻還是一動未動，“聽好了，本王要罰你。”
閔若黎眼帶淚花，猛地連連點頭，期待一個稍微體麵點的死法。
“罰你明日開始隨侍本王左右，除非命令，不得離開本王半步。”
“哈？”沒等到諸如杖斃賜白綾這般的恐怖刑罰，卻等來了這麽一句，閔若黎當即愣在了原地，不知該慶幸還是失落，喃喃確認道，“我，我不用死了？”
看來賜死一法也是行不通了，她望著夜九笙深沉的神色，無奈地歎了口氣，為了讓自己以後還有被賜死的機會，她乖順地行了一禮：“奴婢遵命。”
聞言，夜九笙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他將視線自閔若黎身上收回，又恢複到了原本不近人情的模樣，淡淡吩咐道：“現在便可以開始做準備了，過來，推本王回去。”
閔若黎心底還是有些打戰，但是哪有膽子不從，急忙從地上爬將起來摸到了輪椅後頭的扶手。
還沒等走出去十步遠，夜九笙突然開口問道：“醒酒藥藥性發散的慢，頭疼可好些了？”
這，這是在向她表示關切嗎？閔若黎膽戰心驚地想著，不敢耽擱，急忙回了一句“已然無礙了”。
話音落下，卻見得身前人眉眼似乎放鬆了一瞬，那舒展的弧度，似乎是在淺笑。
夜九笙本想著收斂一下周身的氣勢，好叫對方不再如此畏懼於他。
沒成想閔若黎卻好似活見了鬼，推著輪椅的手都有些不好使喚起來。
夜九笙他果然是個陰晴不定的可怕男人，她一麵後怕，一麵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