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何救她
話已出口半句，她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方才那道聲音的不同，後背瞬間爬上一層冷汗，僵硬地回轉身循聲一望，正好望進一雙冰冷陰鶩的眼。
心中便隻剩清晰的“咯噔”一聲：“王，王爺——”
夜九笙正靜默地坐在輪椅之上，麵沉如水，神情莫測，俊挺的眉目之間盡是深沉，周身氣息不怒自威。
柳側妃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身子，方才劍拔弩張的氣勢瞬間蕩然無存。
她啞然片刻，心下不由自主騰起一陣心虛，旋即想起自己背後的靠山，又生生拽回了幾分底氣，梗著脖子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回王爺，臣妾隻是替您教訓了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奴婢，為王府肅清紀律本就是臣妾的分內之事——”
她平日裏囂張慣了，雖是個側妃卻時常端著正妃的架勢，在下人麵前最忌諱落了自己的麵子。
因此當夜九笙對她的殷切話語充耳不聞，隻是淡淡揮手令一旁侍從將閔若黎帶回房中好生看顧之時，她簡直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的貓，再也忍受不住般厲吼出聲：“王爺，分明臣妾才是您明媒正娶的側妃，閔若黎她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卻可以得你青眼至此，而我呢，平日裏您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施舍與我，前有秦琴兒，現在又多了個閔若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指甲險些嵌進了肉裏，暴怒令她失了所有分寸，將胸中憤懣不管不顧地盡數吐了出來：“王爺！臣妾是奉陛下和娘娘的旨嫁到攝政王府的，如今王爺卻不將臣妾放在眼裏，那是不是就相當於，也一道將陛下和太後娘娘不放在眼裏！！”
這話說的可以說是大不敬，周遭下人瞬時變了臉色，哆嗦著身子牙關打戰。
柳側妃自知失言，目光卻還是牢牢鎖著麵前的夜九笙不放，神情中甚至帶上了幾分玉石俱焚的決絕。
夜九笙此刻麵上陰雲蔽日，臉色黑得像是要滴下墨來。
朝堂詭譎之處向來都隻是暗流湧動，眼前這女人卻蠢笨如斯，竟還敢將那些彎繞心思搬到明麵上做籌碼，這無異於是自掘墳墓，偏偏背後還有兩個動不了的靠山——他垂下半扇眼簾，在沉怒中靜默了半刻，才忍住了要將眼前人碎屍萬段的心思，冷聲開口道：“來人，柳側妃無故失儀，橫施暴行，全然不顧王府威儀，給本王帶回院中禁足思過。”
柳側妃目眥欲裂，被兩個嬤嬤左右攙著往回攙，口中卻不住嚎啕道：“王爺！！臣妾是側妃，怎能被禁足，臣妾有冤，臣妾不服！！”
夜九笙皺起了眉，隻覺得聒噪非常。
長凳上閔若黎已然成了個血人，被鞭撻之處皮開肉綻，不消走近便有血腥氣息撲麵而來。
“把她帶回院中，莫要牽扯到她的傷口。”
閔若黎傷痕累累地被抬回房中之後，約莫一刻鍾之後，太醫們便急慌慌地來了。
他們得了加急的命令，一刻不敢停下腳步奔進了房中，卻在幔帳之後齊齊停住了動作。
可憐老太醫年逾古稀，眯著眼看清榻上人影時險些背過氣去。
朝堂之辯一出，宮中誰人不知攝政王金屋藏嬌，鐵樹開花似的藏了個打不得罵不得如珠似寶的美嬌娘，連不會束發這等錯處都能輕易縱容，眼下他們若是症治的時候怠慢了些，一把老骨頭豈不是要被折騰散了？
太醫們自然是對自己的醫術很有把握，可是難就難在，這侍女傷在哪不好，偏偏傷在臀部。
本朝之中男女大防很是嚴謹，其中一個隻是湊上前去隔著幔帳粗粗一看，見到那處一片鮮血淋漓，當即捂著眼睛踉蹌著後退了數步，口中不住叫喊“有傷風化，使不得使不得。”
醫者仁心，原本也不用揪著個“授受不親”不放，但是這侍女不是尋常女子，可是攝政王在外親自表露寵幸之意的女子，怎麽會輕易容許外男觸碰到如此私密之處呢？
於是任憑一旁的小丫鬟如何苦苦哀求，那太醫都不敢上前處理閔若黎已然開始腐敗的傷口，隻是開了一貼內服的中藥，便抱著高帽跑走了。
一連數個太醫，都是故技重施，小丫鬟隻好抱著滿懷的藥包，掛了一臉心急的眼淚。
實在無法，隻好先將中藥煎了給榻上不省人事的閔若黎喂下，可是外傷未處理先治內傷隻不過是揚湯止沸，兩貼藥下去，閔若黎不但未見好，反而開始發起了高熱，整張小臉燒得紅撲撲的，眼見著就要隻進氣不出氣了。
在這樣下去隻怕是要生生因為傷口潰爛發炎被拖死了。
小丫鬟實在慌了神，急忙跑去找夜九笙，語無倫次地說明了閔若黎的狀況後，終於盼來了可靠的救星。
夜九笙是帶著一群膽戰心驚的太醫來到閔若黎房中的，房內如今滿是異常濃鬱的中藥氣息，幾乎要將榻上的血腥味給蓋過。
他一眼便望見了帷帳下的女子比方才明顯更重了幾分的傷勢，餘光又瞥見滿屋子的湯藥殘渣，立馬明晰了一切，怒意瞬時湧上心頭：“一群廢物，為何不處理傷口！？”
太醫應聲跪地，囁嚅道：“臣有罪，但臣等，臣等——”他還是有些說不出口，隻好先顧左右而言它，“王爺，這位姑娘的傷勢拖不得了，再這麽發熱下去，恐怕會生生喪命啊！！”
“什麽！？”夜九笙額上青筋暴起，幾乎生生將輪椅的把手拍爛。若隱若現間，榻上閔若黎一張清秀的小臉已經開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身上卻不見半絲汗意，渾身熱意無法發散，這顯然是要活活燒死的前兆。
夜九笙怒瞪了一眼那群抖若篩糠的太醫，咬牙切齒道：“把金瘡藥給我。”
後者哆嗦著從診療箱裏摸出一個瓷瓶，被夜九笙劈手搶過。
“王······王爺······”太醫自知犯了大過，硬著頭皮出言討饒，卻被夜九笙當頭喝住：“閉嘴，通通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