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循香識人
柳側妃眼中劃過一絲狠厲，動了動嘴還想再火上澆油。
卻被夜九笙一語喝止：“聒噪。”
他望向在地上瑟瑟發抖麵無人色的秦琴兒，霜雪似的鳳眸中罕見的掠過幾分猶疑。
秦琴兒是原先是母妃身邊隨侍的人，母妃薨逝之後失去了依傍，處處被刁難淩辱，他便將她救了下來帶回了府中，許了她後半輩子的安生日子。如今這王府中雖然仍有殺機湧現，但她尚且能自保其身。
也許是多年來委曲求全的憋悶日子太過磨人，秦琴兒的秉性越加柔弱，平日裏也不好爭搶，總是靜靜地立在一旁，像是一方賞心悅目的山水擺件。
因此這些年以來，夜九笙對秦琴兒雖然稱不上是情深意重，但是總歸還是有一些情誼在的。但是如今府內緝凶，最有可能成為內鬼的卻竟然是她！如今這般狀況的確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身前的女子尚在默默垂淚，仿若又回到了那日母妃殯葬的靈前。夜九笙微微擰起了眉頭，若當真要出言將人逮捕，何以告慰母妃在天之靈？
便值此兩難之境，身側卻突然響起清淩淩的一嗓子：“秦夫人並非投毒之人！”
這一聲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眾人幾乎第一時間就齊齊循聲望了過去，但見方才在一旁裝了半天啞巴的閔若黎竟突然站了出來，直直迎上了夜九笙淩厲探究的視線，深吸了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秦夫人絕不是內鬼。”
眾人隻見她語氣決然冷靜，卻沒人知道她現在有多麽慌張。
閔若黎此刻一顆心都差點要躍出來了，她本來在府中的求生政策一直是忍辱負重逐漸隱形，但是方才眼睜睜地看了這麽大的一出戲，她借著向來不錯的眼神，早幾刻便發現了端倪，隻是苦於一直插不進嘴，如今當真要她眼見著一樁偷梁換柱六月飛雪的冤案發生，便是真的忍不了了，骨血身處的熱血又要作祟，驅使著她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徑自走至秦琴兒身側，繼而回轉身躬身道：“王爺，投毒者另有其人，此人便是——夫人的貼身侍女香鈾！”
夜九笙目光一凜，直直向一旁慌亂的人群看去。
但見人群之中一道身影應聲跪下，麵色蒼白了三分，語氣卻是近乎蠻橫：“回王爺，奴婢冤枉，此事從頭到尾奴婢都不知情，是她，是閔若黎她在構陷奴婢！！”
她頓了頓，眸中的怨毒幾乎快要滿溢出來，眼見著閔若黎在她身前冷眼旁觀，更是氣上心頭，咬緊了後槽牙，像是一頭落難的喪家犬一般開始胡亂攀咬：“王爺，定是她，這女人心腸歹毒得很，您切莫被她如今乖順的外表給欺騙了，她說的話淨是來蒙蔽你的，先前的疑點分明都是指向她的，她才是王府中的內鬼，王爺明鑒！！”
“她如今定是可以設局，來禍害我家夫人，還要將奴婢也一道滅口了，好叫自己可以頂替夫人的位置，博得王爺的歡心！”香鈾的嗓音越發尖利，麵色更是猙獰得如同惡鬼。
宅院之中彎繞深深，有幾分能胡亂攀咬人的嘴上本事倒是人人的必修功課了。
閔若黎冷眼瞧向香鈾，心中騰起幾分不屑，她雖不是什麽大義凜然的人物，但也見不慣隻會耍嘴皮子的陰險小人。此番香鈾這麽倒打一耙，她勢必也得還回去不可。
孰料她剛斟酌好反擊的話語，那廂夜九笙卻像是渾然沒聽到香鈾的言語一般，隻是定定地瞧向她，而後沉聲問道：“你如何得知下毒者另有其人。”
閔若黎隻好把快要到嘴邊的二百字國罵咽了回去，又變回了原先低眉順目得體識禮的模樣，隻是下一刻出口的話語卻毫不容情。
“來兩個人把香鈾架到那處牆角去。”
下人們麵麵相覷，琢磨著王爺好似默許的神色，便大著膽子上前將已見狂態的香鈾拖了過去，一把推在了牆角。
“閔若黎，你要做什麽！？”她的發髻早已散亂，卻還是強攢出了幾分底氣，“莫不是見事情敗露，要將我滅口？”
閔若黎聞言頭都沒回，淡淡嗤笑了一聲，旋即直接提起半邊裙擺，徑直在方才那條上前撲咬的獵犬身側半蹲下，而後再次拿過藥渣在它鼻下探了探，順帶著還捋了一把它背脊處的毛發：“勞駕你再去找一趟了。”
那獵犬自小便是由夜九笙親自蓄養的，向來不掩飾凶性，遇到行跡鬼祟者更是如同殺神附體，毫不容情。此番遇到的卻是個初生牛犢般淡然自處毫無懼色的閔若黎，許是沒反應過來，竟然真的聽了她的命令，下一刻便如利箭般縱了出去。
閔若黎得意一笑，拍了兩下手，好整以暇地眼見那獵犬毫不客氣地撲向心腸惡毒之人。
圍觀眾人駭然失色，這回獵犬竟直直忽略了仍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秦夫人，下一刻直直撲向了角落處一臉驚恐的香鈾。
“啊，別過來！！別過來！！”那獵犬一口叼上她的裙擺，不住撕扯，似乎要將她托帶到夜九笙麵前。香鈾麵如死灰，不住地向後蹬腿，哭喊聲響徹了整個院子。
“王爺你看。”閔若黎不動聲色地回避了視線，退至夜九笙身側，“方才獵犬撲咬之時，秦夫人是被香鈾攙扶著的，可以說，它是直接奔著二人去的，隻是因為秦夫人腿腳不便，沒有香鈾腿腳利索，這才成了替罪羊，平白受了冤屈。”
此話一出，連地上快將淚流幹的秦琴兒都忍不住抬起頭來，愕然看向一直隨侍左右的侍女，噙滿淚的眸中盡是難以置信。
香鈾尚在獵犬控製之下，她身上沾帶香味之事已然是板上釘釘。可她卻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伸出手將亂發撥至一邊，露出了血紅的一對眼：“奴婢身上卻有香料味，但這應當是奴婢在無意之中沾帶上的，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