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藥湯藏毒
似是沒想到對方態度竟這般果決，夜九笙眉頭一挑，心中泛起一陣疑惑，眼前女子到底是假作天真還是當真純摯？若真是心思深沉之人，這城府又該有多深，竟能作出這般生動羞赧的模樣，叫他都分不出是真情還是假意······
方才湊近的那一下確實是太近了，鼻息似乎緊貼著對方的腰腹，心跳也跟著躁動，似乎要透過骨骸讓對方聽個真切。
閔若黎哪裏受的住這麽一出，三魂早已散了一二，餘下來的動作幾乎都是遵循著本能，殘存的神誌驅動著手腳揉捏過了餘下的穴位。一切的動作都已結束之後，她才像是靈魂歸位一般，突然清醒了過來。
再抬頭時，對上夜九笙與方才相比越加毫不掩飾的審視眼神，險些腳下一滑就跌上一跤。
所幸大門“吱呀”一聲動靜替她解了圍，王府中的下屬端著一盆子的藥湯進門見了禮，瞬間藥材馥鬱的氣味充斥了整間屋子。
閔若黎就差這機會擺脫尷尬氣氛，忙不迭便接過對方遞來的藥湯飛速道了聲謝，而後便動作麻利地擱到了夜九笙腿腳之前。
一旁的下屬早已幫他褪好了鞋襪，但正要當夜九笙將雙足沒入藥湯中之時，一旁乖順許久的閔若黎卻突然發作，橫起一腳就將那腳盆踹至數步開外。
用力用得太急，險些沒穩住身形。那腳盆囫圇滾到了牆根，藥湯被灑出大半，隻剩了層底還在其中晃悠。
“你做什麽！？”一旁侍立的下屬反應過來之時，怒罵聲隨即跟上，當即就要上前將她製住。
閔若黎恍若未聞，回轉身就奔至夜九笙身前，伏下身細細探看他的足跟，光看還不夠，甚至還要上手去摸。
夜九笙的雙腿本就動彈不得，如今見閔若黎雖行跡古怪卻也沒有阻攔，隻是眸色暗了暗，帶著探究的視線落到了對方身上。
下屬卻是怒不可遏，見她動作詭異，動作無禮且輕浮，保不齊是要對王爺不利，當即怒喝一聲，長刀出鞘，雪亮的刀鋒閃過，瞬息之間便落到了閔若黎頸項之間：“你到底要做什麽？！”
閔若黎卻依舊不為所動，等仔仔細細確認完了夜九笙身上的確未沾上星點藥液之後，才猛地長舒了一口氣，將手收回背至身後，先是回轉身小心翼翼地遞了個“冤枉”的眼神，待到那侍衛將信將疑受到夜九笙的授意收回長刀之後，她才鬆了口氣麵向夜九笙，語氣急促卻又懇切，直接開門見山：“這藥湯裏有古怪。”
一言既出，周圍下屬麵麵相覷，心中皆是悚然。
唯有夜九笙依舊是那麽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聞言隻是微微挑起了眉頭，表示了自己的疑惑：“如何古怪？”
閔若黎鼻尖輕輕嗅動，捕捉著空氣中殘存的藥味，旋即目光牢牢鎖定牆角處散落的藥湯，斷然道：“這絕對不是太醫院親配的藥湯！”
周圍下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狂妄女子，三言兩語便挑起了這麽一場禍事，實在是不容小覷，旋即又想到若是這藥湯真是存在異常，怕是這一屋子的人都逃脫不了幹係，不由又心慌起來。
夜九笙掀起眼簾，一雙如臘月寒潭般的眼定定地瞧向麵前一臉堅定的女子，好半天，才泄出半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出口的語氣卻是淩厲：“你又是如何這般斷定這藥湯中必定存在古怪，你先前可未說過自己還精通藥理？”
閔若黎聞言微微一愣，還問她如何斷定，她如何斷定不出來，夜九笙如今就是她在這處地界活下去的金大腿，她天天半是被脅迫地圍著金大腿四處轉悠，若是連這麽點異樣都察覺不出來，她哪裏還有抱這大腿的本錢。
此番這金大腿要是出事了，她這左左右右得罪的這麽好些人，到時候一並欺上門來了，那時前有龍潭後有虎穴，單憑她這麽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弱質女子，哪裏有本事獨活。
於是，夜九笙被她單方麵係在了同一條船上，即便對方不在意她的死活，她也要全力保全對方的死活。
在夜九笙銳利的目光底下，閔若黎飛一般的將腦海中閃過的吐槽都過了一遍，麵上卻是一片恭敬。
這些話語若是當真出了口，隻怕她這金大腿會第一個衝出來砍斷船繩直接將她往西天送，於是她隻得默默潤色了一下言辭，學著周圍下屬鵪鶉似的模樣低下頭去，一字一句解釋道。
“奴婢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替王爺疏通經絡，熏蒸藥湯，日日都聞著這盆藥的味道，對這味道早已諳熟於心。方才這藥材進門之時我便隱隱覺得不妥，湊近了些果然從中聞出了一位極其違和的香氣。是毒是藥我暫且還未厘清，但我知道，這藥湯是緊要之物，但凡出了什麽紕漏都不是小事，若是真的有毒——”
閔若黎言盡於此，隨後便緘默不言。
如今她的身份隻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她雖然初來乍到，卻也知道管不住嘴的人是活不長久的，因此即使吞下了後半句話，將問題又拋還給了夜九笙。
夜九笙何其敏銳，當即便領會了她話中未盡之意，可是單憑她一人之言終究不大妥帖。
於是存著餘下的幾分猶疑，他還是命蕭衛請來了常年為他配置藥材的太醫。
屏退了眾人之後，屋子中便隻剩下了他、蕭衛以及那位太醫。
餘下的藥湯被呈至眼前，那老太醫已近古稀之年，動作眼神都有些不大利索，好半天望聞下來，那有些渾濁的雙目突然好似一下子大了數倍，其中載滿了愕然和驚異，枯槁般的手在半空劇烈顫抖了數下，才猛地倒過氣來，高聲哀呼道：“王爺，這藥湯裏當真有毒！”
蕭衛上前幾步扶住就要下跪表罪的老太醫：“還請您細說？”
那太醫這才細聲接著說道：“這藥湯粗看是沒什麽異樣，需要細細辨認，才能在其中分辨出其中毒藥和香粉。”
“並且，並且——”老太醫想了想還是伏了下去，“這毒藥，足以致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