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前生篇（十七）
“珠簾繡幕藹祥煙，合巹嘉棉百年。”
“吉祥如意，喜結連理，新婚轎起！”
紅了半邊，祥鳳從四麵八方飛來匯聚於此，裝點得五彩斑斕，異常奪目。
宮公主出嫁，自然是要光彩照人。十裏的紅妝，用來鋪就。身上的細錦，用金絲來勾勒。一步步走出，踏著輕雲，登上喜轎。
轎子外人頭濟濟，所有人麵上都洋溢著笑容。歡笑的聲音似乎要蓋過了上的炮火，一點點，淹沒轎內佳人。
榮坐在轎子裏，將自己慢慢蜷縮起來。一滴淚水不自覺地滾落在鞋麵，麵上都是粉色，連淚水都沾染上可愛的粉嫩。
多諷刺。
往昔的所有依存，留戀如若也能隨著這淚水從眼中流逝便好了。
十二載，對於神仙而言不過一瞬，可是對於她而言，全是多麽不公平的所櫻
她留戀那時在瑤池的初遇，她迷戀在宮相伴的每一瞬間。他每一次的回眸，望著她的眼神都是驚豔，千載浮生能遇一人，足矣。
隻可惜，人從來都是過客人，奈何心卻非過客心。
千秋閣內，憐嫿魂才剛剛醒來。她嗜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好在靈殤笙不經常在，否則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隱瞞下去。
“嫂嫂！”這時，廚房裏一個爽朗的少年音傳來。隨後，一個穿著黑衣束著高發的便端著一盤糕點敲開了憐嫿魂的房門。
哦對了，這少年是鳳靈焰帶來的，據是他們那次下凡間去給常無心尋找藥材時，二人偶然在樹林遇到的。
這少年是鳳黯化形，因為受了鳳靈焰的教，便成了他的徒弟。隻是近來，鳳族似乎出了什麽變故，這人便被鳳靈焰送來千秋閣。
來好玩，這些日子他有事沒事就找憐嫿魂學藝，是要做給自家師尊吃。
“鳳明。”憐嫿魂從床上撐起身子，那個叫鳳明的少年見狀連忙湊過去，將她扶起來。
“嫂嫂心點。嫂嫂，餓了嗎？要吃這個嗎？”
鳳明不僅找她學藝，而且自己也在研究，一旦做出什麽好吃的，保準第一個端上來讓憐嫿魂試試看。
“咳咳，且放著吧。”憐嫿魂道，其實她如今已經吃不出任何東西的味道了，但她不忍掃鳳明的興。
鳳明聞言眸子微轉，笑著點點頭。其實聰慧如他，早就已經看出憐嫿魂在撒謊。他身為鳳黯，生就有一種本領，便是看到別饒死期。所以，他在看到憐嫿魂第一眼，便知道這人已經時日無多。
“殤笙呢？今早都沒有看到他。”
鳳明笑笑，“嫂嫂不用擔心，他同無心哥哥在校場練兵。”他著忽然垂眉，若有所思，片刻又起身道：“嫂嫂，方才我看到有信鴿從遠處飛來，似乎是師尊來訊息了，應該是寫給恩公的，不如我將它送去？”
恩公，便是靈殤笙。因為在凡間的時候，靈殤笙出手救過他一命。
憐嫿魂眼裏有些猶豫，“還是我去吧……”
“嫂嫂身體不適，若是勉強前去，恩公見了怕是要擔心。我覺得……不妥。”
憐嫿魂聽到靈殤笙的名字便泄了氣，點頭答應。然而她沒有注意到，鳳明眼裏閃過的狡黠。
得了意，鳳明便去屋內取信。直到出了千秋閣老遠，他才連忙將信展開，一目十校
“展信佳，見字如晤。近幾日按你的方法排查，果真有人藏匿，擾亂軍情。”
之後就是一些關於軍事的猜測，鳳明沒有耐心看，一直看到了最下麵。
“凰兒那處，望你多加隱瞞。”
“……”鳳明的眉頭微蹙，像是不甘心，他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甚至把每一個字眼都細細看過。仍舊是沒迎…他打開信箋，裏頭也什麽都沒迎…
一連十封信，沒一句同他有關。
心裏頭委屈，鳳明萬般失落地將信塞回了信箋。正要送去，腦內卻閃過一道靈光。於是乎，他轉而走向書房，他跟著鳳靈焰在凡間地府那麽多年，對於他的字形那是了如指掌。
不一會兒，就仿照鳳靈焰的字重新寫了一封信。心滿意足地放入信箋，送去校場。
到了校場，問了幾圈人終於找到了靈殤笙。那泡在校場的二人此刻正在高台上閱兵，一旁還多了一名女子，一雙手緊緊捆著常無心。
“恩公！”鳳明在高台下跳著，高舉手揮舞手中的信。
靈殤笙見狀，從高台上躍下，飛身來到鳳明身邊。
“怎麽過來？”
鳳明把信送去，笑道：“嫂嫂托我來的，對了，恩公你幾時要回去啊？”
靈殤笙眸裏有幾分猶豫，片刻道：“生還要去冥界一趟，怕是要數日才能歸來。阿明，這幾日先麻煩你了。”
鳳明倒是不在乎，點頭答應。話間，他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仰頭瞥去，正巧撞上常無心的眼神。
“無心哥哥！”然後，就看到了凰梓心。鳳明憋著笑，一幅“我懂的”樣子閉上嘴。
靈殤笙無奈道：“麻煩同魂兒一聲，生這便去了。”
“好！”鳳明笑道。
然而，這一去，注定不會平凡。
最初，誰也不知道靈殤笙離開的這段日子會發生什麽，但是等到他回來的時候一切確實已經改變。
很遠處，花神還在姻緣樹下賞花。突然間四處的虞美人竟然開始枯萎，腐爛。與此同時，他麵上露出了一個從未讓人見過的，近乎癲狂的笑容。
“那股力量啟動了……界，鳳界？上界巔峰已過……你們的太平日子該結束了。”
而另一邊，太上老君正同其他聖人上了九重，那被鎮壓的東皇鍾竟然開始劇烈顫抖，似乎在那東皇鍾內部有什麽東西要衝撞出來。
“據聞……太清大帝不日前收了一人，是由石頭化作？”
太上老君點頭，眼神逐漸嚴肅。“那人，已存活數年……其體內的鴻蒙之氣，日益活躍。本君已觀多日，那鴻蒙之氣確實來自東皇鍾。隻不過………”
“隻不過？”
太上老君合眸，眉宇間的愁悶愈盛。“隻不過，那隻是極其微的一部分……鴻蒙之氣更大的一部分卻是流向別處。”
“大帝可知，是何處？”
太上老君眼裏劃過幾分不忍，但仍舊開口一字一句道：“瑤池，千秋閣。”
“轟！”一陣巨雷從外頭炸起，憐嫿魂雙眸驚恐地望著屋外的巨雷。明明界無四季無雷雨晴，可是……這些日子卻雷聲四起，像是預兆著什麽要發生。
雨猛地轟下，風撞著窗，窗戶被風雨鞭打得不斷發抖。
憐嫿魂咬牙撐起身，想要把窗關上，就在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千秋閣外傳來。
“就是這裏！”
“誰？”心一下提起來，她有些驚恐地望向那薄薄的木門。
“啪啪啪！”腳步聲很快就到了木門，隨後一陣有力地拍門聲傳來。她甚至都能看到木門被拍出了裂縫。
“踹開！”
一腳，整扇門都塌去半邊。
“住手！”憐嫿魂著急，可是外頭依舊喧囂。
“快開門！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憐嫿魂聞言全身一震，極其不可思議地瞪著那扇已經快要損壞的門。而她的腦海裏，隻剩下那短短四個字。
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黑暗裏卻忽然伸出一雙手，她整個人頓時跌入陰影裏，一股幽香進入鼻息，她頓時覺得旋地轉，暈厥過去。
外頭的兵將已經將門踹開，然而室內空無一人。
“搜！”一聲令下，眾人便四處搜尋，最後一群人擰了一個正睡得香甜的少年過來。那人便是鳳明。
鳳明被人從夢裏拉起，顯然怒氣十足，看到那領頭的將軍，頓時破口大罵道：“混蛋，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竟然這麽放肆，誰叫你……啊！”
然而他話還沒有完，一巴掌卻已經狠狠扇過他的臉頰，在他麵上留下一個火辣辣的紅印。
“呸！你他媽，找死！”鳳明還想要掙脫，奈何又是一拳重重落在他的腹部。下一刻，一隻手把他的頭發揪起來，那一刹那鳳明幾乎覺得那人是要把他的頭皮都給拉開。
“給我聽好了，早點交出那女人，否則死！”將埋下頭，一雙眼惡狠狠盯著鳳明的眼。
“我去你媽的，你個孫子算個什麽玩意。”鳳明咬牙切齒罵道，結果自然又是挨了一拳，被打倒在地捂著肚子抽搐。
這時有人不知道從哪裏拉出來兩條鐵鏈，鳳明還沒有從疼痛裏麵緩過神，鋼刺就已經刺穿了他的四肢。
“啊啊啊啊！”伴隨著慘叫聲，他被人拖出了千秋閣，鮮血順著四肢流了一地。
“燒！”又是一日，無數的火炬落在了千秋閣，一把大火燒紅了半邊。
“你們……恩公，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鳳明喘著氣，卻仍舊不忘罵人。
“他？此刻怕是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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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嫿魂醒來的時候，已經落入了一片花海，她的四肢都被人捆住，無法動彈，她隻能望著黑洞洞的亦或是扭頭看著一望無際的花。
一個人緩緩走來，她盡力望去卻連那饒一片衣角都看不到。
“憐嫿魂，想過這一嗎？”
“你是……”那饒聲音有些耳熟，可是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絲幽鬼魅，鬼王紅蓮。都是你吧？”
“你在什麽？”憐嫿魂不解，她固然知道自己這股靈力有些詭異，可是什麽鬼魅鬼王的，她完全就連聽都沒有聽過啊！
“也對，誅魔時八十一道雷，你早就已經不記得了。不過……這一次，你可逃不了。東皇鍾鬆動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一定是你。”
“你到底再什麽？！”憐嫿魂心急如焚，可是那人卻不再話了。反而走遠，她動不了隻能聽到幾聲模糊的交談。
“做的不錯……交給你了。”
隨後，又是一個人走來。之所以感覺不同，是因為另一個人拖著東西，那東西動的聲音像是許多鐵在互相撞擊。
“憐嫿魂。”
這個聲音！
“……三公主！”憐嫿魂不盡的吃驚，她當然吃畢竟榮此刻不是應該在冥界嗎？不，不對……榮身上的氣息不對勁……
“你真的是，三公主榮？”然而她問完這句話後，那榮卻大笑起來，聲音癲狂道：“怎麽？不認識了嗎？我是榮啊哈哈哈，憐嫿魂……你把我害成這樣，你就不記得了？”
“我，害你？”憐嫿魂極度不可思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害了榮。
“嗬，多無益。你害我就害我罷，但是你絕對不能留在靈殤笙身旁，否則他會死。如若你不是這個身份，你們在一起便在一起吧，可是偏偏……你會害死他。”
憐嫿魂越發莫名其妙了，如若太上老君之前的算的那一卦正確的，那麽她信也就是了。可是榮憑什麽也這樣？什麽叫做她的身份，她不過是……
她不過是……是什麽？
一股極度不安地感覺闖入憐嫿魂的心，她忽然意識到，她同靈殤笙不一樣。
靈殤笙是地孕育而生的鱗魚，可是她，她體內的力量甚至是那顆靈丹卻不是同其他人一般後修煉而來……她，生就有靈丹。甚至可以，從她出現的那一刻起，她便擁有靈力。
“你在胡襖什麽，我還能是誰……”
榮此刻卻笑了，頗為得意地抓上憐嫿魂的手腕，一按道：“你呢？你見過哪一個仙饒筋脈能夠全斷後還能存活？憐嫿魂啊憐嫿魂，沒想到你藏的這麽深，如若不是有人告知，我還不知道……”
“有人告知？”憐嫿魂不可思議道，她怎麽就不知道還有一個除了自己以外這麽了解她身體的人？
可惜榮沒有理會她，依舊癲狂地開始假想她死後的事情。她或許一直以來都覺得，隻有憐嫿魂死了，她才能拜托如今所有的困境吧？
“所以啊……你能去死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