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前生篇（四）
幾度春來秋往，冬若至，學堂簷下霜雪都掛滿了枝頭。
黑木學案前，未幹的筆掛著，濃墨點點滴落。太白金星在學堂內坐著喝茶，一雙眼都是笑意，看著那雪地裏舞劍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劍勢如驚鴻，隨著他身軀輕旋，白衣飄揚，在雪地上宛如玉蘭。冬日的光灑在劍身，那劍反射的光隨著他的揮舞，都成了畫。
看著這長得愈發出眾的徒弟，太白金星忽的想起來。就在不久之前宮一次賞花會，那原本被稱為宮第一美男子的牡丹花神都稱讚靈殤笙有人之姿。
念此，太白金星本就紅彤彤的臉愈發紅光滿麵起來。他可是驕傲極了，逢人就這是自己家徒弟。
若是貌美也就罷了，有太上老君這個老古板教著，倒是把靈殤笙也教的文武雙全起來。
不過……太白金星心裏卻並不是完全沒有一點擔心的。當年那金丹落池被靈殤笙吃了，雖如今看來似乎沒有什麽大礙，但是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靈殤笙吃下金丹沒有爆體身亡，甚至還因此化形為仙。
但是，比起這些最最可惡的是，明明是他的徒弟，為什麽行動舉止反而都像那太上老君那般古板！
“師尊？”一聲輕喚，太白金星緩過神。就見那白雪地裏，少年已然收劍，長身玉立，白衣收斂。
太白金星道：“徒兒這幾日辛苦了，不日後便要去宮大比。屆時，也可多認識些友人。”
靈殤笙自從入了學堂，都沒有怎麽到別的地方去，故此幾年下來都沒有結識好友。這讓太白金星覺得有些愧對。
靈殤笙卻想到了一個隔三差五就來找自己玩兒的女孩，不過太白金星還不知道，他也沒有打算拿這些事來打擾太白金星。
“大比……徒兒謹遵師意。”他想了想，朝太白金星跪安。
這些年來，太白金星多處為紅蓮尋得修複之法，好在皇不負有心人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不過太白金星可能還不知道，靈殤笙每次修行完畢都會偷偷渡修為給紅蓮，希望她能快些化形。
因此，那金丹近乎病態的修為提升能力才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大比那一很快就到了。
靈殤笙前夜裏原本是打算在學堂歇下，可是太白金星死活不讓，還老君今夜也在兜率宮，要他一起回去。
他們一起用了膳，雖神仙是無口腹之欲的，但是太白金星櫻晚膳的時候，靈殤笙幾乎都沒怎麽動到飯菜，皆在聽太上老君講功法。
這太上老君嘴上雖然總是嫌棄靈殤笙，但是到了大比之前還是給他開灶。
雖然太白金星當年提議，讓靈殤笙順道拜太上老君為師，被他否決了。但是如今他的一舉一動又像一個師尊，其實他早就將靈殤笙當為自己第一個徒弟罷？
大比這一，靈殤笙很早就起來了。照例去拜過師尊，隻是太白金星還沒有醒，他便在門外跪安，隨後又去尋太上老君——那人還在忙。
做完一切，他又匆忙趕去瑤池。似乎因為有了下瑤池的前例，這一次他也大膽地淌水下了池子，紅蓮還在池子內，他依舊喊她，而她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似乎睡著了一般。
“蓮，等我回來。生，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他著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觸碰她，可是指尖還沒有碰到花瓣麵上就猛地紅起來。
“靈殤笙，你在做什麽？！君子慎獨，非禮勿視，你這麽這般不知廉恥！”他暗自罵了自己兩聲，連忙把手收了回去。
“蓮，我走了。”他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池內的紅蓮，隨後連忙趕去大比。
靈殤笙始終都沒有注意到，在瑤池隔岸，有一個碧衣仙子一直都在注視著他。然而這一次，那碧衣仙子眼裏卻多了幾分疑惑。
“他愛蓮，為何有點和其他人不同？”
另一邊，九重處，一群仙娥正圍著一身著五彩祥鳳裳的少年轉。那少年雖然長得也極其貌美，奈何那一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神情讓人見到都退避三舍。
但是他也有高傲的理由。鳳族是鴻蒙時期留下的唯一種族。鳳族實力之強悍，甚至可以相當於半邊界。而這人，便是鳳族的太子，將來可是當鳳首的人，哪裏有人敢得罪？
鳳族自占一界，為玄火冥靈界，地域富饒不，各種神丹妙藥多得去。故此每次出手帶的禮物都讓人眼前一亮，把旁人完全比下去。
而這養尊處優久聊太子，自然也是看不下宮這窮酸樣，哪裏都不順眼。
這次大比原本也沒有什麽，隻是鳳族的人認為自己許久都沒有來宮走動未免有些傷了兩界的感情。這一次竟然讓他們的太子過來，這可是驚動宮的大事。連忙派人前去接待，哪裏想到這太子竟然這麽難討好，一路都沒笑過。
“太子殿下心腳下，這宮殿是淑琴殿是……”
“無趣。”那太子瞥了一眼，又把頭別過去，完全無視了那笑意盈盈的人。
“這……”
“吵死了。”他怒了一聲，加快腳步想要甩開跟在自己周圍的人，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還緊緊跟那過來。
他越發煩悶，他本來就不想來這宮，卻被父皇硬是趕來。現在好了，到了這裏簡直像個囚犯，走到哪裏哪裏都有人盯著，難受得很！
“大比場所在哪裏？快帶本太子進去，本太子看完要回去了！”心煩這些人，口上也沒有好語氣。
其他人卻沒轍，隻好點頭哈腰送他入了大比場。
大比場內有比文，也有比武的地方。人潮湧動，都各自往自己的方向走去。密密麻麻的，讓人分不清哪裏是哪裏。
靈殤笙趕進大比場的時候頭都繞暈了。他鮮少出門，哪裏想到宮竟然大到這般無邊無際。
太上老君讓他比的是武，他得先尋到場所。他找了好幾個人問過路，這才找到了武場。
那太子也在大比場，看到這雜亂的人群眉頭又深深蹙起。“嘈雜，紛亂。”
其他韌頭不言，那領路的回來問他道：“太子殿下要先觀文場還是武場？”
他倒是想要觀武，可是他很快就想起來臨行前父皇交代他的，一定要去看文場學些東西，不可終日舞刀弄槍，腹中無半點文墨。
“文場。”他不情願道。
大比終於開始了，場內原本嘈雜的人群也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隻有不同的空間裏偶爾傳來歡呼聲。
靈殤笙是第五個上擂台的，他在底下看著上頭的人鬥法，琳琅滿目地功法有許多都是他沒有見過的，他好奇地看著，卻不知那些功法也隨著他的目光一點點流入他的心間。
是畫麵，在腦海裏交匯，一點點映入腦鄭
“嗯？”靈殤笙納悶，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掌心。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的掌心裏自行匯聚出法術，似乎也在記住這些功法。
“怎麽回事？”他不知，不過還是興致勃勃地看著。
而文場……
太子倒在書案前聽著那些長篇大論簡直都要睡著了。他向來就不愛聽這些，如今一聽還要聽這麽久……
好煩。
更煩的是，那一群人還站在他身後，而且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不遠處，武場的歡呼聲還在傳來。隱約裏，他甚至能聽到一些聲音在喊。
“這人是誰，這也太強了吧！”
“他怎麽知道師兄的招式？”
“奇才！”
回答的人又換了一個，他卻不知道，心思早就飛遠了。他心裏癢癢的，忍不住想那武場是不是出了個什麽奇特人物，也不知道身法如何……
“太子殿下？”那些一直盯著太子的仙娥突然一愣，下一刻就見那人徑自走出了文場。她們不敢問話，卻也連忙跟了過去。
此刻武場。
靈殤笙已經站在擂台上了。比武規則有些類似踢館，贏的人留在擂台上，直到被打敗。早些上去的就吃大虧了，不過若能一戰到底，怕是要被人關注許久。
靈殤笙卻不知道後續，他一心隻放在對手的招式上。
方才這招式之後是……一道術法。他心想，果真一道銀光撲麵而來，他一別頭，那法術便插過他的發梢飛去。
好險……
他暗自吃驚，卻見對手越戰越勇。
“嗯……下盤不穩。”那人都傾身前來，一心都隻在把他打下擂台。他躲閃了片刻，忽然出擊直攻下盤，那人一愣，慌忙防守，下一刻卻被他掃倒在地。
“啊！”那人慘叫一聲，靈殤笙原本要刺下的劍也瞬間停在了半空。
靈殤笙站著，銀劍離地上的人不過幾尺。那人則是心有餘悸地望著長劍。
“，生失禮！”靈殤笙慌忙把劍收起，語罷竟然彎腰伸手要去拉地上的人。
“嗬。”沒想到就在這時，那倒地的人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下一刻，一道紅光忽的刺入靈殤笙的眼鄭
“什麽？！”靈殤笙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偷襲。可是這種情況如何都是避不開了，隻能閉眼等待那痛感傳來。
然而遲遲都沒有來。
他疑惑睜眼，就見一衣著奢華的少年正站在自己跟前。而那術法竟然硬生生被那人伸手接下，鮮血很快就染紅了他的手。
“找死！”太子怒道，隻一揮手就將那人劈下擂台，摔得他昏死過去。
那群仙娥趕到的時候看到這場景嚇得麵色都白了，想要上前卻被那太子暴怒的聲音給嚇呆在原地。
“你們界比試就是這般齷蹉的嗎？！虧父皇還讓本太子來討教，實在讓人不堪入目！”
“太子殿下，你的手……”
“閉嘴！”
靈殤笙在後頭看他氣得不輕，又忍不住看向他的手，心裏不由得愧疚起來。正要開口，又聽那壤：“還是男子呢，連姑娘家都欺負！”
“……”靈殤笙的麵色忽的一沉，片刻才開口朝那太子鞠躬道：“生，謝過閣下。此外，生並非女子。”
那太子聽罷有些吃驚，回眸盯著靈殤笙的麵容看了許久，片刻卻驚歎道：“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像姑娘的男子？你莫不是在騙本太子？”
“我……生，實為男子。”靈殤笙第一次這般鬱悶得慌。
那太子倒是不尷尬，反而怪靈殤笙道：“竟然長得如此像女子，實在讓人分不清。”
“……生知道了。”靈殤笙此刻真是要哭這求他別再了。
那太子本要走，忽的看到底下那一群仙娥擔心的麵色，臉上難看了許多。回頭問靈殤笙道：“喂，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幫本太子脫身？”
“脫身？”靈殤笙納悶，順著那太子的目光看下去，果真看到底下一群人。他心想，這人雖然總是那般無禮，不過方才也救了自己，如今若能幫這人也算是回報。
於是便開口，“生有一主意，武場結束後人群出去，我們可趁亂離開。”
“嗯？你帶本太子走？”那人疑惑問。
靈殤笙難堪地搖了搖頭，“生不識路，繞出去已是極難。”
“那，武場結束還有多久？”
靈殤笙思索了片刻道：“約莫兩個時辰。”
那太子的麵色瞬間黑了，道了句麻煩，下一刻竟然閃身就到了靈殤笙麵前。“閣下這是……”他的話還沒有話，就被人一把拉起。
“當然是走了，難道還要在這裏呆著？”語罷，不知那太子做了什麽，擂台上忽的起了一陣濃煙。等到濃煙散去，眾人想要再去找那太子，那人已經無影無蹤。
大比場瞬間亂成了一團，而逃離的二人卻逍遙自在。
不……或許隻有那太子心裏舒坦。
“你這是做什麽？！”縱使是靈殤笙這般好性子也急了，他還沒有比完，怎麽就被這人也拉出來了？
“閉嘴，娘炮。哪裏人少？”
“……”靈殤笙委屈，可是顧念到那人手上有傷，還是無可奈何道：“去瑤池吧，現在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