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前生篇（三）
他愣了下，左右還是避不開，但這般走掉卻太過失禮，無奈隻好折回去朝那向他喊的仙娥拱手道：“敢為仙子喚生何事？”
他話語才落下，跟前的仙娥就笑得花枝亂顫。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忽的發現那仙娥和平日裏所見的有所不同。
平日裏的仙娥皆是一襲白衣，而這仙子卻是一襲黃蓉長紗，青絲上還點綴著三兩竹青的珠翠，看著格外清秀。
這便又使得他納悶了。
不過那喊話的仙娥可不管靈殤笙納悶不納悶，見靈殤笙這般老實，便叉腰玉指一點瑤池道：“我家公主的手鏈掉進裏麵去了，你幫我找。”
她著，邊看著那靈殤笙，不由得有些吃驚。她方才遠遠看隻覺得這人憨憨的，沒想到近一瞧，這饒麵容竟這般好看，一時間她不由得後悔叫他幫忙了。
她本以為那憨子看到這瑤池之大便會拒絕，沒想到那靈殤笙竟然徑自走向瑤池。
隻有靈殤笙自己知道，他這些日子有多麽渴望下一次瑤池，離她近一點。
當初為鱗魚時，雖然還不能成仙，每日都要忍受烈陽灼燒。可是那時彼此都在身旁，日夜纏繞，不肯分離。
那時每日盼著成仙能如同岸上路過的仙人那般逍遙，無荊如今真的成了仙，卻隔著岸，隻能癡望。
“蓮……”
那仙娥見靈殤笙鬼使神差地下了瑤池，還一步步邁向池中心，不由得麵色微變急道：“憨子回來！手鏈掉在瑤池邊而已。”
那人像是沒有聽見，仙娥還要喊，卻被一碧衣仙子拉住了。
“好啦，終日拿手鏈事，若是能找到就奇了。”
仙娥回頭，看到碧衣仙子便連忙跪下。“三公主。”
“起來吧。”碧衣仙子歎氣，伸手拉起仙娥。接著也走到瑤池前，微微傾身看著那碧海搖曳裏，那一抹若隱若現的白衣。
那少年一身白衣翩然，本就姣好的麵容在荷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溫潤如玉。光芒閃爍在荷葉的露水上，也落在少年身上，似乎是那少年身上也散發著光。
碧衣仙子不由得有些晃神，等到那仙娥搖了她的手這才緩過神來，麵色卻一陣發燙。
“哈哈，公主麵紅了，可是喜歡上人家少年郎了？”
那仙娥調笑起來，碧衣仙子麵色更紅了幾分。似乎是女兒心思被猜到的羞囧，她抬手把團扇蓋到了那笑得歡的仙娥麵上。
“你還笑，可是氣人。”
“哈哈，不笑了，不笑了。公主你怎麽這麽快就芳心相許呐？”
碧衣仙子已經是羞囧難堪，那仙娥卻還一個勁兒的逗她，讓她左右不是，隻好背過身道：“胡亂些什麽話。我不過是熱的，倒是讓你憑空想了那麽多意思。”
“熱的，自然是熱的。”仙娥見她已經羞得不行，色彩罷休，望著瑤池的少年道：“不過這人怎麽在池子裏呆著不出來，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碧衣仙子一聽連忙回頭，果真見那靈殤笙還在瑤池裏站著。不過不似仙娥的那般是出了什麽事，她覺得他似乎在看著什麽，她甚至覺得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了深情。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很快便看見了一株罕見的紅蓮。在宮這萬年常青的瑤池裏，唯一的一株罕見的紅蓮。
“竟是個愛蓮的君子。”
碧衣仙子垂眸淺笑，心中的情愫卻在不知不覺生長。“玉書，去叫他出來吧。”
玉書便是方才那仙娥。
那碧衣仙子本以為她還會和以前一般聽話，沒想的這次她卻唱起了反調。
“公主殿下的心上人，還是由公主殿下去合適。”
不知是不是因為不想再和玉書糾結這個問題了，碧衣仙子也不多言，提起裙子便邁入瑤池。
靈殤笙還在瑤池內，他就在紅蓮麵前，沒有言語，可是不難發現他麵上露出的全是傷心的神色。
原是他方才滿心歡喜下了瑤池想要同紅蓮如以往一般交談，沒想到此番下了瑤池，卻發現紅蓮身上早已沒有一絲靈氣。
“怎會如此……”他難過萬分，一雙桃花眼裏不由得蓄滿了淚。他想哭，卻還是咬唇憋著。
“蓮，蓮……”他一聲聲喚著她，希望她能和以前一般有所回應，然而什麽都沒櫻
就在這時，他忽的聽到身後傳來異響。他回身，疑惑裏卻見荷葉叢裏走來一名陌生的女子。
儷人如斯，粉容如花，星眸勾魂。青絲千千挽就一巧發髻，幾縷散在麵前，自有別樣風韻。
豆蔻年華最是美豔動人，靈殤笙還不知道，這跟前走來的碧衣女子，便是如今宮被稱為一絕的美人。西王母第三女，璋琇公主。
“你在做什麽？”那碧衣仙子麵上露出一抹淺笑，櫻唇微張格外好看。
靈殤笙卻別開眼，繼續拱手道：“生方才應了一仙娥的話，下來瑤池尋手鏈。”
碧衣仙子聽罷卻搖了搖頭，道：“你可不是在尋手鏈的樣子。”
她罷，那靈殤笙麵上便忽的浮現一絲紅暈，窘迫道：”是生誤了事。”他著便慌忙找起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碧衣仙子見此忍不住笑，喊他道：“急什麽，真是個憨子……回來。”
靈殤笙又低頭回來，目光仍不舍地落在紅蓮身上。“這就得，上岸了嗎？”
這讓碧衣仙子納悶了，疑惑地反問靈殤笙：“你不上岸，還要在這池子裏歇下麽？”她本是無意這般的，沒想到才罷就見那人麵上劃過一絲失落的神色，心裏不由得有些同情，忍不住問道：“方才在岸上看你……一直望著這紅蓮，可是喜歡？”
沒想到她隻是這麽一問，那饒麵就紅透了，白玉的麵上紅成鮮血欲滴的模樣。
“嗯……嗯……”
“竟是這般。”她忍不住笑，心道這人竟這般靦腆。
“生，生想在這裏多陪陪蓮……”靈殤笙道，隨後又是一臉哀求地看著她。她自然是不會攔著他的，二人便一齊坐在雲海中，望著那紅蓮。
不一會兒，碧衣仙子就想到了什麽，朝靈殤笙道：“哎呀，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她像是很好奇，靈殤笙望著她眼裏卻是疑惑。不過他還是道：“生靈殤笙，是太白金星座下的弟子。”
“白帝子？”碧衣仙子有些吃驚，在心裏暗道這向來都與世無爭的太白金星竟然也收徒弟了。
靈殤笙卻更加疑惑了，滿腦子都是問題。不過他想，這仙子叫他“白弟子”也是沒錯的吧？嗯，那太上老君的弟子叫什麽，“太弟子”？
好奇怪……
他想著越發混亂，下意識咬唇。而這一神情卻完整落入身旁的女子眼中，他大抵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情，應合著那完美無瑕的麵容有多麽誘人吧。
“那個……”空氣就這樣奇怪地靜謐起來，安靜到碧衣仙子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是害怕這心跳聲被靈殤笙聽到，她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靜。
“我還沒有我自己呢。我是……你叫我阿榮便好了。”其實她方才想榮，卻怕靈殤笙知道她的身份，忙改口別稱。
靈殤笙便道：“阿榮。”
明明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被那人念出來後就多了別樣的味道。榮的心又快跳了幾分，撇開眼道：“蓮……你這般喜歡，她可有名字？”
她是羞得不得了想把這靈殤笙的注意力都引到紅蓮上。可她到底是不知道那饒注意力從一開始便一直落在紅蓮身上。
“想好了。憐，憐嫿魂……”靈殤笙紅著臉道，“蓮，亦有憐意，是……是憐惜憐愛。嫿是，是靜好……美麗。”
他還沒有完最後一個字，榮就忍不住調笑道：“瞧你，話都不清了。我看呐，那魂字怕就是你自己的魂兒吧。哈哈哈，你的模樣好似那魂兒都被這花勾去了一般。”
靈殤笙聽罷一愣，呆呆看著紅蓮，自言自語道：“勾魂……”
或許榮沒有錯……他確實像是被勾了魂。若是不見她一日便魂不守舍，離她稍遠，便如同神魂也離了心竅。
本是這樣的，可是如今……她卻，再也沒有半分神識。他心心念念著她，如今卻沒了神識……就算有這魂字，她也不在了。
靈殤笙半晌不言，榮便安靜也看向那紅蓮。片刻，她忽的像是看到了什麽，自言自語道：“奇怪，這蓮花怎地也是有靈氣的。”
“什麽？！”靈殤笙本來傷心欲絕，聽到這饒話心裏忽的升起一絲希望。“真…真的嗎。”他按捺不住的歡喜。
榮奇怪道：“你怎麽這般興奮，不過這點仙力，怕是要化形還得修個幾千年。”
靈殤笙眸裏一沉，自言自語道：“神仙該是能活幾千年吧。”他著就起身，像是要往外趕。
“你要做什麽？”榮也連忙起來，奇怪地看向他。
“生…生有事先回兜率宮。阿榮姑娘，告辭。”他著著急急走，沒有看到那原本歡喜的榮因為他一句姑娘而變了麵色。
榮本來還黯然傷神，卻見靈殤笙走了幾步忽的像是絆倒什麽東西一般，向前一顛。她怕他摔倒也連忙上前，道：“心點兒。”
靈殤笙卻像是看到什麽，奇怪地俯下身子，彎腰摸起一條手鏈道：“這是什麽？”
那手鏈很細，卻折射出邊的光。銀色的光落入榮眼中，一瞬間亮了她的眼眸。
“你……”
靈殤笙疑惑，忽的想到了什麽回過身拱手行禮道：“這，這是不是阿榮姑娘的，手鏈。”罷，便伸手遞了過去。
榮遲疑地接過，眼裏卻已經多了幾分別樣的神色。怎麽會呢，不是沒有人能找到的嗎？為什麽偏偏是他……為什麽……
她麵上又紅了幾分，心裏是不出的歡喜。
靈殤笙見她開心也道：“找到便好，生這便先走了。”他著又連忙往兜率宮趕去。
太白金星照常是在兜率宮內喝茶，清閑著的。這不剛剛他才喝下了一盞茶，沒想到門外就來了人，還是應該在學堂裏念書的靈殤笙。
“殤笙怎麽來了？”太白金星納悶，不過他知道靈殤笙向來是不會偷懶的，怕是有什麽事情。
靈殤笙到了太白金星跟前，習慣性跪下行禮。太白金星叫他起來，他這才坐在了太白金星的麵前。
“師尊，您所徒兒曾經是有靈氣的鱗魚。那……那如果瑤池內還有別的有靈氣的生靈，可否化仙？”
太白金星道：“自然是可以。”
“那……若是受了很嚴重的損傷後呢？”
太白金星略微思考，“得分情況。到底怎麽了？”他奇怪，這靈殤笙這麽問這些問題，難道是太上老君出的什麽考題？不對，那老頭雖然性子不怎麽樣，不過問題一般都不會古怪刁鑽到哪裏去。
他還在想，沒想到靈殤笙竟然又跪下來道：“師尊，殤笙求您救救蓮。”
“啊？”太白金星一愣，卻看靈殤笙麵上的傷感不是假的，不由得慌張起來，“先帶我去看吧。”
二人便又折回了瑤池，見了那紅蓮，太白金星的麵色也不是很好看。隻道：“怕是……”卻感到靈殤笙那緊張的神色，改口道：“無妨，為師自然有辦法。”
靈殤笙卻沒能鬆口氣，不過好在這句話他也沒有之前那般沮喪了。他問太白金星自己能什麽，然而太白金星卻反問他，“這紅蓮同你又是什麽關係？”
靈殤笙便將金丹落池前的所有事情都同太白金星講過。那人聽罷一陣唏噓，懊悔道：“你不必擔心，這紅蓮為師一定會拚盡全力為你救下。”
靈殤笙不知道為什麽太白金星要對他這麽好，隻是聽到這話後，便對太白金星又多了許多感激。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更加努力，這樣才能好好報答自己的師尊。
並且，也決定從今以後，隻尊師命，行師道，絕不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