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償還
不渝幾乎是黑夜白晝，往複著，睜著眼睛看著洞頂，那個鳥巢，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洛言過來送吃的或者什麽，她依舊躺在那，寡言而沒有表情。
克巴送些肉湯來的時候，不渝依舊是這樣，大家都看見了她的消瘦，“不渝，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有肉湯。”
不渝沒有翻身，她淡淡回了一句，“謝謝了，我不想吃。”
洛言就在洞外，他看不了她的樣子才讓克巴進去的，克巴朝洞外看著洛言，他攤攤手，洛言索性進去，一把掀開不渝的被子，“龍不渝，你起來！”
不渝依舊沒有表情，她無視洛言的不悅，克巴過來規勸，“你別這樣。”
“你打算就這麽一直下去，等死是不是？”洛言挑著眉毛看不渝，不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不然怎麽辦？”不渝無奈的笑了笑，“不然怎麽辦呢，洛言，你告訴告訴我，我這樣一隻狐妖，法力全無，我能怎麽辦呢？”
“去問問他，忘恩負義是不是說的就是他！”洛言試圖拉起不渝，她的手冰涼，就像之前，不渝坐了起來，搖著頭，“我憑什麽去？”
“你憑什麽不去，是你救了他，你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他，他現在說娶別人就娶，他當你是什麽！”
“我是一隻妖啊--”不渝將手插進披散的發中，克巴走了過來，“不渝，你不是還吃了他一顆佛珠嗎？你的法力不會全無的。”
兩個人都一愣，看著克巴，克巴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我之前有問過師傅，雖然她也說沒辦法吧，但是你那顆佛珠畢竟還在你體內。”
不渝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她慢慢下了床，穿上一件外衣筆直的往外走。
“你幹什麽去？“兩個人看著她。
不渝側過頭，看著兩個人，露出淡然一笑，“我把佛珠還給他，我們兩清了。”
風卷著樹葉吹在這條街上，不渝已經走了千萬遍可卻不是通往她的家的街。
她裹著衣服，遮著麵部，直到李家門前，站立後看著李家的大門。
緊閉著的門，喜慶的燈籠，修緣要成親了，和莫愁，不渝看著這門，就這麽注視著。
與此同時，李家正在吃午飯，茂春請來了一些客人，飯桌上一家人正吃得熱鬧。
“真沒想到修緣都要成親了啊，”茂春的一個朋友舉起杯子，“我來敬你一杯，這下子你總算可以放心的安享晚年了，就等明年抱個孫子就行了。”
一桌人笑了起來，茂春舉杯，修緣和莫愁在一旁笑而不語。
莫愁給修緣夾菜，朋友的夫人笑著和王氏說，“你看這小兩口，多恩愛啊。”
王氏是笑得最開心的。
本來也是笑著的修緣，突然感到一陣心慌，他蹙起眉頭，莫愁一愣，“修緣，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修緣擺擺手，“沒事。”隻是這心慌程度有增無減，他猝然離開飯桌，“各位叔伯，我有點不適，先回房了。”說完修緣就轉身離開，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莫愁也隨即放下筷子，“我去看看修緣。”
“怎麽回事啊？”王氏本來還掛著笑容，瞬間很是焦急，“要不要請大夫看看啊？”
“沒事的，我去看看他再說。”莫愁追了出去。
跑到庭院時修緣卻已經沒了蹤影，莫愁直接去了他的房間。
而修緣並沒有回房間，他感受到了，不渝來了。
修緣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開大門，就在門即將開啟那一刻，仿佛身邊傳來了銀須老者的聲音，“最好的不是陪伴，而驅逐。”
那隻蜘蛛咬了老者一口，修緣忘不了那一幕。
他的手停下了，不渝慢慢走上來，她的手扶著門扣。
一門之隔，兩個人卻成了決絕的離斷。
不渝蹙著眉頭，抑製不住的眼淚往下流，她知道修緣就在門的那一邊，“修緣，你在嗎？”不渝帶著哭腔低聲說。
修緣在聽見不渝聲音之後，心化作了水，他握緊門閂，食指扣緊那堅硬的木頭之中。
“修緣，你在不在？”不渝依舊哭著問，她抑製不住眼淚，“你在不在？”
修緣的眉頭皺成了川字，他強忍著不讓自己說話，但是可以感受到不渝就在那一頭，她的哭聲。
不渝聽不見回應，她心灰意冷的順著門板坐了下來，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化成青煙揮之不見。
“修緣，你為什麽不見我，修緣？”她抱著自己的雙腿小聲哭了起來。
修緣就在那一刹那有了開門的衝動。
“修緣，”不渝聲音沙啞，“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等了很久，還是沒有回應，不渝像是心灰意冷一般不住的抽動著，她看著李家的大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渝閉著眼睛慟哭。
“你走吧——”一個聲音從不渝身後傳來，是老者和小童，老者走了過來看著不渝，幾日不見，她已經憔悴了很多，“你這又是何苦呢？修緣已經頓悟了，你們是人妖殊途，他已經明白過來了你又作何糾纏呢？”
不渝看著李家這扇絕情的門，這阻斷兩人的大門，她說不出話來隻是絕望的看著這一切。
人妖殊途，修緣那，你可知，我連一隻妖都不算了，不渝講話咽了下去。
“若不是你，殺了人修緣會遭此劫難嗎？羅漢也不得好報受盡苦楚折磨。”小童指責著不渝。
不渝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是修緣一再保證你不會殺人，那佛珠給了羅漢他們兩個就不會再受苦輪回了，可是修緣給了你，唯一籌碼就是你不能再有殺念，可是你還是殺了人，一切都讓你毀了。”老者看著不渝，眼裏滿是責怪。
修緣在門的那一邊，聽的清清楚楚，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不渝一定也是，因為他們是相通的，能夠感應到對方。
不渝閉著眼睛，她聽著這些責怪最後慢慢站起來，對著兩個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不渝深深地鞠了一躬。
“人妖殊途啊小狐妖--”老者皺著眉頭，“你是妖，他是人，還是羅漢轉世，你們注定沒可能的。”
不渝看看那扇黑門，她知道修緣就在裏麵，但是他選擇不見她，這一次她是真的明白了。
“修緣--”不渝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我把佛珠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