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忍耐

  喬薇每次看到劉耀欣甘願委曲求全的樣子，都會忍不住替她生氣。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於是，她問：“媽，要是我沒記錯，她倒是沒少給你弄難堪，你怎麽從來都不提？”


  劉耀欣想到過往的發生的那些事情，張了張嘴，想說的話有千百句，可是到了嘴邊上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在沙發上坐下，呼吸沉重又綿長，愧疚又懊惱，說：“我嘴上說不出那些話，也跟人吵不起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可下回遇到這樣的事兒，咱們還是忍忍吧。”


  在秦淑敏麵前，劉耀欣習慣了當啞巴，用她的觀念來說，再大的事兒，當時忍忍，事後總能。畢竟都是一家人，麵子上鬧得太僵，不好看。


  喬薇對劉耀欣的想法不敢苟同，反問：“忍？什麽事情都要忍，那究竟要忍到什麽時候？”


  從小到大，劉耀欣遇到任何的不公或者是坎坷，說得最多的就是一個忍字。


  劉耀欣的一生中最缺少的就是抗爭精神，逆來順受簡直就是她人生的最好寫照了。


  所以，在聽到喬薇問話的時，劉耀欣一如往常地開口，說，“沒有什麽事情是忍不過去的。畢竟家裏還有你外公，咱們還得過去看望他！所以，還是忍忍吧，先忍忍，事情總是能過去的。”


  喬薇看到劉耀欣這個樣子，一種突然的無奈湧上心頭。


  劉耀欣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她既便是心裏有再多的情緒，也隻得忍耐下來。


  喬薇覺得生活有的時候真的很諷刺，她不止一次地聽到過劉耀欣這種，退一步天下太平的觀點，可和劉耀宗一家的關係這麽多年卻沒拉近過。


  甚至，在一而再再而三看到劉耀欣持忍耐觀點度日的時候，喬薇忍不住去想，忍耐——真的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嗎？

  當這個問題從腦子裏冒出來的時候，她自己就已經給了自己答複。


  忍耐，是絕對不可能用來解決問題的。


  甚至，還會容易讓人得寸進尺。


  或許，劉耀欣能夠一直忍下去，可是，她做不到。


  不過，看到桌上秦淑敏留下來的那500塊錢，喬薇困惑地問，“既然她不肯借錢，怎麽又舍得給你錢了？”


  那些拒絕的話，的確是從劉昊天嘴裏說出來的。


  可，劉耀宗一家真正當家做主的人是秦淑敏。


  否則，劉昊天也不需要掛斷電話之後，再打來電話說那句話。


  所以啊，喬薇不明白，既然秦淑敏不肯借錢，又怎麽肯上門來送錢。


  劉耀欣：“這都是人情，這親戚之間互相來往走動，孩子上學、結婚、辦滿月酒，都會送些份子錢。這麽些年，親戚之間都是相互走動著的，將來昊天結婚，有小孩，我們再出份子錢，就當是還禮了。”


  顯然，經曆了借錢那回事，劉耀欣再提到劉昊天，就沒有往常那麽熱情。


  喬薇點了點頭，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問劉耀欣，“那昊天哥上學的時候，你出錢了？”


  劉昊天比喬薇大五歲，上大學的時間比喬薇早。


  劉耀欣點點頭，“當時他上學，我給了500塊錢。”


  喬薇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才是秦淑敏這次送錢來的出處。


  顯然，劉耀欣也想到了這一點。


  此時的劉耀欣臉上的表情透著股難以理解，她看著門的方向，皺緊了眉頭，說，“他們之前說要買車，找我借錢，那時我手上還有些富餘，也借給他們了。都是一家子，過日子那還沒有個困難的時候，怎麽咱們到了困難的時候，他們就不願意幫襯一把，還要說那樣的話。”


  喬薇知道，劉耀欣最生氣的就是劉昊天說的那句話。不用喬薇的提醒，劉耀欣都知道那是秦淑敏的授意。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


  別人家妯娌之間相處都很好，怎麽到她和秦淑敏這裏，關係就怎麽也處不成！


  喬薇看著劉耀欣一臉納悶的樣子，很無語。


  很早之前，她就告訴過劉耀欣，舅舅劉耀宗一家人，是沒辦法親近起來的。就單看這麽多年來他們一家人的行事就能看得出來。


  可劉耀欣不信，這回親口聽到人家說的那些話，這才真是傷著了心。


  所以，此刻聽了劉耀欣的話，將話用感歎的語調重新念了一遍，反問劉耀欣，“是啊，他們為什麽不願意幫襯……”


  劉耀欣繼續坐在沙發上待了很久，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她唇齒之間的一句歎息。


  喬薇心想，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願意以己度人的。


  可，未必每個人的底色都是善良。


  有句話說得好啊！

  聰明是可以天生的，但，善良是種選擇。


  不過，這樣的話，喬薇就是收在了心底，沒有說出口。


  如果生活本來就不易，又何必再說招惹傷心的話。


  思緒從過往的回憶裏轉回到現在，此時聽到秦淑敏主動提起這樣的話，喬薇當然把這件事情給記了起來。


  喬薇的視線從劉耀欣身上收回來，直直地落在了秦淑敏的身上，唇角上牽起了一抹笑痕。


  秦淑敏對上喬薇看過來的眼神，心裏是發虛的。


  她知道，喬薇的性格和劉耀欣截然不同。


  劉耀欣天生屬於軟弱善良，屬於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性格。


  而喬薇，雖然看著沉默寡言，做事情卻很有主見。要是真的厲害起來，那可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給人留的。


  要說喬薇小的時候，她要是看著不高興，還能多說幾句壓製一下。


  可，喬薇越長大，她就越不敢直視喬薇的眼睛。


  如果說幾年前的喬薇，年輕氣盛，做事情更容易衝動，那麽，現在的喬薇已經是很懂得怎樣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於是，喬薇在這個時候已經牽起了笑容，目光落在秦淑敏身上。


  病房內的其他人各自在忙著各自的事情，注意力沒有看向她們的方向。


  劉耀宗閑在一旁更是犯困地打瞌睡。


  窗外的陽光從一側投過來照在喬薇的臉上。


  泛白的光線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呈現出一種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喬薇臉上浮現的笑意並不達眼底，在麵對秦淑敏的有意提起時，她說，“是啊，難為您到現在還記得，真是有心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