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這一眼似遲了萬年
沒有過多的表情,從到鹹安宮就一直淡笑著,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那種置身事外的姿態,讓別人猜不透她的心……
溪雲雪對她微笑著點頭,“想必這位就是賢妃娘娘了?”
語未了,便對著賢妃行了禮,“民女溪雲雪參見娘娘……”
賢妃趕緊伸手將她扶起,溫和的聲音,讓人聽了似是有一股暖流,“溪姑娘不必如此多禮,既然來了宮裏便就是客。而且皇上也頗為重視姑娘,你這樣,可讓我們如何是好?”
賢妃啟心兒是當今丞相啟蒙之女,十五歲的時候便嫁給了當時還是皇子的洛曦。她嫻靜淡雅的性子,頗得洛曦的喜愛,可當他登基之後,便漸漸地疏遠了她。
但她從未表現出自憐自哀亦或者不滿的情緒,一直都是這樣,寡淡地呆在他的身邊,時不時送上暖意的溫柔。她越是這樣,洛曦也就對她越心中有愧。洛曦宮中的女人雖多,但他總會每日抽時間去啟心兒的宮中坐坐。與她一起談談心,也因此,在這宮裏沒有人比啟心兒更了解洛曦。
她早知六年前洛曦去了趟西夏之後,回來便時常魂不守舍,就連在夢裏都一直叫著“雪兒”這個名字。
而這兩天,當她瞧見洛曦笑的想一個孩子一般幸福,他的手攥著一個眉目如畫的恬靜女子時,她便知,那女子,定是他口中的“雪兒”。
見啟心兒對溪雲雪示好,良妃翻了一記白眼,冷“哼”了一聲道,“賢妃姐姐,她一介貧民,與你行禮是她的福氣……”
啟心兒內心對這良妃鄙夷了一陣,她心裏冷笑著,恐怕這良妃的時日無多了……
“溪姑娘是皇上的貴客,我們怎麽可以這般無禮?莫不是良妃姐姐的教養都被狗吃了?”牆頭草的德妃,順風倒向了啟心兒這一邊,她隻是一個三品大臣的妹妹,論權勢,她不及啟心兒,如果想要讓哥哥在朝堂上好過,她在宮裏好過,隻能與啟心兒為伍……
“聽聞,西夏皇上要來我們黎國,知曉溪姑娘定沒有能出席宮宴的衣服,心兒便特意讓尚衣局趕製了這件……”啟心兒微笑著說。
跟在啟心兒身後的宮女手裏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意見水藍色的宮裝,那清涼心脾的顏色,讓溪雲雪煩躁的心尤為舒暢。
溪雲雪接過衣服,眼裏的喜愛毫不遮掩,她笑著說,“謝謝賢妃娘娘。”可是她的心著實喜悅不起來,對於羽月夜突然要來黎國,她也是大吃一驚。
送著賢妃眾人離開,溪雲雪讓晴兒將衣服收了起來。瞧著溪小寶那張悶悶不樂的臉,溪雲雪蹲在他的麵前,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寶貝兒,為什麽不開心?”
溪小寶皺了皺鼻子,小臉擠出了包子褶,扁扁嘴一副要哭的表情,“娘,這裏一點都不好玩。大姐姐們都板著臉,不給小寶笑……”他撲進溪雲雪的懷裏,委屈地說,“娘,在這裏好悶啊,小寶想要出去玩……”
“溪姑娘,不如帶小少爺去禦花園吧?這時候禦花園特別美,而且還有蝴蝶……”襲兒說。
一聽有蝴蝶可以撲,溪小寶的眼睛嘰裏骨碌地轉了幾圈,撒嬌地搖著溪雲雪的手臂,“好不好嘛娘?我們去撲蝴蝶,小寶最喜歡蝴蝶了……”
不是不行,隻是她們初來乍到,在宮裏又沒有什麽相熟的人,萬一惹了禍怎麽可好?
可是見溪小寶一臉的興奮和央求,溪雲雪也就妥協了,她點點頭,“好吧……”
襲兒鬆了一口氣,眼中也盛滿了笑意,將她們引進禦花園,剩下的事情就看主上自己了……
禦花園盛開的大盞花瓣,姹紫嫣紅,彩蝶停在花瓣上,扇著柔弱的翅膀。溪小寶輕手輕腳地走到那花瓣前,小手一撲,那蝴蝶“嗖”地一下扇動著翅膀飛走了。
溪小寶倔強地瞪著那蝴蝶,有一股不撲到它誓不罷休地架勢……
溪雲雪坐在涼亭裏,看著嬉戲蝴蝶的小寶眼睛盯著蝴蝶到處跑,也不看路,跟在他身後的宮女一個個都麵露驚慌,生怕他磕著碰著。
這個小祖宗,皇上可是寶貝的很……
就在溪雲雪稍稍走神的空擋,她那不省心的溪小寶便出了事情。
隻聽宮女慌張地大呼一聲,“小少爺……”
溪雲雪猝然起身,著急地尋著聲音響起的地方,隻見拐角處,一身絳色常服的洛曦,眉目帶著寵溺的笑,哄著小寶,小寶的小爪子四平八穩地抱著洛曦的腰,像一隻無尾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
溪雲雪懸在嗓子眼的心忽地放在了地上,她這才將目光挪到別處,一個身穿玄色錦衣的男子正驚訝地看著她……
溪雲雪瞧見那男子,心中一慌,本能地退後了幾步,險些落荒而逃。那蹙著的劍眉間染著抹不去的憂愁,剛剛還黯然無光的雙眸再看到她的那一刻,驟然發亮,那溢彩流光裏似乎燃起了勃勃生機。
“雪兒……”瞧見她轉身要走,那男子急忙追上……
溪雲雪難掩的慌亂,猜測著羽月夜怎麽現在就來了,不是說要過幾日嗎?
洛曦拽住羽月夜的胳膊,邪笑著說,“你就這麽篤定她就是雪兒?”
“是她,肯定是她……天涯海角,即便是她化成灰我也認得她……”羽月夜甩開洛曦的手,一雙鷹眸裏射出寒冰。
他已經錯過她一次,他這一次一定不會再錯過……
“洛曦爹爹,那怪叔叔是誰?娘怎麽看見他就跑了啊?”小寶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帶著不解和疑問。
洛曦望著羽月夜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苦澀的笑,他心道,“雪兒,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麽多,我知道你心裏從來都沒有我的位置。”
溪雲雪心很亂,像一團亂麻一般,怎麽也找不到結口,她隻想逃離這裏,不想看到羽月夜。走的太快,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上。
而與她有幾步之遙的羽月夜運起了輕功,著急地衝到溪雲雪的麵前,“雪兒,你有沒有事情?磕到哪裏了?”
溪雲雪別過頭不去看他,而心卻不似自己的,突突地跳地飛快。
羽月夜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那雙提禦筆、點朱砂的手溫柔輕巧地檢查著她磕到的地方。隔著纖薄的衣衫,溪雲雪感覺到羽月夜那雙手有些顫抖,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激動的……
堅如磐石的心似是被撬了一塊,溪雲雪轉過頭,璨若明星的雙眸閃爍著淚光,這個讓她愛極了恨極了的男人,還是這麽執著地愛著她?
他的剛毅的臉,如今像刀削一般棱角分明,那眉間從見過他那日起就皺起一座小山,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瘦了這麽多,他這些年究竟是如何過來的?
在山上的時候,隻是聽鳳歌寥寥幾句就不願再提及他。時間長了,鳳歌對她說羽月夜的事情漸漸就少了起來。
“啊……疼!”腳腕被羽月夜輕輕一捏,就像刀割般的疼痛。溪雲雪本能地掐住羽月夜的肩膀,怒道,“你要謀殺我啊?捏的那麽恨……”
雖然溪雲雪的口氣不善,但是羽月夜依舊露出了笑容,他輕柔地說,“你崴腳了,我送你回去吧……”說罷,就聽見溪雲雪驚呼一聲“啊……”羽月夜將溪雲雪橫抱了起來,就往禦花園外麵走。
溪雲雪掙紮地怕打著他,想要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她有說原諒他嗎?她有說要他抱了嗎?這人怎麽自以為是、自作主張的毛病還沒有改?
“別動,不然小心我一不小心將你摔了……”雖然很嚴肅,但是言語中帶著些許的溫柔和笑意。
溪雲雪餘光瞥了一眼地麵,“嚇”還真高,如果摔下去,尾骨恐怕就摔骨折了……
她不鬧騰了,雙手也老老實實地環住了他的頸,瞧著他目光晴明地看著前方,眼裏別無他物,她便放肆大膽地看著他的臉。
這一眼似乎是經過了萬年一般,那心中逾越不過坎,此時也被溪雲雪拋在了腦後。她像是沉睡了許久的纏蛇,貪婪地纏繞著自己的獵物,慵懶地汲取著暖日的陽光。
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羽月夜的心裏樂開了花,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翹起,“這麽認真的看我?是不是發現我又英俊了?”
一向嚴肅的羽月夜突然與她開起了玩笑,委實讓溪雲雪驚了,她撇著嘴,冷“哼”一聲,說的話比寒冰還冷,“這麽多年不見,你除了自大的毛病以外,又多了自戀……”
“哈哈……”羽月夜爽朗的笑聲穿破天際,他低頭在溪雲雪的額頭輕吻一下,“你的心直口快,依然沒有變……你還是我的雪兒……”
溪雲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將頭別過一邊,用手使勁地擦著她吻過的地方,倔強道,“以前的雪兒,早就被你逼下懸崖而死……”
羽月夜身子一僵,突然駐足,明明一雙盛著笑意的眸子閃過黯然的神色,他這輩子最大的痛苦,便是將溪雲雪逼下了懸崖,這六年來的寢食難安,除了對她的思念便是對她的愧疚……
“雪兒,我……”羽月夜動了動嘴角,硬是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抬著步繼續往前走……
望著通往鹹安宮的路,溪雲雪的心裏不是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