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仲英失去意識
東方天微露青色，深夜過去，黎明到來。
寢殿內仲英拚著所有的力氣，終於在動產五個時辰後，將孩子生了下來。
穩婆張淑芳滿手鮮血淋漓，她捧著那嬌小柔軟的嬰兒，幹癟的老臉上，瞬間又堆上了一層褶子。
還真的是位小皇孫哪，她這顆腦袋算是能保住了！
“呃……張嬤嬤，孩子康健麽？”
仲英櫻唇幹涸，嘴角微動。
張淑芳手腳麻利的用軟布，將孩子包裹起來，抱到仲英眼前。
“恭喜太子妃，是位健康的小皇孫。康健得很！”
仲英唇角抬起，眼中滿是欣慰的笑著說：“那就好，不管是男孩兒、女孩兒，隻要康健，就好……”
她的語氣滿是喜悅，可聲音卻愈發低無。
張氏原是沉浸在小皇孫順利降世的喜悅中，見她如此，本已經落下的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焦急的朝著仲英說道：“太子妃娘娘，小皇孫已經平安了，您可得穩住啊。
他還等著娘親抱著他呢。太子妃娘娘，您怎麽了？”
“啊！……”
還沒等張氏抱著小皇孫出去向太子報喜，那位探查仲英產褥之側的醫女，卻突然高聲尖叫起來。
血色蔓延在仲英的身下，錦被之上，全是暗紅一片。
醫女不擅接生，畢竟宮裏已經許久沒有娘娘生過孩子了。
可她到底也是判斷得出來，太子妃娘娘這就是書中說的產後血崩了！
張氏抱著小皇孫的手，瞬間顫抖起來。
按著她的經驗，這產後大血崩的女子，能夠活下來的，怕是零星點點。
這可如何是好！？
“快，你先拿著這些軟巾，將太子妃的產道覆蓋住，老身這就是請太子殿下定奪。”
張淑芳抱著小皇孫，快步飛奔跑出了寢殿。
一出殿門，就見趙煜等人，堵在門口。
她本是懼怕這位太子爺，不敢同他說一句話的，可如今人命關天，她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是個小皇孫。”
趙煜見她手上抱著繈褓裏，露著那個小臉，心中閃過一抹奇怪的感覺。
抬起手臂，將他抱在懷中，趙煜隻覺得自己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動彈了。
“太子妃呢？她怎麽樣了？”
趙煜的目光隻在孩子的臉上停留了一下，就抬起頭，緊張萬分的問起穩婆張淑芳來。
“太子妃她……她血崩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張淑芳見過太多這樣的產婦了，其中不乏一些高門顯貴之家的夫人，請了多少名醫，都是一個結果。
宮中的禦醫，怕是也無力回天的。
趙煜眸色暗沉，他將懷中的孩子，快速放在了白霖的懷中，大步衝進寢殿之中。
“太醫、淩晗你們都給本宮進來！”
他丟下這麽一句喝令，人就沒了影子。
太醫與白淩晗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婦人產子血崩，他們也是無計可施啊！
心中這麽想著，可他們此時也不敢同這位焦急的太子殿下說啊。
趙煜對仲英的感情，他們每個人都看在眼裏。
趙煜入了殿中，最先入鼻的就是一股濃重的血腥之味，而後他目光所及的是，仲英已經失去了意識。
“芙兒……”
平日裏嬌俏活潑的人，此刻就那麽無聲無息的躺在那，一動不動。
她的臉頰兩側，還掛著來不及幹涸的淚珠與熱汗。
可惜，她的眼睛卻緊緊地閉著，任由他如何喚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趙煜眼中的血色浮現，那猩紅絲毫不比錦被中的血色，淺上半分。
“太醫呢！太醫！快來給太子妃診脈，給她用藥！
小白，快，你快來，為她診脈，小白，本宮求你了！
你快來看看，到底芙兒，為什麽會這樣？說啊！”
太醫和醫女們，從未見過太子趙煜如此駭人的樣子。
他的狠辣與冷傲，世人皆知。
從他開始監國起，多少殺伐果斷的決策，已經將他的性情，展露在世人眼前。
可是他們在東宮見到的太子殿下，從來都是一個淡笑著，眼神追隨太子妃的溫柔男子。
宮中醫術最高深的鍾老太醫，這時候也不顧不得男女之防。
他來到仲英身下，輕撩起那錦被，看了眼她身下出血的情況。
卻一個踉蹌，差點跪坐在地。
緩了下心神，鍾老太醫跪地而道：“殿下恕罪，老臣醫術不精，太子妃娘娘血崩至此，請恕老臣無力回天。”
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的他，十分清楚明哲保身的行事準則。
若是太子妃的情況有救，他定然會使出全身解數，也要拚上一拚。
畢竟，這位太子妃有極大的可能會是未來的皇後。
可如今，這情況，鍾老太醫一看就明白，這人啊，是沒得救了。
若是他還要硬著頭皮上，那結局就是他會成為陪葬之人。
他一人的生死不重要，若是連累了家人，就完蛋了。
鍾老太醫如此，其他的太醫與醫女，更是不敢上前，全都抖如篩糠一般，縮在白淩晗身後。
趙煜將仲英的螓首護在身側，他卻因為害怕輕易動她，會讓她的情況更不好。
他隻得半跪下去，貼在她的額間，語氣輕緩的安撫她道：
“芙兒，沒事，別怕，太醫沒辦法，小白還在呢。
你一定是太累了，才會先睡一會兒，對不對？
你放心，本宮就在這陪著你，哪都不去。
芙兒放心，我們的孩兒，他很好，白霖守著他呢。
芙兒，你得快點好起來啊，嗯？
芙兒，你在聽嗎？”
隨著沙漏中細沙的滑落，趙煜餘光真切的看到，仲英身下的錦被，床榻的側緣已經全是暗紅一片了。
一個人的身上，有多少血，他十分清楚。
可他不敢置信，這麽多的血，都是從身前這個女子身上，流淌出來的。
“芙兒？你能聽見本宮的聲音嗎……芙兒……”
白淩晗就在他身後，指尖的輕顫，已經將他的心情展露無疑。
他自問醫術沒有他的祖父那般高深，可他也能斷定，一個人若是流了這麽多的血，大概就是神仙來了也難救了。
“殿下，讓屬下為太子妃娘娘請個脈吧？”
趙煜聽他這麽說，連忙將仲英的手腕，托著放在白淩晗麵前。
“好！好！小白，她一定會沒事的，是不是？……”
白淩晗點頭，算安慰著趙煜，而後他便附身抬手搭上仲英的手腕。
原是心情沉重的他，在片刻之後，眼中詫異之色徒增。
身前之人的脈象！……
怎麽會這樣！？
難道此事，另有玄機。
白淩晗轉頭看向手足無措的趙煜，心中十分不明。
他與趙煜相識多年，如是此事他知情，大體不會是這樣的神情。
可，仲英的脈象又著實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