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仲英生子難產
趙煜回到東宮寢殿時,殿外一片喧囂混亂。
素日遇事冷靜的白霜,正手握劍柄,焦急的來回踱步。
入殿伺候的宮人,全都手腳麻利的端著錦帕、熱水進出,生怕耽誤一點時間。
“殿下,你回來了!”
白霜見到從天而降的趙煜,眉頭之間的緊張之色,稍稍緩解。
趙煜穩了下氣息,顫著聲問道:“現在裏麵怎麽樣了?”
“醫女和穩婆都在裏麵陪著,方才宮娥出來報,說太子妃這才動產,具體如何,隻能等。
不過殿下放心,那穩婆是個有經驗的,應該沒有太大的風險。”
本是炎夏炙熱之時,趙煜卻感覺他自己的掌心與後背,已經是一片冷汗涔涔。
半個時辰一晃個而過,趙煜去一直立在祁陽殿外,靜靜守候,神色茫然。
自古而今,女子生產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他無法想象,殿中的女子,若是出了半點差池,他會如何?
“芙兒她日日都堅持習武,應該會無事的,一定會無事的……”
平時在朝堂之上,冷色如冰,處理起朝政果決堅定的太子,這一刻,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之時的忐忑,喃喃自語之中,皆是擔憂。
殿中斷斷續續傳出的各種聲音,令他本就提著的心,越加煎熬。
正在此時,白淩晗在白霖的引領下,抵達東宮。
同他一起入宮的還有嶽旖旎和古大河。
幾人見到趙煜,方要行禮,就被趙煜攔下了。
這個時候了,這等虛禮可就免了唄。
“太子妃怎麽樣了?”
白淩晗的話,正是其他人想問的。
趙煜搖了搖頭,沉聲道:“不知道,裏麵的人還是半個時辰前出來說了,隻讓等。
再就沒動靜了。
隻聽得到芙兒的喊聲,本宮覺得她好像疼的緊。
小白,你有沒有什麽能夠止痛的藥方,讓他們去給煎了端進去?”
“這個……”白淩晗語塞。
女子生產,皆是如此。
哪有為了減少痛苦,就能亂吃藥的?
這要是對腹中的胎兒,造成危害,那該如何是好。
很明顯,眼前這位太子爺,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
他這是見不得自己深愛的女子,受這痛了。
站在一旁的嶽旖旎見此,淡笑說道:“殿下,婦人產子之時,萬不可隨意用藥。
如是氣息不穩或是虛弱至極,可以參湯吊著就行。
若是還不見效,倒是可用針灸之術,刺激一下,但這些外力作用,都是會有些風險的。”
趙煜點頭,算是回應他們二人的話。
身側的雙拳握緊,就在仲英一聲大叫之後,趙煜實在忍不住,抬腿就要推門進去。
好在白霜眼疾手快,以長劍擋在其身前,恭敬的說道:
“殿下您留步,方才穩婆和醫女入殿之前,特意囑咐了,太子妃生產之際,萬不可有男子入內。
婦人生子,汙血染褥,若您入了殿,會對您不利。
太子妃也說了,希望殿下您相信她,一定可以平安將孩子生下來的。”
深眸之內劃過一抹心痛,趙煜心中不懼怕所謂的汙血之論。
但是,勸住他入殿的是仲英那句話。
她讓他相信她,可以做到。
他就該相信她的。
當初,他就是因為怕她受傷,才違心同她斷情。
結果,將她傷的更深。
後來仲英說,他那樣做,是對她的不信任。
她不想做一個需要他去護佑的女子,隻希望能夠做一個能夠令他信任,與他比肩而行的愛人。
趙煜喉結微動,眼角瞬間覆上一抹淡紅,他站穩在原地,抬首默默的凝望著殿門。
仿佛透過殿門與珠簾,能夠見到那個為他生兒育女的堅強女子。
芙兒,本宮相信你,本宮就在這陪著你,你一定要平安。
祁陽殿寢殿內
仲英躺臥在軟塌之內,身下的錦被已經被羊水浸透,潮濕如洗。
穩婆張淑芳在她身側,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方,一手墊在她側臀之下。
“太子妃娘娘,您就按著我的速度,吸氣,呼氣,一定要保持你的呼吸順暢穩定。
您這才動產不到一個時辰,如是順利,三個時辰內,小主子必定能落地。
您可千萬不能睡過去,無論您多疲累,都得忍住了。”
仲英額間的汗水如糖漿一般,將她的青絲,黏在額鬢之側。
她已經快將身體裏的力氣用光了,可是還沒有將孩子生下來,她有些擔心胎兒的安全。
穩婆這一襲話,將她已經渙散的意識,全部穩定下來。
“張婆婆,您放心,我一定按著你的方法,穩住的。”
肚子裏一抽一抽的痛,此刻已經變成了向下墜的鈍痛,那痛令仲英呼吸費力得很。
可是她沒有放棄,素手朝下,握緊錦被之側,深深的吸氣,隨著穩婆在她肚子上往下推動時,用力呼氣……
這位張淑芳,可是京都城中,最搶手的一位穩婆。
多少達官貴族家的太太生子,都得提前半年就得跟她約定日子。
就連當初宮中老禦醫的孫媳婦難產,胎兒臀位,腿先出來的,都是她憑著經驗,保住了一大一小的命。
自打仲英有孕之後,仲夫人便在第一時間,請人同她定了這日後接生之事。
老太太也是個見慣了世麵的人,倒是沒因為能為太子妃接生,而有任何的得意忘形。
該接生接生,該生活生活,日子過得愜意至極。
直到一個月前,東宮去了人到她家中,以八人高轎,將她抬入宮中。
日日錦衣玉食的對著她,老太太才反應過來,這回她要接生的人,可是來不得半分的馬虎的。
因為,憑著她平日裏觀察著,那位殺伐果斷的冷麵太子,麵對這位太子妃時候的柔情蜜意。
若是,這對母子,除了任何的岔子,想來她的腦袋也就得搬家了。
所以,這個時候,她可是打起來十二分精神,萬般小心的伺候著的。
奈何天意弄人,越是怕出問題,就越會出問題。
當仲英在寢塌上,麵色慘白的疼了三個時辰,可腹中的胎兒,依然沒有任何出生的跡象時。
她將枯枝般的手掌握住仲英的胯部,用力的扶住,幾番試探之後,穩婆張淑芳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羊水已經破了這麽久,她的骨盆卻依然沒開,胎兒的頭,也沒有顯露。
要是再這麽下去,怕是情況不妙。
她知道這位太子妃素日習武,身體不會太差,那這難產之因,大概就是她的骨盆太窄,胎兒太大。
無論是遇到哪一種情況,都是九死一生,生機甚少的。
放在尋常百姓家,她倒是可以毫不忌諱的問一句家主,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可若是讓她去問那個太子,這個問題,穩婆張淑芳光是想想就已經雙腿打顫,嚇得半死了。
一個是人家捧在手心的太子妃,一個很可能是小皇孫,就是日後的大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