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趙煜皇陵之行
宣德帝又同趙煜聊了幾句,明日大婚準備的情況。
最後,在趙煜準備起身之前,他才輕聲問了句:“朕知道,你和淑妃之間,有些誤會。
但是,明日畢竟也是仲家的大喜日子。
朕倒是覺得,應該讓淑妃同朕一起前去觀禮。
當然,在高堂之位上,必然還是要供奉你母後的靈位的。
就讓淑妃在側位觀禮,煜兒,覺得如何?”
趙煜沉了下暗眸,淡笑回道:“父皇說的有理,兒臣相信,若是淑妃娘娘的出現,芙兒也是會歡喜的。”
……
前日裏,仲淑妃在宣德帝麵前,以仲芙蓉二姑姑的身份,同他請恩。
希望能夠出席趙煜與仲芙蓉的婚禮。
可按著宮中規製,隻有譽王的生母,德元皇後(受封前的麗貴妃)才有資格,隨著宣德帝身邊,受高堂跪拜之禮。
如今,德元皇後既然已經仙逝,那便隻有宣德帝一人坐在高堂主位,令擺放德元的牌位即可。
宣德帝倒是可以一道口諭,就滿足她的請求。
可他如今,算是甚為倚重趙煜,並不希望,在他的心底,留下任何的芥蒂。
所以,他這個萬人之上的君主,才會如此,輕聲細語的問詢他皇兒的意見。
趙煜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縱然十分不喜仲淑妃,可宣德帝既然長了口,他便不能拒絕。
更何況,仲世恒與仲淑妃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他這也算是給了仲家一個薄麵。
從皇宮離開後,趙煜並沒有回譽王府。
他隻帶了白霖一人,兩人兩馬,馳騁而去。
大雪紛呈,落地無聲,群林枯枝,萬般寂靜。
馬兒揚蹄飛馳,寬道之上,留下清晰的馬蹄印記,如同月牙掛在高空上。
“籲……”
京郊皇陵
到了皇陵入口,趙煜便令馬兒停下,他翻身下馬,闊步而去。
白霖也跟著下馬,接過趙煜的馬繩握在手中,看著趙煜的背影,漸漸模糊。
此刻暮色已沉,月未初。
皇陵之內,有守陵將領看到了趙煜的身影,即刻上前向他請安問好。
“卑職參見譽王殿下,譽王殿下安康。”
趙煜抬手,道:“蘇大人免禮,您終日率兵守在這,為老祖宗們保著一方的平安,是您辛苦了。”
說罷,趙煜便從袖中拿出一袋裝著沉甸甸銀兩的錢袋子,放在蘇將的手上。
“卑職謝殿下賞賜。能為老祖宗們守著這地兒,是卑職等的榮幸。”
譽王趙煜每個月都會來探望德元皇後一次,這裏的將士與守陵人都知道。
趙煜每次來都會給他們這些將士一些茶水錢。
說是茶水錢,可足夠他們這百十來人,各自買上一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的。
所以,他們對趙煜除了對皇家人,本就有的恭敬之外,還多了一層效忠。
德元皇後以麗貴妃的身份下葬至今,多年過去,她的陵墓永遠都是最幹淨、終日花香不斷的那個。
哪怕是這寒冬臘月的天,她的陵墓前,都是日日紅梅傲雪,淩寒而朱的。
莫說為帝王家做事,就都得按著奴婢的卑微行事。
其實,就算是一條看門的狗,也都知道,對著終日給自己骨頭吃的小主人,要多搖一搖尾巴的。
當初,宣德帝第一次聽到,木韞向他匯報這事的時候,竟是沒有生出半分的怒氣,反倒是說了句:“果然,他道是個會拿捏人心思的孩子。”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木韞便知道,這位譽王,也許就會是將來繼承大統的人。
敢在那些長眠著的老祖宗眼皮子底下,收服人的一個小皇子,這份氣魄,可是一般皇子沒有的。
就算已經沒了的皇妃主子,她們的皇子想要為自己母妃的陵墓,求得一些特權,也沒一個真敢這麽做的。
可譽王,他就做了。
“母後,兒臣來看你了……明日,兒臣就要和兒臣最愛的女子大婚了。
母後,這回可放心了吧?
這個要與兒臣執手一生的女子,就是之前兒臣一直同你說的那個,英氣絲毫不輸男兒的仲英。
我知道,母後不喜仲家人……
是他們兄妹二人,合起來害了您的命。
可兒臣真的非常傾心於這個女子,所以,兒臣請母後您,能夠接納她,好不好?
仲世恒的命,兒臣暫時不會要了。
但是,母後,您放心,仲淑妃做過的惡事,兒臣一定會讓她食下惡果的。
對了,還有一事,關於她的,母後可知道,她竟然就是那個能為兒臣逆天改命的鳳凰星。
之前,兒臣從沒對您講過這件事,是因為兒臣怕同您說了,您會認為,兒臣隻是為了利用她,才會想同她在一起的。
兒臣,希望您能真的喜歡上她,相信兒臣之前跟你說過那麽多,關於她的糗事,和她為兒臣做過的傻事。
您現在應該已經,還算挺喜歡她的吧?……
母後,兒臣很想您。
如果,您還在世,那明日的大婚,您就可以和父皇坐在一起,接受兒臣和她的跪拜了。
……”
冬寒入骨,趙煜卻感受不到一絲的冷意。
他抬起長指,輕拂過德元皇後的方碑,眉間平和,眼角微紅。
那紅薄淡中透著清白,說不清是因為寒風,還是因為傷痛。
“母後……謝謝您,當初生下了我。”
……
在德元皇後的陵寢處,停留至夜色初見,月影清晰。
趙煜才起身離開皇陵,同白霖返京。
冬雪之時,京都城門關的早,他們倆終是趕在城門關閉前的最後一刻入了城。
明日就是大婚,這幾日因為忙著籌備大婚之事,他與仲英已經有三日未見。
幾日前,宮中來了教習嬤嬤,指導譽王府中的下人,準備大婚待客禮儀的同時。
還整日抓著他,同他將些大婚當日的接親禮儀、拜堂禮法等,令他一直沒法脫身。
他本想著,仲英那邊大概也是同樣的情形,便一直忍著,沒去打擾。
可今日他得知,那司徒沛竟然一大早就去了仲府,還同仲英相談甚歡。
他便早已經心煩意亂,否則,他也不會在宮中,一瞬間就輸了那盤棋。
若論實力,宣德帝已經不是他的對手,可每次,他也都是會讓宣德帝贏得不易。
今日,他卻是以全力對戰,可惜輸了個落花流水。
因為,他想見仲英的心,早已急不可待。
若不是,他想趕在明日大婚前,去皇陵同德元皇後說說話,怕是他當時從宮中一出來,就跑到仲府去了。
所以,一入了城,他便抬手拽了下韁繩,讓胯下駿馬直奔仲國公府而去。
白霖看著他前行的方向,先是微楞了一下,而後了然。
但是,他心中可是記著清楚,宮裏教習嬤嬤這些日子,天天在他們這些護衛耳邊念叨的話。
‘大婚之前三日內,切不可讓譽王殿下與仲姑娘見麵,如若不然,定然會婚事不順,婚後多坎坷。’
“殿下,您等等,這個時候,您不能同仲姑娘見麵,否則,會!……會不好的!”
白霖可不敢當著趙煜的麵,說什麽婚事不順的話來。
否則,他估計他就會立刻不順!
趙煜勒住韁繩,回首睨了他一眼道:“這也是那個老嬤嬤交代的?”
白霖麵露難色,道:“是,而且,殿下,這個,是宮中的規矩,也是百姓的風俗。
所以,殿下,您還是先回王府吧。”
白霖向來不會說謊,他這便秘一樣的臉色一出,趙煜便知道,若是他見了仲英,按著那些風俗,一定會這不好,那不好的。
趙煜緩抬眼簾,望向仲府方向,委屈巴巴的說了句:“哎……回府吧……”
白霖立刻調轉馬頭,樂顛顛的跟在他的身後:“屬下,遵命。”
馬兒一邊跑,白霖一邊偷笑,看來這仲姑娘的魅力,真是太無邊了。
竟然為了怕對她有不好的影響,他們家這位向來,說一不二的主子,能夠頭一回如此信奉民間的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