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大軍抵達南海
從仲英帳中離開的神秘黑衣人，便是幾次三番，設計刺殺趙煜的刺客領頭人——李軒。
李軒踏著暗夜中的矮草叢，飛身而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在提劍追出大帳的仲英眼中。
仲英眸色微凝，此時她心中雖不明，此人到底會有什麽目的。
但有一點，她倒是能確定得了，那就是淮水水位漲高，水麵上的木橋被破壞，十有**是出自他之手。
握緊手中長劍，仲英暗道，以後她得多加一些防範才是。
翌日清晨
二十萬大軍整裝出發，他們按著仲英同烏漢陽之前，商議好的路線，經過淮水，達壽州軍營補給站，對大軍進行第一次全麵休整。
在壽州停留兩日後，繼續南下，沿著光州和瀘州之間的官道直行。
過大江後，途經洪州、吉州，虔州，最後從韶州東側直驅南海邊境。
共曆經一個月又二十幾日，二十萬征南大軍，於宣德二十七年初夏（四月）初七，抵達南海戍軍大營。
大軍到達南海戍軍大營後，接替了之前戍守在南海邊境，禁軍五營三萬人的戍邊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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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位於大宋版圖的最東南端，其中潮州地處南海的邊境。
此處風景秀麗，素有‘嶺海名邦’之稱。
仲英等人一入潮州地界，便感受到滿目青翠，空氣濕潤。
較之瓊州的氣候潮濕，終年溫度不低，十分相像，但這裏似乎更添一分**。
東漢時期潮州等南海附近的城池，均隸屬南海郡，後到大宋起，潮州轄海陽、潮陽、揭陽、程鄉4縣。
其中海陽、潮陽、揭陽3縣合稱“潮州三陽”，港口經濟十分繁榮，每年向國庫上繳的銀兩位於朝廷的前三位，較之排名第一的江陵府，差得也不算太多。
潮州作為大宋進出口貿易的重要門戶，各國往來商船繁複，多年來，數股力量分庭而治。
但近十年來，卻數潮州當地最大的青海幫商船一家獨大。
“雖然南海邊境，多年來蠻夷流寇甚多，但他們大多劫取的目標都是波斯國或是大宋小商隊的往來商船，很少有人敢向青海幫下手。
而這個孟路軍，正是青海幫幫主岑青海的女婿。”
“你的意思是，這個孟路軍、孟知府，很可能是他們青海幫，這十年來迅速崛起的幕後靠山？”
“十分有可能，而且，屬下查到的消息不隻是這些。
這幾日我扮做大遼商人，走訪了許多南海周邊的村民，得到了一個消息，我想同這次陛下調您來這的原因，有莫大的關係。”
“哦？”
烏漢陽正要向仲英匯報，這幾日他從當地人口中打聽來的，一個重大消息時，大帳外，突然響起了何達的聲音。
“將軍，潮州知府孟路軍前來求見。”何達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仲英聽了，略想了想，才說了句：“請孟大人進來。”
烏漢陽同一時間，轉身進到了大帳隔斷後麵去。
孟路軍身形單薄，個頭不高，年紀大約三十來歲。
一雙棕色平眉，隨著年紀的增長，兩側眉尾已向下微垂，眼角皺紋頗深，大約是因為南海地帶，常年日光炙盛的緣故，他的麵色黝黑濃亮。
他入了大帳，先是輕抬眸，看了眼仲英所在的位置。
然後垂首，拱手，他向仲英客氣的行了一個站禮：
“下官孟路軍，參見大將軍。”
仲英見他進來後，便將手中的地圖放下。
淡笑著說了句：“孟大人多禮了，仲英初到南海，對南海當地的風土人情，知之甚少，日後還需孟大人多加提點。”
“大將軍言重了，下官在潮州為官十幾載，對此地的風土人情，倒是有些了解，大將軍有何疑問，隻管開口，下官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孟路軍身子微向前傾，頭微低，聲音沉穩的回道。
“那仲英就在此，先謝過孟大人了。哦，孟大人，您快請坐。”
仲英抬手，示意孟路軍入座。
孟路軍先是笑著說了句：“謝大將軍。”
之後他便尋了一個，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緩緩坐下。
他輕抬起頭，望著仲英的方向，並未出聲，似是等她再問話，隻是那抹尊敬的目光中，卻帶著清晰的疏離和防備感。
仲英見此，心中早已了然，這位孟大人，看起來的確不似那麽無害的人物，若說他是那青海幫的幕後人物，倒也可信。
一個人的話語能夠修飾，可眼神無法掩飾。
仲英早就有心理準備，她帶兵初到這麽一個，幾朝幾代都受著邊境亂局影響的地方。
若是能夠，輕易的得到地方官員的支持，這裏就不會成為大宋幾代皇帝的困擾了。
更何況，她方才從烏漢陽口中得知，眼前之人，背景複雜，雖在朝為官，卻可能是南海地頭蛇的幕後智囊。
想從此人口中，摳出有價值的消息，想來是不會太容易。
所以她本著能先了解多少，是多少的心態，問了孟路軍一些簡單的問題。
也許是沒有觸及到他和青海幫的利益，孟路軍倒是從始至終，對仲英所提的問題，對答如流。
整整一個時辰，仲英算是將南海邊境的動亂之概況，了解一二。
隻當地百姓對官員的態度，及當地官員在剿匪和驅除外亂這兩件事中，盡了多大的努力。
她想著還需日後，命烏漢陽等人再細細查驗，才能做打算。
孟路軍在離開之前，客氣的邀請仲英等幾位將軍，有時間時去潮州府衙做客。
仲英也隨之客氣的表示，軍中事物處理妥當，定會親自登門拜訪。
孟路軍一離開，烏漢陽便從隔斷後走出來。
何達也同時進了大帳之中。
他同仲英匯報，羅大風已經帶領兩萬人馬，前去南海東側的魚嶺村，進行小範圍剿匪，大概需三天能返還營中。
仲英點頭表示已知情，並吩咐何達要調配好一隊人馬，隨時準備接應羅大風。
然後眼神示意，他和烏漢陽一同留下，並讓烏漢陽繼續之前的話題。
烏漢陽特意到大帳門口，掀開門簾，向外麵四周查看一番。
確認安全後，他才返回帳中。
“將軍，我在漁村一位百姓口中得知，陛下的那位德妃娘娘，曾經竟然是南海一帶的漁家女。
當今陛下還是王爺之時，率軍征戰南海一帶，救了被流寇抓住的德妃，後將她帶入府中。”
仲英同何達同時說了句：“還有這等事？”
似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宮中最與世無爭的德妃，當年竟然會是潮州的一名漁家女，而且還曾在凶殘的流寇手中逃過一劫。
烏漢陽口中所說的德妃，乃是當朝三王爺趙恒的生母。
德妃侍奉在宣德帝身邊近二十年，後來卻突然看破紅塵，在聽雨軒帶發修行。
三王爺趙恒在她入住聽雨軒之後，便也離開皇宮，在京城郊區的封地，建了一出寨子，取名秦風閣。
秦風閣建成之後，他便開始雲遊四海，看似心在江湖。
“不錯，屬下，怕是那老嫗年歲大了，記得糊塗，還特意多走訪了多位村民，她們都記得這位德妃娘娘。
說是她當年誕下三皇子後，陛下還特意派人到她們村子裏宣了旨，建了岑家祠堂。”
“岑家祠堂？”仲英聞此，清眸明亮，似是有什麽謎團已經在她心中解開。
“將軍想的不錯，咱們這位德妃娘娘，正是青海幫幫主岑青海的小妹，閨名岑海鳳。”
“想不到，這位德妃娘娘與世無爭，一心向佛；那位三王爺表麵上又終年寄情於山水。
可我們這次來看到的卻是，他母親的家族，都已經在南海稱王稱霸了。
若說他們全然不知情，恐怕也不可能。”
烏漢陽說道：“所以此前將軍猜測，有人想阻止我們來南海平亂，那些人很可能是青海幫派去的？”
仲英唇瓣微動，手中的毛筆在宣紙上勾畫了一些名字，道：“所以，陛下當年很可能是出於對德妃的寵愛，給了她母家一份榮耀。
可如今見岑家在南海獨大，有所忌憚，或者是發現了德妃與三王爺，並非表麵那般與世無爭，所以，便存了想要動他們之心？”
本來有些雲裏霧裏的何達，聽到這，也有些明白了。
於是他側著身子向前，說道：“若如將軍所言，陛下既然想動青海幫，為何不命喬大將軍或其他將軍前來，為何偏要派您來呢？
他們那幾位大將軍，與這種擁有沿海商船的大幫派作戰，可是經驗十分豐富。”
烏漢陽低聲響起：“才得了九王爺的垂青，您就在殿前受了命。
想來陛下，早就想動三王爺這邊了。
卻不知道派誰來，才會不受地方官員的影響，能夠秉公執法，查出對他們青海幫不利的證據。
直到你得出現，陛下他才有了人選。
將軍，也許，陛下他是——在為九王爺掃清障礙。”
黛眉微攢，仲英不禁呢喃出聲：“九王爺？”
難道他真的如父親所言，也想去爭那個位置？
或者說他已經得到了宣德帝的暗中認可？……
烏漢陽的分析，全然合理，可仲英卻不願去相信全部。
如果全部是真的，她又不會放棄趙煜。
那她將來是不是終有一日，會與父兄站在兩個不同的陣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