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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如見青山(十一)

  “詭世,回!”


  抬手一揮,長劍回歸手中,執劍立於樹頂,多情的眸子卻是無盡的寒意,血色衣衫隨風飄動。


  底下是凶獸屍體,暗紅的血津滿土地,氣味刺鼻。


  ……


  “聽半神印將要現世了?”“是啊!而且據我所知,此次神印現世陌尊也要參一腳。”


  “本來就沒多大機會,現在陌尊也來,那我等豈不是更沒機會了?”“是啊是啊。”


  客棧魚龍混雜,兩個人渾然沒注意到紅衣饒到來


  “碰!”剛坐下,麵前桌子就被踢翻,一個壯漢出現在他麵前,粗聲粗氣地吼:“哪來的雜碎!敢搶你爺爺的位置!”


  紅衣人抬首,還未來得及開口,麵前壯漢便流裏流氣地:“喲~原來是個美人兒啊~那今我就發發善心,要麽把你的劍交出來,要麽美人兒你陪我一晚~”一旁的人跟著起哄


  紅衣人這劍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是凡品,長相更是人間少有的美


  “此劍名曰詭世,汝,可敢接?”


  並起兩指劃過劍刃

  (劍是折扇變的,不是同名)


  “哈哈哈!好笑!誰人不知詭世乃陌言尊者的佩劍,居然敢冒充陌尊,真是滑下之大稽!”壯漢仰長笑,眼中盡是不屑


  陌尊名為陌言,佩劍詭世,性別男,實力是大陸上數一數二的,除此之外,其餘無從得知


  長劍輕輕一揮,眼中冷光乍現,麵前壯漢瞬間被攔腰斬斷

  冷笑一聲:“螻蟻,不過爾爾”


  走出客棧,長劍入鞘,身後塵土飛揚,客棧不複存在


  剛到達神印所在,雷鳴瞬間響起

  心下微感不妙飛身要離開,卻發現此方地已被法則分隔開


  九十九重滅神劫,身消道隕,殘魂融入詭世中,詭世似乎發亮了一瞬


  身消道隕?嗬!


  幸得吾早有準備,遠古神邸之身為引,不滅咒起!

  舟從此逝,滄海寄餘生。


  且靜水流深,滄笙踏歌,三生陰晴圓缺,一朝悲歡離合


  那女子曾堅信“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於思念中埋首於書卷之間,廢寢忘食,隻因為曾向心上人許下的一心向學之承諾。


  誰料得,曾經的山盟海誓不過是一句空言,他不知為何謝絕塵緣,想要皈依為佛,卻又流連於世俗女子之間,多情亦是無情,而那女子好似隻是匆匆紅塵過客中的一個,那份情誼不過一段露水情緣。


  俱往矣,暢談到淩晨的歡樂,早已不負存在,他對與女子有關的記憶寥寥無幾。也罷,愛慕他的人千千萬萬,又怎會格外記得那一女子。


  嗟乎,“籲嗟鳩兮,無食桑葚。籲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隻是苦了那女子,一人嚐盡思念之痛,而不是那男子的真心。


  曾經相信愛清的心已千瘡百孔,也不懼他以薄情添一道裂縫。何時才能做到“任爾紅塵滾滾,我自清風朗月”乎?唯有時間能明一牽


  罷了罷了,以書人之眼觀此時,或許少些心痛。


  舟從此逝,滄海寄餘生生生不見,歲歲平安

  正及臘月,白雪覆屋覆地,潔淨諸處。


  城裏屋中方得一片暖地,雪-連便是下了三,行人稀少,無要事定是要置房內。


  每月至寺廟祈福,成慣不改。今年的雪罕見的多,一連下亦無減少趨勢。思忖一番,仍喚人備馬車。


  借披風擋風,臉凍的通紅似是染層妝,葇荑入手籠方免得僵著,馬牽車行,撩起簾來,冷風灌入吹亂發絲,厚雪內多-串馬蹄印,兩側輪印,實。


  蹄聲止,軲轆停,借攙扶下馬車。廟下數階,去手籠,提裙抬腳落地壓雪,指僵難彎,冷風陣陣,即使以毛絨裹身亦直打寒顫,輕呼惹白氣而出垂首視地,亦擋涼風。


  行至廟前,輕喘順氣,弓背輔之,片刻扶柱起身,一望堂上諸神麵容,停留和藹笑麵,舒心展笑顏。頷首與相熟麵孔一一問好,跨檻入室,回暖,舒適眯眸。


  提裙下跪,膝摁軟墊,挺直背脊,雙手合十,虔誠闔眼。信女別無他求,隻願邊境平安,無戰無爭,將士安好,飽腹得暖。將軍.……忽然一滯,心顫難忍,青黛靠攏,指微曲,緊抿唇抑製,不經意提了,揮之不去,片刻舒展眉眼,緩然直指。亦同。落下話末二字,甩去千斤擔。抬臂轉圈,柔荑相覆落地,額抵手背,少時直腰。起身捐了香油,跨出殿前回頭一望,不做留戀般轉頸。


  “哪怕生生不見,隻願歲歲平安”


  自從自己被派入這山後,長日與陰暗氣作伴,因是人鬼領域交接處,就時常有些許妖魔甚至修習仙道者僥幸認為這任繼任者年齡不大,而來冒著生命危險嚐試突破結界,來尋求那份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自己呢也是不勝其煩,畢竟是一些低級中級的藥物,全當自己是練手。


  這剛將骨扇擦淨,便感覺到自己的結界被觸動。修為竟甚是低微。這類妖物,就算是山中結界,也一定是能把他消磨殆盡。但出於守界者,如果是誤觸,必要善意提醒,便飛身前去。不料那竟是一縷孤魂。這些年來犯我結界者皆是一群不法之妖。這一縷殘魂,倒是見所未見。沉聲開口,以示勸阻。


  “何人觸我不周結界。”


  “燭龍大人.……我此來尋我夫人。”


  “結界不可擅入,退下。”將自己袖中骨扇亮出。皺眉盯著那屢界外殘魂。


  “我隻想再看她一眼.……”他自己吾自著。“我本是逃往人間的妖。幻化為一介書生。本想安安穩穩的過苟延殘喘的日子。偏生了心裏麵不應該產生的情愫。愛上了一位她。她是那麽的溫柔賢淑。”他似是想起了什麽,用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注視著他手中的那縷殘魂。


  “可我還沒能表白,才知她卻身懷絕症,命不久矣!當她殞命時,我…將她的幾縷魂魄施了咒術盡力將那魂魄保存在自己的妖丹之上!可是就算這樣也是無濟於事。她…她的魂魄還是在頭七之時散了。燭龍大人……”


  隻能這段情,沒頭沒尾。慘淡結局。


  而他來,竟是想要找那閻王,勾那女子一筆生死,還魂人間。沒有內丹的殘妖精魄竟然還想闖閻王生死殿。


  不自量力,愚蠢至極。


  最終的結果也還是像那些平常妖物自己龍威鎮退。沒有什麽會因為個人情愫而改變一條戒律。至少在不周山是這樣。:

  多情春意繞枝,打馬濺落楊花滿地。風奪鬢揚墨發幾縷,掀衣落馬,撣去飛紅。喧鬧入耳,胸前銀鈴叮當摻雜其間,霎時湮沒於鼎沸人聲無處可尋。


  束發紅繩作結,鮮衣單薄勾勒身形,意氣風發正適好景。行過翠幕折枝柳葉,望遠際雲舒,恍聽鳥鳴清脆,定睛瞥去竟為雙燕傍簷惹人羨煞。


  “二,你們這兒有什麽茶?”


  尋處茶樓入座,二樓臨窗雅位可賞花塘春光,忽生惡念輕點桌麵,唇角揚笑不懷好意。以不識大字為由推回茶單,眨眼透露少年狡猾眸光,待他全數介紹畢,又道。


  “你與我講一遍茶點名兒吧。”


  略過半開木窗落目街麵往來過客,麵上做足模樣,偏思緒萬千皆不與茶葉。指尖卷縷發絲無所事事,待耳邊人聲漸無,抬眼瞧去。


  “茶又有什麽?”


  虧得二脾氣尚好,於是等人複述才闔嘴:“抱歉,你剛才的茶點我沒聽清,再來一遍?”


  深夜將至,明月高懸。微風輕輕拂過,帶起水中層層波紋。雖是已入了夏,卻並未讓人感到悶熱,沐浴清風,反倒是有些涼爽。將手中琵琶收好斜倚在石桌邊,趁著幾分醉意欲再飲幾盞,卻忽然聽得身後有人輕喚。


  “素聞姑娘技藝卓絕,在下此番冒昧前來拜訪,不知可否有幸聽姑娘彈奏一曲?”


  轉過身,卻見一白衣公子正立於樹下,嘴角幾分上揚,眼中笑意襯得眉目溫潤如玉。清風吹起片片飛花落於肩頭,廣袖隨風輕曳,恍如謫仙。或許,最是那不經意的一瞥,更能夠讓人於瞬間沉淪。


  既得人相求,自是不好拒絕。


  從那起,他時常會來看我。無非是飲酒聽曲,吟詩作對。偶爾也會聽他提起,他爹娘催促他成親。我知他心意如何,也知我們身份懸殊,未來不可期。本想著此生若能一直如此也好,卻不料,分離我們的,並非家世。戰亂既生,一道聖旨逼他背井離鄉奔赴戰場。我心知刀劍無眼,便總是擔憂著,不過,總歸是時常都會收到他的書信,也能安心幾分。


  ……


  夜色微涼,昏黃月光傾灑而下,於庭院中遮上一層薄紗。雨滴似斷了線的珠玉般打落在地,濺起層層水花。


  推開房門,踏著暮色行至湖心亭,石桌之上,兩隻酒盞如舊。忽地一陣涼風襲來,吹得人頭腦更清醒了幾分。自邊關狼煙四起,他便出征,至今已是三年未歸了。而後戰事吃緊,便是與邊關的書信往來也已斷了,也不知他如今究竟如何。


  “姑娘,當心別著涼了。”


  身邊婢女的輕聲囑咐將已漸漸遠去的思緒拉回。抬手正想獨酌一盞,卻無意中瞧見了婢女那不自然的神色,似是擔憂,卻又摻雜著同情。幾番追問之下,卻終於得到了我從來都不敢去想的回答。


  “姑娘,外邊有傳言,公子他……已戰死沙場了……”


  是了,前些就有傳聞,有位將軍乘勝追擊之時遭到敵軍埋伏,身中數箭而亡。本是因這樣年輕的生命竟就此隕落而感到惋惜,為此還頗有些嗟歎之感,卻不料,原來,竟是他麽……


  怔愣間,雙腿早已支撐不住,跌坐在地。抬手撫上臉頰,指尖所觸及到的,卻是一片冰涼。心裏念著曾經與他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想著他曾托人捎來的書信還放在枕邊,人卻就這樣離我而去了,手已不自覺抬起,抽出了鬢間發簪。


  “姑娘!您可別想不開啊!您還年輕,這一切總會過去的!奴婢想著,公子他一定也會希望您能好好的!您若是隨公子去了,奴婢們該怎麽辦啊!”


  手裏的簪子被奪了過去。側頭望著婢女那滿是焦急的臉,內心一片彷徨。是啊,我若是死了,她們該怎麽辦。這樂坊裏的人們,要想過的好,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思索間,心緒已漸漸平複。


  遣走了滿眼不放心的婢女,拿過一旁倚靠著的琵琶,低眉信手彈起,轉軸撥弦,行雲流水,卻在不自覺間,便成了那首他最喜愛的曲子。


  曲罷,舉目望「絕世美人」執杯遙酹,第「3610」次祈願和平。望清風寄以哀悼、濁酒奠以亡靈。


  車輪轆轆向前行去,一路閉目養神,耳畔傳來幼妹們興奮的討論聲。仔細聽了,正是此行的目的地,護國寺。我雖是不信神佛,無奈家裏長輩心中難安,早早便安排了今日的護國寺祈福之校

  自父兄上了戰場,家裏的氣氛便有些凝重。邊疆遭到侵略,心中多少會有幾分擔憂。雖是年關將至,卻也不見多少喜色。本是計劃著今日上護國寺為父兄和邊關戰士們祈福,卻因娘親和祖母忙著安排府中年禮的置備,隻得獨自一人領著妹妹們出校


  下了馬車,便見得前來領路的僧人。因著自家身份貴重,今日又是家裏待字閨中的姑娘們前來,娘親特意請主持清了場,此番上山,倒也十分清淨。


  入了寺內,滿目皆是煙雲嫋嫋,燭火搖曳,莊嚴肅穆之感迎麵而來,便是最年幼的妹,也不自覺的嚴肅了幾分。心中雖不信佛,卻到底端正了態度。罷了,既是已經來了,該做的總歸要做好。


  進令,威嚴的神像赫然入目,帶對下蒼生的慈悲與憐愛。若這世間真有神佛,又為何仍會有如此多的人們為戰爭所擾,妻離子散,流離失所。


  輕輕搖了搖頭,拋開雜念,跪在殿中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閉目禱告。若世間真有神佛存在,願您能聽見女所言。


  “永矢弗諼,祈願和平。”,明月高懸,一如我與他相識的那個夜晚。然,斯人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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