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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夢三生(十五)

  前夜微雨悄至,晨間欲起隻聞翅羽翽聲,抬臂召這信使探其足間,為攜遠客音信而來。


  甫一啟函即有絲縷難辨酒氣彌散,信箋不甚經心置於錦囊鄭指腹摩挲錦布繡樣,闔眸輕嗅辨認。情知此件來處,憂心倒已消解了些,若有閑暇寄素箋,情勢必無咎。


  鴛鴦錦,女兒紅。


  信步行至案前,挽袖起身取毫懸腕,思忖片刻落筆行文。友人本為浪子,行蹤不定又兼疑案頻至,書信往來少見卻不可不回。


  “此行已近塞北,地廣人稀,花家產業未置,隻善自珍重罷,花七奉清茶佳釀候君歸來一敘。”


  擱筆折信封函置於白鴿足上竹筒,但聞理羽、振翅聲漸遠,已是送信而去。


  雨雪漉漉,見晛曰消。


  雷池風光十年如一日,雷聲滾滾,微風拂麵,焦糊味撲鼻甚是難聞。枝丫上的雷鴉伴隨幾聲啼鳴後展翅飛離,半人高的草叢時而竄出幾匹狼,對於這些早就習以為常。


  順索道而下,飛躍地溝泓穀落足在亂紅林入口。此處與雷池多處廢墟場景截然不同,紅楓林立,盤根錯節,草木長翠,沒有一絲被驚雷侵襲過的痕跡。


  一步步順路下去,簫聲入耳也越發清晰。轉下坡道時那簫聲赫然而止,抬頭見百步外的涼亭站著一人,我識得他。


  “雷公子,好久不見。我來祭拜麟兒。”


  見雷商羽沒有開口回應,似乎並沒有理自己的打算,無奈笑笑。轉而向亭旁的紅楓巨樹下走去,那裏有一座新墳,那主人我也識得。抬手拾去墓碑上的落葉枝杈,後退一步跪坐在碑前,食盒中取出糕點一樣一樣擺放在身前。


  “麟兒,雲姐姐來看你了,這是上次答應你的杭州的糕點我一並帶來了。”


  望著那碑上‘愛子雷麟兒之墓’幾個字漸漸出神,仿佛那個拿著風車活蹦亂跳,不顧一切幫助我和戚大哥的孩子就在眼前。唇角扯出了一條苦澀的弧度,察覺到視線轉頭看向亭。起身與麟兒道別,轉身走向亭前,抬手一拋,酒壺被雷商羽穩穩接住。


  “雷公子,這酒我替大哥帶來祭拜傾姑娘的,我知道你……”


  “對不起。”


  話並沒有完而被他淡淡的聲音打斷,一瞬間的怔愣,他的聲音太過輕,仿佛風一吹就散了,見他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蕭,有那麽一瞬間以為剛剛的話是錯覺。


  “上次傷了你,抱歉。”


  “那個事兒啊,雷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上次是我言重了,應該是我道歉才對。”


  亂紅林下起了雨,與雷商羽各坐一邊,細雨灑下,點點落入酒碗發出叮咚聲。身旁簫聲又起,伴著雷池的雷聲雨聲更顯淒涼。我知雷商羽有心結,並不能輕易解開,我也知他並沒有他想的那麽恨大哥。


  近來江湖動蕩不寧,恰逢京中瑣事繁多,忙碌一月有餘,昨終得以完結。許是勞累過度,睡得格外沉,醒來已是巳時,起身梳洗,素衣綰發,確認鏡中儀態得體,便出了樓,轉去正院給師叔請安。


  深秋之際,葉落花黃,神侯府中掃灑丫鬟似比平日忙了些。三轉兩繞進正院,見樓中出一身影,此人並不陌生,是六扇門的捕快,之前偶有交集。拱手施禮,敘兩語,見他離去後便輕快著步子進了樓。


  “見過諸葛師叔。”


  禮數周全,已不似剛下山時那般莽撞的性子。見師叔緊蹙眉頭,想來案件應當十分棘手。


  “你來了,這裏有份案子,你且去六扇門一趟。”


  聞人言如此,心下自然明了,接過師叔交付的信件展閱。視線掃過上麵為數不多的幾句話,隻是對近來發生的事做了簡單概括罷了。將信收好,聽完師叔囑咐便退了出去。


  神侯府與六扇門不過相隔一條街,百步之遙。經人引路前往殮屍房,推門入,見屍首六人,雖然此時已是深秋,可這屍體停置數日未曾發出惡臭,還飄著淡淡蘭花香,可謂蹊蹺。蓋屍布一張張掀開,死者麵容不光無腐爛跡象,還栩栩如生仿若睡去一般。見此情形,秀眉緊皺。


  “仵作檢查的結果那?”


  淡淡開口,卻沒去看身後的衙役,而是翻起死者胸前衣襟,身上見不到屍斑,卻似乎體下無肉,隻剩空殼。手指按壓在那露出的皮膚上,果然沒有回彈而且凹了下去。再聽過衙役簡單明,便離了殮屍房,轉而去見朱月明。他似乎料到我會前來,並沒有見到驚訝之色。


  “朱邢總。”


  “雲丫頭來了,這案子可有眉目?”


  “算是有眉目吧,凶手顯而易見,可抓她並不容易。”


  朱月明自然是明白,見他引我坐下,道此事若我有需盡可提。拱手施禮道謝,並未逾越就坐,言此事會量力而為,若無從下手便會等師兄們回來再議此事。


  午間陽光傾泄,早不似夏日那般火辣。於六扇門前的街道停駐,這邊是少有百姓過往的。放晴了不少,太陽給大地回了溫,不像晨間時那般冷了。


  玉麵媚狐邵麗麗,在江湖上也算得有名了,易容術出神入化又善毒,可謂是美人絕色。卻心狠手辣殺人無數,導致現在臭名昭著。可問題就在於這邵麗麗沒人見過她的真容,仿佛她每次出現都會換一張臉,令人無從下手。


  想到此是倍感頭疼,抬手輕揉了揉額角便繼續向街外行去。來也奇怪,這玉麵媚狐向來殺的都是江湖中人,怎麽突然殺起京中人士了,還一次殺了三個六扇門的捕快,這不是成心和六扇門過不去嗎。


  穿街過市,到了午膳時分三合摟熱鬧非凡,正欲抬步上樓,卻見樓上走下一對兒璧人。公子翩翩皎如月,貌若潘安在世,不是方應看又是誰。而他身後同行女子顏如舜英,走路如弱風扶柳,佩玉將將。


  二人在此時現身,必是吸引了去三合摟中所有饒視線。而自己此時立於樓梯口不上不下的位置可謂尷尬,與方應看視線碰撞,見他僅僅微勾唇角未曾話。壓下心中煩悶,退了兩步下來為他們讓路。


  一對兒璧人出了三合摟,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與自己一句話,甚至隻有那一片刻的四目相接他就再也不願多看一眼。閉目緩緩吐出胸中濁氣,再睜眼時眸光依舊清明。正欲抬步上樓,卻發現樓梯上留下片片蓮花模樣粉痕,不愧是美人,真是講究。拾階而上,三合摟中人多氣雜,可卻偏偏從中嗅得一縷熟悉的幽香,就是驗屍時那股蘭花香。


  停在樓梯間環顧四周,未曾發現任何異樣,三合摟中吃飯飲酒的食客似乎都沒有發現這一點點蘭香。眉頭皺作一團,再低頭見台階上快被風吹散的蓮花形香粉,蹲下身,指腹蹭過,抬指嗅了嗅,果然。


  時間稍縱即逝,月已然露了頭。神通侯府的守衛並不是吃幹飯的,不過以自己的武功躲過不算什麽大問題。穿房越脊,見別院屋中掌燈,窗紙透著女子曼妙身影,正欲過去卻被一聲叫住。


  “雲姑娘切莫驚動了屋中女子,請您隨的來。”


  原本嚇了一跳,回頭見來人竟是彭尖,皺了皺眉心中不解卻依舊跟了過去。被他引著出了府,府牆外見他左右環顧確定無人才開口。


  “侯爺命的帶話,侯爺有自己的打算,還請姑娘莫要壞了侯爺的大計。”


  “這屋中的女子想來就是六扇門在抓的玉麵媚狐吧?”


  “侯爺此事姑娘不必多管。”


  “……”


  並未多,可以心中有氣,也不知是因他方應看身邊多了女子有氣,還是他不讓自己多管此事有氣。一路踢著塊石子回到神侯府,與師叔匯報時卻也隱瞞了玉麵媚狐在神通候府這件事,想來他應該有他的打算,自己還是別壞他計劃的好。


  晨起京中霧濃,可見距離皆百步內。時光荏苒,距那日見方應看後已經過去三日,神通候府與六扇門都沒有給予任何消息。推開樓的窗,見烏雲蓋頂,陽光似穿不透雲層,心情也跟著這氣沉悶下來。


  正欲關窗,見廝進院中,聞人言神通候府送來請柬邀請自己前往三合摟赴宴。手中接過請柬,目光落下有片刻出神。方應看此時喚自己過去是要做什麽呢?開口應下,轉身回屋中稍作整理便出了府。


  時辰尚早,三合摟中並沒有什麽客人,隨彭尖引路入了雅間。屋中隻有他一人,桌上飯菜早已備全,想來他應該等了許久。四目相對,良久無聲,終是提前開了口。


  “方侯爺今日怎麽想起請我吃飯了,你那美人兒那怎麽沒一起來?”


  這一開口語氣便不善,察覺自己此時使性子相當不妥,正欲開口解釋,卻被他的聲音打斷。


  “玉麵媚狐本侯已經交給六扇門了。以神侯府的名義。”


  他的話有明顯的停頓,對於話中的意思似懂非懂,也並不確定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秀眉微皺,並未開口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忽見他淺淺一笑,手指對麵,自然懂了他的意思,也不拘束直接落了座。明明有很多疑惑待他解答,他卻不緊不慢提壺倒酒。


  “那日你見的並非她本來模樣,她是假扮成了宋大人之女,我一早就看出,不過是設局查出幕後之人罷了。”


  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甘甜酒液刺激著味蕾,心中煩悶算是因喘化了些許,卻仍舊有什麽堵在心口位置不上不下。粉唇微嘟,竟不自覺間鼓著臉頰聲嘟囔了一句。


  “……我看你和她才子佳裙是挺配。”


  抱怨的聲音細如蚊蠅的聲音,垂著頭不願也不敢看他一眼。指腹在酒杯邊緣來回蹭過,一圈一圈。一碗羹湯推至麵前,手指自然的握了湯匙,一勺送入口鄭

  “但本侯可沒有斷袖之癖啊。”


  終於抬頭看向他,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話語感到不解,眼神詢問。


  “斷袖?”


  “玉麵媚狐邵麗麗原名邵黎,其實是個男人。關於這些我都替你,交給六扇門了。”


  “……”


  ‘呱啦’一聲,剛送到嘴邊的湯匙從手中掉落回碗中,濺起湯汁灑落衣襟。除卻震驚,內心竟有絲絲歡喜。喜悅因他同自己解釋,或許也有更多是因為知道了那日在他身邊的人並非女子,他也沒有庇護的意思。


  與他對坐,窗外的霧氣似乎和此時的心情一樣漸漸散去。一縷光穿透迷霧灑在他身上,泛起點點光暈。似時間停滯,他目光投來,好看的眉眼盡是笑意,竟被看得紅了臉。


  日頭浸沒邊,樓中燈火通明。窗外夜風徐徐,吹得屋內燭火搖曳,紗帳飄飛。桌前銅鏡中的女子著一襲紅衣包裹身軀,凸顯著玲瓏有致的身段,眼角一朵半開半攏的牡丹勾出了風情萬種。身後為自己綰發的粱媽媽皺著眉頭,想來是擔心吧。


  “粱媽媽,我們是捕快,不會也不能用甜水巷的姑娘以身犯險。而且我不會有事的,我的武功粱媽媽還不放心?”


  銅鏡中映著那張笑臉,經過粱媽媽巧奪工的手藝果然變得與往不同。待時辰到了,門外廝提醒舞姬該登場了才緩緩起身,拾起桌上麵紗,遮去了麵容。


  甜水巷的荷花台自己不是第一次踏上,曾與師師姑娘在那裏一舞動京城,所以舞技自然可以蒙混過關的,就看這賊人會不會上鉤了。


  樂聲響起,蓮步輕移,身形一旋,水袖飄飛。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隨樂聲踏下三兩步,衣裙翩飛,驚起花瓣伴身。廣袖開合遮掩,盡顯儀態萬千。一曲終了,翩翩下拜,雖不似這巷中女子媚眼如絲柔似水,也可將這女子本有的柔情盡顯。


  被引回房間後,粱媽媽按理本不該再回舞女所在的房間,可她卻還是回來,留下了下一把匕首囑咐萬分心。夜深涼似水,巷中熱鬧非凡,而窗外卻安靜異常,似乎這一道牆隔絕了兩個世界。


  定更鼓響三聲,按理這賊人應該早就來了。與鄭捕頭商議過後,以為是自己今日露出了什麽馬腳,隻得和粱媽媽告別後離開。大宋雖沒有宵禁,可已夜深,這路上確實不似白日熱鬧。


  去路被阻,看清來人,那是一個萬般熟悉的人。本不想告訴他這件事,怕他擔憂,可沒想到竟然依舊被知道了,當下不由心虛。


  “悶……悶葫蘆……我……我……”


  還不知如何解釋,他卻似乎根本不想聽,轉身便走。連忙上前拉住手腕,見他回身,眼神中那隱忍的怒火看得一清二楚。心上一痛,想來他一定急壞了吧。手臂攀附上他肩頭,踮起足尖,唇瓣貼上了他的薄唇。應是深夜的緣故,他的唇很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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