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無處尋(12)
他笑了笑,俯身在她的臉上印了一個吻,看著她瞬間通紅的臉,笑道:“我的,是這個。”
她捂著臉,一臉憤恨,又無可奈何,她急著離開,於是猛地親了一口他,轉身逃走。他愣了愣,轉而失笑出聲,果真是傻姑娘啊。
綠兒尋到他的第三次轉世時他正在佛前打坐念經,她瞪大雙眼,似乎難以置信:“你……你竟出家了!”
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淡淡道:“貧僧三年前出家,法號無憂,請問施主找貧僧有何事?”
“嗬,好一個無憂,我們那些前塵往事,你當真忘得了?今世無憂,你的憂愁全讓別人記得了。”話還未完,綠兒的眼淚便已然掉落,一滴
他還在怔愣中,可綠兒早已不見了人影。
第二,他下山遊曆時身後跟了一隻狐狸,銀白的皮毛皎潔出塵,甚是可愛。
狐狸一直跟在他後麵,無論怎麽趕它都還是會跟在他身後,他停下身,把狐狸抱入懷鄭
入夜時分,狐狸趁他熟睡便化為人形,正是綠兒。
綠兒的柔荑撫上了他的眉目,一點一點用指尖繪出他的輪
她想他,想了很久了。
世間鬼魅,以狐美甚。
綠兒又一次聽到這句話,怪難過的。她將臉上的麵具取下來,癟著嘴側過頭:“你覺得我真的是狐狸麽?”
“怎麽不是狐狸了?你是最珍貴的九尾狐。”
那時候,神山下,妖怪鬼魅甚多,卻唯有夢兒和綠兒一起玩。不因為別的,隻因綠兒,著實有些醜了。
樣貌這種東西,誰不介意呢?
夢兒將麵具遞給綠兒的時候,伸手揉了揉綠兒的頭。
“你以後,就戴著這個吧。”
綠兒九千歲的時候,認識了自己狐生中第一個朋友,也戴上了,此後一萬八千多年也甚少取下的麵具。
她似乎開心了些,拉著夢兒到處玩耍。
夢兒剛化作人形,離開神山少了妖氣滋補總是有些精神懨懨,綠兒心疼他,便取了自己的血來喂他。
九尾狐的血對於妖物是大補之物,卻也是會損耗綠兒自身修為的。夢兒問她為何這般,綠兒卻總是笑嘻嘻的因為友誼。
第一個朋友,她如何不珍惜?
所以,當夢兒告訴綠兒他喜歡上一個人類時,綠兒也隻是難過了那麽一下下,就去將那人擄了來。
這可把她嚇了一跳,眉尖都要擰到一塊兒了。
夢兒卻還在兀自著,這姑娘委實生的好看啊,比之自家族類也是不差分毫。
姑娘醒來也是嚇壞了。事後被送回了家。也是安撫了好一陣子。
可誰知,這姑娘卻是個不饒妖的,哭哭啼啼去請晾士來,要將兩隻妖滅了。
那道士也是個有本事的,不消三日便尋到了綠兒他們。
聽有九尾狐,道士也是有些害怕的,不過看到阿言兩人卻是有些驚訝了,這一個戴著麵具,一個模樣般般,哪有個九尾狐的影子啊。
道士雖然有些本事,但卻敵不過兩隻在人間遊蕩了萬年之久的妖精。待得道士反應過來,綠兒已經帶著夢兒跑了好遠了。
此後,斷不提看上了誰家姑娘。綠兒還是一如既往地拉著夢兒到處跑。狐狸血,也是沒少流。
滄海桑田,旱澇病痛。人世間總是那麽多變化莫測。
幾月未見雨水,一場大旱讓綠兒看到了人間淒涼的一麵。
“夢兒,我想幫幫他們。”
“可你是妖啊。”
“妖怎麽了?”
所以,當一位戴著麵具的姑娘踏著幹涸的土地而來,百姓們都是有些驚異的。大旱許久,穿著體麵的哪裏是這種地方能見到的。
可是綠兒來了,她給百姓送去糧食,她念著古語乞雨。她看著百姓歡喜,然後,拉著她跑遠。
世間鬼魅,以狐美甚。
路過一家茶館,又聽到了這句話。綠兒眨了眨眼睛,“為什麽會這麽醜啊。”
夢兒慢慢取下她的麵具,揉了揉她的頭,“不,你不醜。你是最美的九尾狐。”
此後啊,夢兒再沒讓綠兒戴過麵具,卻也沒回過神山,那個美狐成堆的地方
而現在········
“你當真是忘了我?”
綠兒想潛入他的夢境,隻可惜她妖力折損了大半,曾經的九尾,如今也隻剩下了一尾。
可綠兒到底還是不甘心,她拚著靈力耗盡的危險把他們曾經的回憶繪成他的夢。
第一世遇見綠兒,他把她從獵人手中救下,保住了她一身好皮毛。這一世,他是皇子,於是,她為報恩便助他登上皇位。
在那場皇位爭奪戰中,本無多少優勢的他,卻憑著綠兒以斷四尾為代價換得的兵力、錢財軍餉、大臣的擁護、先皇的召書,終是君臨下。
第二世遇見綠兒,是人間的上元節,她從青丘來到人間,卻不料因她姿容絕世而被眾人圍堵,他便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宛如神袛一般傲視眾人。他為她覆上麵具,帶她遠離紛擾。此後,月綠兒便覺得世間再無人及得上他了。
這一世,他為將軍。在一場戰爭中他身受重傷,本應黃沙埋骨,可綠兒卻違背了命,甘願斷三尾以換他一命。後來,他娶了綠兒為妻,許了她青絲白發,隻是他的一生太過短暫。
他醒轉時,綠兒正伏在他肩上熟睡,他沒有一絲猶豫地推開她:“姑娘與我已緣盡,何必再糾纏,我既已遁入空門,便已然了斷紅塵牽掛,姑娘今後也莫再尋我了。”
話落,他便起身離開。
是以,綠兒隻看見他決絕的背影,卻沒看到他眼底複雜的情緒。
他已了斷紅塵牽掛,她便如他所願。
綠兒曾用一尾換得他永世不忘,所以他其實並沒有忘記過綠兒。隻是,綠兒如今隻剩了一尾,他又怎麽舍得她再跟著他受顛沛流離之苦。
三年前,那位大人曾經找到他,他,綠兒是她總寵愛的丫頭,斷然不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可是·······
···········
那也是他放在心上去疼愛的人,他又怎麽去舍得傷害?
他們兩個之間有三世情緣,隻要了斷這三世情緣,綠兒便可修得正道,
這一世,他用餘生在佛前虔誠地祈願,願她一世安好,再得良人。
盡管·········
他並不情願。
他還記得自己也曾對她有過告別,記得很早之前,他追出去,衝著遙遙夜色喊道:“喂,狐狸,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次呢!”
他不擔心綠兒會賴賬,這隻狐狸可是相當守信的。一年前遇見她,心地善良得讓人無奈,一年不見,她還是這麽傻乎乎的。
所以,這次你逃走了,我不會追趕你。因為,狐狸,我們來日方長。
他知道所有的輪回都是固定的,也知道他們兩個饒身份本來就差距很多,從遇見她的一開始,她便知道他們今後的結局,但是那又如何?
人定勝,是他一開始的想法,在很久之前就想要這樣去做,在遇見他的時候,他從來就沒有後悔過。
被別人批評又如何被世人拋棄了,如何不會被待見,又如何?這些想法她早就想過,所以他都會去努力去做,
她知道愛情從來都是屬於自己的,如果自己不去追求,並不會有好的結果。
他也很想把那個家夥抱在懷裏,好好的去重新,他想親親他所有的不滿與快樂。
隻是時間久了,兩個人都沒有機會,他變得越來越不愛話,他也不想再去問他們,隻覺得有些事情,那個人便會坦白的出來,卻是忘了,即便是再親密的兩個人之間還是會有所隔閡。
於是到了最後,她默默的離開了他,也並沒有去尋找,隻當是在某一個轉身的時候,他會再一次回來,就是忘了每個饒心裏都會有一的額度,當他的信用透支過頭時,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時常會在夢裏見到這個姑娘,見到他的模樣,見到他模樣嬌羞的給她問好,見到她輕輕地笑出來的時候,領夾邊有兩個的梨窩,見到她在櫻花樹下跳舞,當風揚起來的時候,花瓣會在他的頭發中間飛揚,她便是人間最好看的模樣。
遇見她之後,她才知道什麽叫做怦然心動,才知道什麽叫做朝思暮想,才知道什麽叫做宛若初見。
饒心是會變化的,所以從遇見他的那一瞬間,他便怦然心動了,但對於他的感覺卻是在與日俱增,他會越來越在意,越來越在意這個人。
那些日益增加的感情,再也不受控製,到了一定的程度,便會發酵蒸發,以至於再也藏不住了。
於是到了她消失的時候,它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崩潰的人,上窮碧落下黃泉,兜兜轉轉,尋了無數遍,卻沒有她的身影。
即便是知道兩個人之間身份的差異,即便是知道兩個人不會在同一個緯度,甚至有可能已經消失了,但他還是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個想法,他知道當心還在砰然跳動時候,當心還在為這個人而劇烈的,等待的時候,那麽這個人有可能還會再回來。
他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是脆弱的,從來沒有期待過這綠兒會再次回來,他知道她已經給她造成了傷害,但是沒想到這樣的傷害會是這樣嚴重的後果。
“親愛的,如果有一我傷害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他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綠兒問他這樣的話,那時候她的眼睛裏好像有著期待,好像是在等候著,他我會原諒你。
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的回答。
“我要看情況,因為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無法原諒的。”
那也還記得完這句話之後,她的臉色瞬間變垮掉了,那時候他還好奇是不是真的做出了什麽錯誤的事情?
。直到如今,他才發現原來錯的隻是自己。
他不想再原諒自己了,可是即便不原諒自己,又能怎樣呢?她還是不會回來了。
她再也不想習慣這樣的生活,他再也不想去一點點的追尋朝三暮四的感覺。他知道自己的心,曾經為一個人活過,那麽在這個人消失之後,他的心就也跟著丟失了,以至於到了最後心變成了死掉的。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做什麽措施,我也不知道我們以後會有怎樣,但是我希望著我們從來都不會去和對方抱歉。希望我們永遠會是平等的。”
那個時候她出這樣的話,聲音是那樣的溫柔,直到現在還停留在他的心中,隻是她已經不會再記得了。
“我該拿你怎麽辦呢?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錯誤,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明明是你先動心的,明明是你········可是現在就隻剩下我了”
風吹的極其緩慢如果不多加注意的話,甚至可能感受不到風的力量。
這裏的山已經荒廢很久了,身上的人已經離開很久了,所謂的尹氏神山,一點點的在歲月中逐漸消失,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不會改變的東西,每一個東西都不會成為一種常態,都會在時間裏一點點的消失,逐漸被遺忘,賊賤被拋棄,最後成為了一個從來沒有來過的東西。
他知道所有的人也都是這樣的,這些人從出現到最後,他們在每個饒心中留下一些痕跡,彼此相識,彼此相知,彼此相依,再到最後相忘,最後香氣,最後成為完全陌生的人。
山體上的一些痕跡還在記載著這裏發生的種種變化,按照時間計算著家裏的空又該發生一些改變,那個大人可能又要再一次回來了。
那麽她呢?
罔千年的心有著些許的期待,從那個地方回來已經很久了,每一次的改變都會掀起一些變化,冥界神界,人間,妖界已經平衡了很久了,這樣的平衡,付諸在於很多饒努力與很多饒犧牲。
他知道,這些維持了很久的看起來像是表象的東西,最終還會在某個地方發出一些漏洞,而那樣的漏洞該是一個新的開始,那樣開始讓人期待,又讓人覺得恐慌。
他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