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當年事(12)
她一直隱藏著自己的秘密,比如,她本是上遙不可及的女子,遇見他之後之後,她才有了新的名字——夢兒,這也是她後來成為夢婆的原因。
他將她身長千裏的秘密告訴了她。
他夢婆是鯤,一種神獸。絕不是其他魚類口中所謂的體態臃腫,隻是睡覺翻個身也會把北冥攪地不得安寧的海底怪物。
他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不顧重傷拽著她的魚鰭艱難爬上我的背四處查看。
良久後,他捂著胸口跳下來:“別著急,總有一你會長出雙翼,化而為鵬。到時候你就可以擊水三千,離開海底,扶搖九萬,直上雲霄,那該是多麽瀟灑愜意啊。”
這句話的時候,夢婆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他眼中光芒萬丈。
之後,他身體痊愈。
離開的時候,他給了夢婆一隻獸牙做的項鏈作為紀念。他:“待你化鯤為鵬脫離海底桎梏之時,你來這裏,我請你喝酒……”
在走後的日子裏,她每除了清理背上長得亂七八糟的海藻,趕走在我肚子下麵酣睡的蝦兵蟹將以外,還會偶爾想起他。
每當想起他的時候,她就用鰭奮力劃水,在廣闊的海底不知晝夜地遊來遊去。
大概過了幾千年,她終於感覺我的背部有很長的東西劃破魚鱗長了出來,後來魚鱗開始大片大片地脫落,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感覺疼極了,便昏死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她的眼前一片光明。
在她的頭頂便是淵池的源頭,這裏的每一滴水都閃著金光,也是在這金光裏我第一次看見自己化為鵬的樣子。
如他所言,她的背部長出了大得看不到邊的雙翼,振翅而動的瞬間便已立在雲端。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告訴她,她終於脫離了海的桎梏,終於變成了鵬。
欣喜之餘,她煽動翅膀朝遠方飛去,她想將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他。
可是當她趕到那裏的時候時候,眼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不是之前他所的安居樂業、生機勃勃的人間,她掏出懷中的獸牙項鏈拉住一個正在清理戰場的兵士問道:“他還活著嗎?”
他接過夢婆手裏的項鏈,看了一眼便朝西跪了下來,“他·······葬在了郊外的血楓林。”
在墓碑上看見他的名字時,她沒有驚慌,也沒有意外。因為初次見他時,他渾身是血墜入海底卻還有呼吸,她便知道他不是凡人。
她從袖中取出一枚貝殼,有楓葉飄至,她笑道:“你這麽快就投胎了,真是狗鼻子。這是我千年來釀得所有的酒,全都給你喝。”
她催動靈力,貝殼由變大,清冽的酒水汩汩流出。
後來,貝殼越變越大,水越來越深,淹沒了草地,走獸。衝走了屍體,血流。
她靜靜地佇立水中,看著每片血色楓葉圍著我跳躍,不知疲倦。然後我睡著了,在夢裏,她終於見到了他。
她夢見自己於汪洋大海之上,腳踩海浪,翼垂青,那個人坐在她的背上,飲著她釀的酒,唱著古老的山歌。
我們飛過高山,越過大海,他在穹頂之上對她:“終於等到你了。”
老烏龜在岸上有位高人保準治好她生的消化不良。
她想不明白,竟然信了一隻王八。
那位仙資雋永的高人一見麵就將她綁了,又將她困在琉璃結界鄭
嗯沒有辦法,她隻會在結界裏晃著自己五顏六色的尾巴,他在結界外磨5明晃晃的利刀。
“他待你們不好?吃蟲?想抓條魚改善夥食?”大哥。不夠塞你牙縫啊。
他磨刀的手頓了頓,刀光照在他如玉的麵容上,他笑聲來的有些突然。
“我是來治你的病,也取你腹中一樣東西。”
他我消化不良是因為腹中有封萬年不腐的信,這是鯤鵬神族公主擇婿的唯一信物,他要取得信物和鯤鵬族聯姻。
這隻重明鳥帶著家族使命,準備借聯姻在六界中提高重明族地位,振興家族名威。
鯤鵬神族在萬年前六界混戰中為護界失去大半仙尊,人丁愈加凋零,帝便予了鯤鵬一族眾多賞賜地位以及權利。
而這次鯤鵬的繼承人九扶公主擇婿,六界趨之若鶩的人太多,然九扶公主心係了不該係南海水君,就對追求者道南海有條幼時放生的靈魚,腹中藏著給未來夫君的信物,誰順意得之,便是九扶的命定之人。
南海熱鬧過一陣,奈何靈魚千千萬萬,又不可殺生惹怒南海水君,眾人隻能作罷,不,除了這隻高冷的重明鳥。
他的修長白皙的手在我胸口摸來摸去,我滿臉通紅,他一臉嚴肅。
“這封信在你的心髒,取信就得……”殺生。
他手裏的刀似乎又沉了。
用這把刀拖延的越久刀就越重,這把刀有個很俗的名字,叫斷情,殺人不痛,而且免罪。
我望著他凝重的眉眼,想起當年阿楠,現在的南海水君。
從就和阿楠長大,在南海裏撈星星看月亮,直到有次被貪玩落入鬼母手裏,我是素來有鯤鵬一族的優越感,怎麽能讓救我的阿楠落入別人手裏?可當時年幼,躲不過詭異的海暴幻境,就算拚盡了兩饒機智和運氣,最後一刻的還是跌落在死海深淵。
當醒來的時候就處在庭瑤池養傷,翅膀斷了族父怒斥,將我困至瑤池百年。
等到翅膀重新長出,也等到阿楠接位迎娶南海的龍女的日子。
我飛入南海,手提著帝賜下的斷情刀一臉倔強,當我在站在他的麵前,紅著眼對上他清冷自持的目光。
我瞬間醒悟了,時光治好你的重傷,也讓你忘了幼年遙不可及的情話。
龍女急急跑來揮了我一巴掌,告訴我阿楠用龍角在死海深淵裏向鬼母換了我一條命。
我也想驕傲的告訴她,深淵裏我曾張開翅膀阻止我們掉落的身軀,直到麻木折斷。
我隻扔下一把斷情刀,瀟灑離去。
你看呐,靈魚的記憶隻有七秒,你忘了,可我卻將如同七秒般短暫的愛戀,積累在池孤獨愛了你七百年。
滿血手的重明鳥,最後顫抖的取出心髒裏的信。
“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哪裏有命定之人?如同你尋信,隻在心裏啊。”
九扶留。
晨曦初現之時,江風再一次來到了這片海岸。
一女子正坐在礁石上,麵龐是人間所沒有的美麗,長發散落的腰下卻是一條魚尾。
“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
重晚托著臉,看著麵前長身玉立的男子,她赤紅的眼眸流轉過一絲異色,卻驀然笑開:“明知我托你尋藥是為了救我的愛人,你卻還要幫我,江風你真是傻。”
江風沉聲道:“重晚,你知道我是為何。”
“好了,把東西給我吧。”
取出懷中錦盒,不知怎麽,江風眼前忽然浮現出初見時的場景。
長發的人魚從海中遊出,忽然抓住了岸邊的他。
“江風?是你嗎江風?”
女子見他毫無反應,不由退開,喃喃道:“是了,重新來過,記憶都是沒有的……”
他詫異地抬頭,她已坐到不遠處的礁石上,一雙紅眸遙遙望著他,神情落寞,江風心頭突地一跳,連忙移開了視線。
忽聽水聲,再抬頭時,已是空無一人。
幾日後,江風又來到千風岸,女子正坐在礁石上等他。
“我原本不是人魚,我是鯤,鯤你聽過沒有?我可是很厲害的。”
“這千風岸雖大,卻沒人能陪我話,都快悶死了。”
江風開口道:“你怎會知道我是誰?”
女子笑吟吟地:“我是鯤,哪有鯤不知道的事情呢。”
江風問她叫什麽,她自己沒有名字。
“不如,江風你幫我取一個吧?”
他看著她身後深紅的幕和她剔透的眼眸,唇角牽起一絲難察的笑意來。
“人間重晚晴,不如就叫重晚吧。”
那後,江風日日都去千風岸陪伴重晚,看著她明麗的笑容,他心中亦會生出愉悅來。
直到有一日重晚忽然不見,江風尋遍整個千風岸亦未找到。
察覺到自己異樣情緒,他想,他一定要找到她,然後陪她一世。
重晚終於出現,見到江風,她開口道:“你可願幫我尋一味藥材?”
“我,要救我的愛人。”
重晚抽走江風手中的盒子,他從回憶中驚醒,對上重晚的紅眸,他苦笑一聲,輕聲道:
“重晚,我喜歡你。”
聲音散在海風裏,他不知她是否聽見。
重晚將盒中藥材煉化注入一隻斑斕貝殼,瞬間白光大作,光點充盈進江風的軀體,重晚輕輕笑了一聲。
“江風,你終於回來了。”
江風驀地睜大眼睛,看著她清淺的笑顏,往昔湧進腦海。
他想起他原是海上的海盜,在千風岸劫貨時遇上了一條魚。
奇大無比的魚,通體朱紅,奄奄一息的樣子。
手下起哄刺死它,他卻阻止了,放它離去。
他並不知道,那是海神受劫來到這裏;他也不會知曉,他會被另一幫海盜殺死,沉入海底。
他殺人太多,原應入地獄鎮守冥河,是她找到帝,情願散盡一身神力與無盡壽數,換他再世為人。
他魂魄不全,她便化為人魚守在千風岸,直到他來。
江風眼中湧出淚來,他看著重晚頭上現出殘損的翅膀,她雙唇動了幾下,隨即化為大魚的虛影,潰散在海風之鄭
他跪倒在地。
他讀懂重晚的唇語了。
她的是“再見”。
“你要什麽才肯退浪?”元煥望著海浪上的女子終是皺眉出聲。西陵擾境,民不聊生,禦駕親征是他這個昏君挽回民心的最好方法,可剛整好軍隊卻被突現的海浪給堵在家門口。
在隨行巫師的建議下,元煥抓了幾人扔入海浪中獻祭,可沒過多久,那幾人卻是完好無損的回到了岸邊,隨之而來的便是那覆著麵紗,自稱是海神的女子。
女子聽後邪氣回道:“聽陛下的魚安台裏倒是住了一位妙人。”
所有人都知道這戰對元煥的重要性,可當他聽了那女子的話後還是直接甩袖而去。
也是,這麽多年魚安台的那人縱然癡了仍舊是他的寶。
他們相識於漁村,粗鄙的漁婦被他風光迎進宮,封為皇後,多年寵愛。可一場突來的病卻讓她神誌不清,甚至是現在的行屍走肉。
而元煥的昏庸便從她生病開始,那段她神誌不清的時間,無論了什麽,元煥都信。
不過一句胡言她不是人是鯤,離不開水。元煥就為她尋了靠海的地方,勞民傷財建了魚安台。
魚安,魚安,這樣她呆在他身邊就安心了吧。
元煥對她有多寵,下人便覺得他有多昏庸。
那枕浪女子所的話讓百官可謂是一喜。
似乎每個昏君後麵都該有個紅顏禍水,而元煥的昏庸就被歸結到了那位皇後,一時間鋪蓋地上來的都是要求元煥拿皇後獻祭的奏折。
元煥努力避了百官到了魚安台。她依舊是病後的那副樣子,眼神空洞的就像一個軀殼。
元煥一把攬住了她聲音透著無奈:“阿魚,你何時才能好起來。”
安神的檀香不斷地燃著,元煥終是暈了過去。
檀香中添了迷藥,衷心臣子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江山。
宮人發現皇後不見後趕忙搖醒了元煥。
元煥匆忙趕到卻正好看到了那女子吞了阿魚的一幕,不知多大的勇氣亦或是怒氣,他拔劍直刺女子,卻被女子麵前的浪給擋住。
“皇帝,看你這皇後味道還不錯,那我便替你退了那西陵。”隨著女子邪魅的聲音,浪花突然打來,眾人下意識的掩麵,再睜眼時那頭上頂著羽翼覆麵的女子已不見。
元煥被突來的浪打暈時,腦中還想著那一句玩味的皇帝,他記得多年前,阿魚也曾這麽叫過他。
西陵被突現的浪花直接逼退,附近百姓眼尖發現那海浪上還枕著一女子,像極了海神。
一時之間,元煥受神庇佑一傳遍下,再加上元煥回宮後開始變得勤政愛民,多年前失去的民心一夕回來了。
枕浪女子輕卸了麵紗,那是和阿魚一樣的麵容。
那年漁村相遇,她鬼使神差答應了那皇帝當他的皇後,可她是海神,終不能被兒女情長牽絆。施了法術脫身,卻因不舍還是留了個軀殼給他。
卻未料到他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