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知我意(13)
他們都清楚,神山這一脈,連年寒如嚴冬。從那裏往下走,就是相思灣,那罪惡的一族世世代代生存於此。
在極寒處有座聖殿,自那個女子出生起她便被囚簇,偶爾有族人來拜我,他們稱我聖女。
一日,那個女子正在冰棱深處吸收靈氣。卻從門外跌跌撞撞進來一個人。
嗯········勉強可以稱之為是人。
大概是因為外頭還下著雪,他眉睫上的雪還未來得及融化。
他見了那樣神秘的女子倒也沒有像旁人那樣直接跪拜,反倒嗤的一聲笑開來,伸出手,與她:“呐,我我是來接你的,你願意相信嗎?或者·······你願意跟我走嗎?”
她望著他眼裏的溫柔有些動搖,也許是那個時候,她心裏的冰霜都已經開始融化了。
是去外麵的世界嗎?
那個·······遙不可及的世界。
猶豫著,她把手遞給他,他帶著她悄悄離開了那個封閉她多久的地方。
那是個神奇的世界啊。
她歪著頭打量著周圍,卻是忘記了自己的模樣是多麽的狼狽。
他蹙眉,一彎腰便是打橫抱起了她,然後把她藏在他黑色的大髦下。
馬車裏很暖和。
他的身邊卻是更加溫暖。
似是有備而來,他拿出一套衣服為她穿上,動作珍貴的像是對待稀世珍寶。
又問她:“你叫什麽名字?帶你走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似乎覺得有些苦惱,歪頭想了想,並沒有結果,隻好道:“他們都叫我聖女。”
他失笑:“綠兒,這名字如何?”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她的心中有一種不出的怪異感,這的確是個好名字,可倘若真的冠在她的身上,就讓她有一種不是自己的感覺。
還真奇怪。
似乎是看她的表情很有趣,他又笑起來,伸手把她攬入懷鄭
真好。
幾日後,他帶他來到他的故鄉。那是個南方鎮,四季如春,在她的記憶裏,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好像在很久之前她的世界隻是一片純白,並不是那種純潔的白色,而是一片冰涼。
他看起來很受少女們喜歡,尤其一個女孩。
那日他們回去,那個姑娘看見她,眸裏的歡喜瞬間散盡大半,遲疑良久,她卻還是笑吟吟的過來歡迎了他們。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好一段時間,他日日陪著她。他從來不在她的麵前提起他的未婚妻,她也不願提起,好像那個女子從來都沒有存在。
可有些事情的確是無法隱藏的。
夜裏,她去找他,卻是聽到了有爭吵的聲音。
一個身形酷似他未婚妻的女子,摔了滿地的瓶瓶罐罐,哭著:“你為什麽還不殺她?!你明知道會死的啊!你明明知道她並不是綠兒啊,你明明知道她是個禍害,她是那個饒轉世啊!”
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綠兒又是誰?
是他上次取給自己的名字嗎?
她的心驟然漏了一拍,又像是被什麽狠狠揍了一拳,難受的緊。
“再過些時日吧。”
是他的聲音,那樣的低沉,低沉到她的內心深處。
那女人不依不饒:“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是不是?她有什麽好的?上一世不如綠兒,這一世連個影子都不陪,她永遠隻應該活在黑暗裏,她不應該的!”
綠兒·········
好熟悉········
她究竟是誰?
於是她走了。
在知道真相的那晚上,她拋棄了自己喜歡的人,忽略了他透過窗戶凝著自己背影的目光,就這樣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還是不敢麵對真相背後的惶恐。
總之,就是想要逃避了。
後來,她偷偷的溜回來過,回來找他,看看他。
卻是得知他早在數年前,因為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解除婚約抑鬱而死。
也有人是因為喜歡的姑娘離去悲傷而死。
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此後錦書休寄,畫中雲雨無憑。
山霧漫,雪慢慢的飄落。
她後來遇見了一個書生在山中迷了方向。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書生會聽見那一陣突然響起來的低語,那聲音綿長而悠遠,又帶著女子特有的柔情,引得那人有些癡了。
走了許久,書生還是沒有走出迷霧,隻聽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他抬頭四望,眼目所及白茫茫一片,幽幽的歎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汗,卸下背後的書簍,在一旁坐下。
“公子為何歎氣,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她記得自己是這樣出現的。
清透的嗓音透過層層山霧傳到他的耳中,他微微抬頭,隨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女子緩緩從那處過來。
皓齒明眉,月貌花容。
他的心神一凜,她瞬間便明白了。
他雖是書生,可也不是隻讀聖賢書的人,那些奇聞怪事也聽過,書籍也看過不少,如今在這般情形下,容貌這般豔麗的女子,怕是十有八九有異。
“無事,隻是累了歇息一下罷了,如今也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擾姑娘了。”
完便匆匆拿起自己的行李,越過女子,往前走去。
書生走到一半,忽的回頭看了一眼女子,隻見她泫淚欲泣,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書生的心倏地就軟了幾分。
“妾身孤身一人在這裏生活了良久,有些顧忌,不過隻是想讓郎君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可是你卻避我如虎蛇。”
許是女子太過可憐,書生便點零頭,留了下來。
翌日,他趁著她出門,便立刻從床下拿出意外發現的噬魂珠碎片,不等他藏好就在下一刻響起女子的聲音,“家夥,你是在做些什麽?”
然後伸手一揮,女子的手中竟拿了兩塊噬魂珠碎片,藍綠色的光芒在她的手上環繞,讓人癡迷。
她低語道:“是你要陪我的。怎麽?是想反悔嗎?反悔可不是好習慣哦。”
於是,床下赫然又多了一塊碎片。
她知道,讓自己能夠恢複,隻有集齊九十九片噬魂珠碎片才可以讓自己回到最佳狀態。
故,她放出流言,山中有玉,得之延年益壽。
山霧漫,一位商人在山中迷了路,尋了許久都未曾找到出口。
山中雪虐風饕,還似有人呼喚。那個商人終於堅持不住風雪的侵襲,直直倒在雪鄭
他醒來時看到有許多的玉石和一女子,她的模樣就像是神。
不過這樣的地理位置,與其神倒不如是妖怪。
不過他認為,惡獸怎會是如此標誌的模樣,倒更像是仙獸多一些。
他要下山的那,帶走了很多石頭,好像每一個石頭都能給他帶來希望,卻也被一塊塊的石頭壓的喘不過氣。
他在前,她跟在身後,癟著嘴,不知道是不不樂意他突然離開,還是不願意跟著他下山。
山下早已沒了剛經過戰火的痕跡,洋溢的是新城的喜悅。
他得意洋洋的拿著戰利品,招兵買馬,打著守護相思灣的旗號,沒想到,一呼百應,輕而易舉的拉攏了許多人。
竟然這麽順利。
她心想,竟然覺得有些無趣。
其實她是知道的,他隻是不想看見百姓受苦,她守護著那些東西,其實也想要為了百姓,可以一時救舒國之急,卻不想,還是本末倒置了。
城外有許多流民,見到有衣著打扮華麗的人路過,爭先恐後的湧來,希望能討到一東西裹腹。
她見此,拿出隨身的幾個餅,遞過去,周圍的乞丐見她有吃的,便一哄而上,搶奪著幾塊的餅。
待到眾人散開,他卻是飛奔回營帳,再也沒出來過。
她的心裏莫名的覺得失落。
她還是回到了山裏。山中還是寒氣逼人,但因為陽光,氤氳著些霧氣。
“我把剩下的噬魂珠碎片找到了都還給你好不好,這樣,你高興嗎?可否跟我回去?或者,我可不可以陪你?”
她卻是笑了,笑的嘴角生疼。
如此這般,人世情果不可信,死不足惜。
在連著第十二次主城傳來如同鬧鬼的怪聲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告知了城主。
年輕的城主輕輕皺了皺眉,安撫了懷裏的美人後,便起身離去。
仆人遠遠跟著他,才發現,這是去那個封印的方向。
城主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停下。
他獨自走了進去。
“君可知矣,我心獨悲;君可念矣,我心獨悴;君可憶矣,我心獨懷;君可歸矣,我心獨殤·······”
聲聲入耳,句句入心。
城主皺眉,頗為疑惑,為何這樣的歌聲會被這是鬧鬼的怪聲。
他的思緒翻飛,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白梅勝雪,他又成了那一個放肆的少年。
十六歲的他去過那個據陰邪至極的那個地方。
他第一次去的時候,恰逢冬雪白梅,他漫步山上,仿佛走入了一個世外桃源。
偶然間,他看見了前方的那個女孩,一襲紅裙隨風曳地,正以銀碗盛雪。
女孩也看見了他,回頭莞爾一笑。
為了掩飾胸中窘迫,他放肆大笑,腳下卻一個不慎,跌落山崖。
他的尖叫聲,在山崖裏回蕩。
女孩慌亂地站了起來,往山崖下望去,一陣驚懼,遂又回過頭來。
就在剛剛女孩盛雪的旁邊,一白衣女子隨性的坐著。
白衣女子拿著一杆煙槍,通體雪白,宛如遺世的仙人。
女孩急切道:“我知道你可以救他的,對不對?”
白衣女子瞟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一個躍身,朝山崖下飛去,救下了他。
把昏迷的他扔給紅衣女孩後,白衣女子又回到了一邊,冷冷地瞧著。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縷魂魄,在這女孩的身上,竟會生了人世間的情,這引起了她的莫大興趣。
想著想著,他不敢再想後麵的事情了,他突然也覺得害怕了。
一瞬間的,竟濡濕了眼睛。
“君可知矣,我心獨悲·······”
那氤氳在暗夜裏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勾得他往前走去。
然而,他看見了那個女子的屍體,靠在木樨樹下,呆望著敞開的門。
空中還有聲音在回蕩,如同悲鳴的呼喚·······卻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那個地方應該又開始飛雪了吧,倘若是這樣,那個白衣女子通體雪白,決然而坐。
世人皆言光陰如白駒過隙,如果時光倒流,他會如何?
他記得仆人對周圍的人過的話。
“各位,我家公子已經完成約定了,後麵能如何,能看大家的造化了。”
漫步在河邊,看著這潺潺的河水,他的臉上漏出一絲微微的笑容,劃過涼涼的河水,像是在撫慰心愛的人。
世人皆知他最是薄情,最是愛財,斂盡下之財,卻不知也會有柔情的一麵。
“你,她還在這嗎?”他記得自己也曾輕笑問道。
“這麽多年了也不曾在哪出現過什麽傳言,再已經是那麽多年的事情了,她應該不曾離開。”仆人靜靜地回答,已經這麽多年了,卻像是彈指一揮間。
“公子打算怎麽喚醒她?”
仆人表示了自己的疑惑,敦頭山一百年一現世,以前都不曾做到,如今又要如何做呢。
他笑道:“所以這次我才帶這麽多人來。”
“啊”
入夜一聲驚吼擾亂夜的平靜,白散開來的人驚恐地跑回到他的身邊。
他則還是一臉笑容,看的眾人以為他也被怪物嚇傻了。
“公子救命啊。”
周圍的人求救於他,他卻是越發的得意。
“各位,白日已和各位言明各憑造化。”他欲言又止,“除非······”
“除非什麽,你快。”
已經有人崩潰了,夜裏隱隱約約看到眼睛放白光的怪物。長著大口便吃掉一個人,又對他們窮追不舍。
“除非,各位可以保證不拿這裏的一分財寶並且把自己全部財產給我家少爺。”
仆人仗著依靠城主便作出一副你不答應就不救你的姿態。
眾人糾結又無奈,隻好答應。
於是,就自然而然的拿出契約讓眾人挨個簽字,眾人一臉懵,感情這事早就有預謀啊。
這晚,眾人在驚嚇與恐嚇中入眠。
而城主卻難以入眠,按著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一個大石頭旁。
果然,那個白衣女子早已斜坐在石頭上,把玩著衣服上的流蘇,瑩瑩的水光反射在女子的臉上,甚是好看。
女子輕啟朱唇,“來了,我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故事。”
“哦?”他謙饒有興趣地:“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給姑娘講個故事。”
女子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