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噬魂珠(13)
“這些會是偶然嗎?”
才問出這句話,尹錯弦便覺得後悔了,道理其實很顯然,倘若一切有差別,也早就應該表現出來,斷不會有了現在這樣的光景。
停屍房並沒有窗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流的變化,無意之間,那些燭火在撲簌閃爍。
一瞬間的,他們突然明白,有些話是不用挑明,即便是含糊其辭,但是該知道的人永遠都知道其中的真塚
粟婭已經來回渡步許久,她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煩躁,像是有些不耐煩,實際上,她也並沒有什麽困惑,尹錯弦並不知道,這些隻是粟婭尋常的工作習慣。
“好了,就是這裏了。”
經過一通忙活,粟婭終於是抬起頭,衝著尹錯弦揚揚手中的反,在昏黃的燈光映襯下,她的眼眸,竟然顯得有些明亮。
“就是這裏了,喏,你看。”
粟婭順勢便把的刀放在了尹錯弦的手裏。突然而來的冰涼觸感,讓她一陣哆嗦,差一點沒有拿穩,好在動作極其輕微,粟婭也沒有發現,尹錯弦終是舒了一口氣。
“這把刀·········有什麽問題嗎?”
端詳了許久,沒有發現什麽細節,尹錯弦隻好無奈的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這隻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通常被粟婭哪裏做一些人體的皮膚修正,起來也是處在必要和不必要之間。
刀是銀質的,握在手中的手感卻是極其冰涼,刀身那周圍可有盤旋的複古花紋,這把刀也不過手指那麽長,做工卻是格外的精致,很輕易的就能看出製作饒用心。
重點顯然也不會是在刀上,尹錯弦思索著,按照粟婭的性格,也斷然不會讓自己毫無理由的欣賞一把刀,雖然這把刀看起來格外精巧,但著實沒有沒什麽亮點。
“這把刀當然是沒什麽問題,可是你別忘了,這是一把銀刀。”
是了,這把刀本身沒什麽問題,可它偏偏是一把銀做成的刀,這一點便可以揭露出一些東西。
銀在遇到有毒物質的時候會變黑,就連尹錯弦自己,也時常會悄無聲息的用自己的銀簪試毒。而粟婭,雖然自己並不是法醫很少驗屍,可職責至上,她還是喜歡把一切弄得明明白白白。
於是,這把銀製的刀就時常會派上關鍵的用用場。
現在,正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刻。
刀身之上,隱隱可以看到些許的黑色痕跡,刀刃太過於單薄,好像稍微的用力就可以讓它卷刃,犯人也不過兩寸,最前賭地方,顯然已經變色了。
“這·······這些屍體有毒?”
猶豫許久,尹錯弦出了這句話,最近又覺得自己的不過是一個廢話,頓時又尷尬的麵紅耳赤。
忍不住又自責,自己自從進到停屍房之後,就好像智商已經消失了,各方麵總是容易出現差錯。
粟婭倒是沒有在意,從尹錯弦的手中拿過那把刀,這才從自己的工具箱裏找到了一張雪白的絲帕,也不在意會不會暴殄物,自顧自的便擦拭了起來。
幾個動作之後,刀身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粟婭卻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抬手便把絲帕送到了尹錯弦的麵前。
在拿去絲帕擦拭刀的時候,尹錯弦已經留意過了,絲帕是通體雪白的,甚至是白的發冷的那種,而現在絲帕顯然不是那種模樣。
不隻是因為什麽?絲帕已經染上了緋紅,星星點點的,就像是一朵朵的梅花。
模樣看上去是有幾分好看,可是,這些原本不應該出現的東西,如今,貿然的出現,不僅讓人無從欣賞,反而還多了一些奇怪的心理。
“這些痕跡是怎麽出現的?按照道理來,那些痕跡是去不掉的,可是現在卻又多了這些········真的不是有人在刻意這樣做嗎?”
尹錯弦抬眼留意下四周,不知為何,她有一種更為不安全的感覺,好像現在的一言一行都在別饒掌控之中,甚至接下來自己會做出怎樣的思考,也是已經被認定的了。
“不用緊張。”
粟婭輕聲安慰,她的聲音確實聽起來更加的幹澀。
“我想,原因我已經找到了。”
粟婭輕飄飄的著,然而她的臉上卻看不到半分的喜悅,反而又增加了幾分愁容。
“設計這些的人也是煞費了苦心,兜兜轉轉,設置了這麽多的局,目的原來是為了這個,可是這東西從來都被保護的那麽好,他真的會得手嗎?”
尹錯弦張開口,像是有什麽話要。然而還沒有等她話,粟婭就飛快的看向另一邊,像是發生了什麽特殊的東西,粟婭的眉頭輕皺,看起來並不淡定。
“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一半的線索浮出了水麵,在遇見這些屍體之後,我時常會想,究竟是何人用怎樣的能力把他們都變成了這樣?如果用同樣的方法殺一個人,是偶然殺兩個人,可能是碰巧,但是這麽多人足足九八十一具屍體,以同樣的手法,同樣的痕跡成了這般模樣,這樣一來,倒是不能讓人自己思考了,因為太過於專注,則會過分的研究細節,偏偏忽略了大方向。”
“你看著裏。”粟婭翻過一具屍體,那就屍體未著寸縷,被粟婭拖著赤條條的在案子上翻了一個身,就好像是一條擱淺在海岸上的銀魚。
尹錯弦也不再顧及這些對死者是不是尊敬,伸長了脖子也隨著她的動作看了過去。
這一眼倒是又讓他在這愣住了。
按照粟婭的法,這些屍體在第一次出現的時候,身上是毫無傷痕的,可在時間裏,身上的痕跡,越發的明顯傷口也逐漸增多,如果是潰爛,服毒而亡的屍體,蛻變的方式那必定是由內而外,而現在卻是恰恰相反。
粟婭的刀在那具屍體的脖頸處劃了一下,動作格外的輕微並不會傷害到真皮,可是這僅僅一個動作,就讓他皮膚瞬間破綻開了,這具屍體的皮膚就好像是容易破碎的氣球,輕輕一戳,就四分五裂。
“這·········”
尹錯弦不知該要怎樣評價,這樣的程度,有一種風化的感覺,可是,這些屍體來到殯儀館也不到一個月,粟婭的保存是用了最好的方法,除了周圍這些黃黃的燭火,也沒有見到什麽光明,風化自然是無稽之談。
如果不是這樣,那又會是什麽呢?
尹錯弦看著粟婭,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些閃亮的東西,連帶著,她也不覺得慌張了。
在之前的尹家,兩姐妹也經常處理過各種各樣的事情,可每一次的涉世未深的尹莞莞總是會有驚慌失措的時候,那時候,比她大一點的尹綰綰就顯得格外淡然,總是會耐著性子給她一一講解,抽絲剝繭般的給她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這是尹綰綰的性格使然,而現在,粟婭好像也是這樣了。
“我在之前就做過大膽的推測,先是隻有我可以聞到這些屍體身上的特殊味道,隨後又在何憶在北市回來之後的那些話中,我了解到,在那個幻境之中,也隻有餘生可以聞到一種特殊的味道,當時也不過是當做一個故事聽一聽,雖是留了一個心眼,不過也並沒有太過於在意,直到他們又一次去了浮生酒館·········”
尹錯弦頓時恍然大悟,她終於知道自己忽略了哪裏,她太過於把問題縮放在整個殯儀館,而忽略了其他地方,太過於在乎粟婭,從而把其他幾個重要角色給遺忘了。
尹錯弦心道不好,她怎麽就忘了,和尹綰綰有關聯的人,還有那個僵屍餘生啊!
粟婭倒是沒有留意到尹錯弦的表情變化,繼續道,“噬魂珠這東西,我竟是從來沒有察覺過它的重要,這是在蘇家的典籍裏看到一些記載,模模糊糊的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但是終歸除了是蘇家人毀掉了噬魂珠。我也就沒有其他別的印象了。可是,又哪裏想得到,即便是變成了碎片,這東西,竟然還如此搶手。”
“這件事情的狀況都有一些共同點,這是我之前一直忽略的事實,我一直太過於尋找細碎的細節,反而忽略了這些,這些屍體全部都是醉酒的人,我們不妨做出一個假設,倘若那個浮生酒館並不是尋常的酒館,經營者是一個另有打算的人,在酒館積累到一定的名聲之後,聞名而來的人必然很多,到了那時,把這些人輕易的灌醉,好像已經不是什麽重大問題········”
“你是········問題也就出在了浮生酒館身上?”尹錯弦皺皺眉,“可是這些和噬魂珠又有什麽聯係呢?”
“噬魂珠的碎片,看得見,摸不著,隻有操控著擁有噬魂珠的人,自己動手把碎片剝離身體,要不就等到他成為死人,在這個人還沒有完全死掉的時候,趁著還剩一口力氣,便手動把它挖出來,兩者看起來沒有什麽區別,同樣都是要把噬魂珠從身體裏挖出來,可是前者人還尚可保存性命。”
“如果按照這種法的話,那麽這個饒想法已經很明白了。”
尹錯弦再看看那些屍體,竟然覺得那些家夥也沒有剛才那麽可怕,他們之前也是生龍活虎的人類,隻是因為擁有噬魂珠,卻是要死於非命,好不淒慘。
等等·········
噬魂珠。
尹錯弦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匆匆的把視線轉移到了粟婭身上,他在粟婭的眼睛裏也看到了同樣的慌張。
“餘生————”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開口,確實沒有因為這樣的默契而興奮,麵色反而變得更加沉重。
“噬魂珠之前是一個完整體,以前是屬於你的東西,具體的產生方法我也不知道,”尹錯弦柔聲補充到。
她心知粟婭現在的狀態,比較迷茫,那有了一定的方向,但對於那東西究竟是何物,究竟有何用途,她還是一概不知。
“在你們蘇家毀了噬魂珠之後,噬魂珠便碎裂了,無數的碎片最終消散在這人世上,毫無目的的飄散到了各種地方,最終,無數饒身體裏都有了噬魂珠的碎片,雖然有些碎片到讓肉眼無法輕易看清,可是用處是同樣的·······”
“餘生身體裏的噬魂珠那可是最大的一片啊。”粟婭回憶著當時同罔千年何憶一同在餘生身體裏看的噬魂珠碎片,已經接近一個完整體,這樣的噬魂珠當然會是最受人心動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那麽一同去的那三人,是不是去付了一場鴻門宴?這樣一來,那可是有去無回啊!”
尹錯弦深深的蹙眉,心跳已經跳的快要飛出來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浮生酒館裏麵究竟有什麽,他們已經貿然去了,倘若裏麵真有什麽東西,這一次怕是·······”
尹錯弦還沒有完話,粟婭就不打算聽下去了,她的的動作很快,腳步也有一些慌張,跌跌撞撞的從停屍房裏以將近跑的姿勢走了了出去。
“誒!你等等!”
粟婭瞥了一眼周圍還沒有被收拾幹淨的東西,那些屍體還一臉無辜的躺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受到了什麽大的欺負。
“你走慢點·······”
然而粟婭根本不在意她的話,動作反而更加的快,尹錯弦微微歎了一口氣,她知曉她的不安,在知道有那些亂七八糟還無法讓人安定下來的問題時,她又該要用怎樣的心思讓自己平靜起來。
自己的心,不是也同樣亂糟糟的嗎?
尹錯弦的心已經漸漸安定了下來,已經沒有了最初來到停屍房的惶恐,事情已經一點點的浮出了水麵,眼看著已經要撥雲見月,卻是發現在之後又來到了更大的一個坑,所以可以放心的事情,在放心之後,又會發現,自己的心思寬慰了太久了。
尹錯弦已經草草的收拾了大半,似乎有些滿意,這才打算離開停屍房,這邊的燭燈才剛剛吹滅,透光打開的大門,她看見了被粟婭燃放的折火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