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舊夢新生(7)
“不,並不可惜。”
粟婭看著何憶困惑的神情微笑著揉揉她的頭發,難得的讓何憶有一種原來粟婭也可以是獅父傳授課業的感覺。
“並不可惜的。事實上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一直是人類文明進步的精髓,可是在這句話的背後,我還自己有了新的理解如果是真正重要的東西,在短暫的蒙塵當作普通遺棄掉,可是隨著時間最後還是會再一次回來。並且隻會變得越發重要。”
何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是聽到了罔千年輕不可聞的一聲歎息。
“蘇氏的撅起,並不是偶然。”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何憶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自己的這個師兄本就是少言寡語之人,突然而來的一句話看似不經意,但是必定會有什麽道理。
何憶摸摸鼻子,她突然覺得這三個人才是真正屬於同一個世界的,他們之間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僅僅牽連著,而自己卻像是一個一不留神誤打誤撞的孩,所能感受到的隻有各種懵。
“對的,當然不是偶然。”
粟婭俏皮的笑笑,對何憶眨眨眼,何憶突然有種方才師兄的開口不過是為了把一直各種找不到重點都粟婭拉上正途,找到重點。
“我們蘇家也算是最早一批的修道之人,可是修道除了勤勉,還要求人要有資,慧根不夠,即便是懸梁刺股,也很難成為大器。”
聽到這裏,何憶突然心下一顫,長睫毛微抖,直接遮住了眼睛。
粟婭也是個細心之人,抬手便是拍拍何憶的肩膀,可開口而來的並不是安慰的話。
她知道,何憶需要的並不是安慰,而是肯定。
“當然了,如果當時最早我們的蘇氏先祖能像我們不點這樣的擁有格外敏銳的趕屍才能,當時的相思灣也不會因為走屍而困擾,更不會出現相思灣四分五裂的局麵。”
“咳咳!”
眼見著粟婭又要把話題轉移到了相思灣的時候長久曆史上,罔千年又是恰到好處的輕咳一聲。
這一次何憶清楚了師兄的刻意,忍不住唇角微微彎起,方才心中的不舒適也蕩然無存了。
“雖然我現在也已經算不上是蘇家人了,但是蘇家的藏書閣卻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那裏,時候還在蘇家的時候,我便時常躲在那裏。”
到這裏,粟婭莫名的語速變得緩慢,聲音也變得很低,而始終背對他們的尹錯弦卻是又一次停止了動作,良久才有了新的動作。
“婭姐姐明明不是愛看書的人,卻是為何······”
話還沒有完,但是何憶感覺已經不需要再繼續下去了,她在粟婭的眼睛裏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就像是靜謐的大海,幽深的想要讓人狠狠的一頭撞進去,就那樣直接的停留在眼睛裏。
而粟婭很快便又笑了起來,眼睛裏的笑意快要溢出來,變化快的甚至讓何憶懷疑剛才的她隻是錯覺。
“什麽呢!”蹭的便是一個腦崩在何憶額頭上,何憶不滿的嘟嘴瞪向粟婭,對方卻是一臉的得意。
“大人話孩別插嘴。”
何憶嘟嘟嘴,竟是不知道該要怎樣回答了,方才粟婭的眼睛裏那些讓她無法描述的東西讓她又心生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好像·······那些原本認定很簡單的事情,在一層層掀開真想的過程中都是複雜的。
“好了不那個了,再那樣扯下去又要沒完沒了了。”
粟婭擠擠眼,目光又溫柔轉向尹錯弦,她能看到的也隻是尹錯弦的後背,可是那樣的目光是那樣的柔軟,溫和,其中好像還包含了很多很多何憶並不理解的東西。
“我們蘇家的改變是在相思灣四分五裂之時開始的,那時候的第一位家主偶得奇遇,意外的便擁有了特殊的力量,為後來的相思灣再次合並做了挺多的貢獻,這也是後來蘇家雖然並不修仙,也不修道,更多的會被尊稱為除妖師的原因。”
“是的,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曾好奇過,外人總是尊稱師兄為千年道長,按照常理來,婭姐姐應該和師兄是同一路線的,但是······”
粟婭輕笑一聲,衝著安靜站裏的罔千年便拋過去一個媚眼,見對方並不打算搭理自己,也並不惱,依舊是癡癡地笑了起來。
“我啊,我們之間是有著很大差別的。他修道,為修道之人,古書中,‘地所以能長且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也有‘產在坤,種在乾,但至誠,法自然。’雖然是晦澀難懂,但是我想那地萬物道法自然你是曉得的,簡而為之,又可修道是人在入定中見性直至打成一片的過程。”
“聽起來好高深。”何憶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看向罔千年的目光都變了幾分。
罔千年輕微皺眉,何憶的目光他自然感受得到,有心想要解釋一兩句,又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修道,修仙都各不同,時我有問過額娘,也曾幻想可以有龐大的靈氣,但是自我知道我是蘇家人之後,便知道無論是修仙和修道都是斷不可幻想的事情了。”
粟婭雖然還是歡笑的模樣,可是何憶卻覺得她的眉眼之間還有些許的苦澀。忍不住的便把自己的疑問脫口而出了。“尹家人禁止修仙修道嗎?”
“你聽過宿命嗎?或者詛咒,又或者生被安排好的事情。我雖相信有逆命改的可能,但是·······有些事情在牽扯太多之後就不再是一個饒事情了,每一個相關的人,無論她是否參與其中,無論她是否重要,無論她是否情願,隻要是有了一定的關係,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通通鬥會分攤而來,甚至還會更多,從來不會有人問你情不情願,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就是這樣的殘忍。”
“可·······”
何憶的話還沒有出口便被粟婭打斷了。
“我多想你以後也沒必要知曉這些,我多想你回可以像第一次遇見你的樣子,那樣的真,可是······一但命閱齒輪開始運轉,我們這些都會成為最後的棋子,甚至為的是什麽,到我們失去意識的時候也都可能不知道,還有很多······”
“粟婭!”
罔千年高喝一聲,聲音大到讓何憶的心都劇烈跳動了一下,那些跟隨粟婭話語飄忽不定的思緒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你可能喝多了,或者就是太累了。”那麽的罔千年主動抬手撫上了粟婭的額頭,就像是尹錯弦對餘生所做的那般。
何憶心想,在這樣的觸碰之後,接下來必定該是粟婭喚醒調戲罔千年了。
結果卻是讓她失望了。
粟婭隻是輕微的勾唇笑笑,乖巧的像一隻困倦的貓。
“是啊,我太累了。”
罷,粟婭又作勢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有幾分困倦。
“抱歉了不點,沒有完的話·······就不必下去了,餘生他······你放心,他一定會好起來的,馬上,馬上他就會醒過來了。”
“啊?好。”
何憶還是有幾分懵,雖然她覺得一切都看起來格外正常,可是依稀還是覺得哪裏有幾分古怪,那種的古怪就好像她明明穿對了襪子,卻是在某一時感覺襪子穿反了,悄悄脫掉了鞋子之後,會發現襪子還是穿的整整齊齊,沒有一點問題,可是心裏總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婭姐姐她沒問題吧?”
雖然不知道是哪裏出了什麽差錯,但何憶還是覺得自己的不舒適感並不是空穴來風,下意識的便求助了自家師兄。
罔千年的表情還是淡淡的,這是他常有的態度,何憶雖然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而現在自己拋出去的問題卻是被他自動忽略掉了,何憶癟癟嘴,心中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好像·······
好像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這些人之間就形成了一個奇怪的氣場,不清楚,道不明白,就那樣一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存在著。
“她沒事,可能是最近休息的太少,身子比較虛。”
回答何憶的卻是尹錯弦,這個類似於罔千年的人物。
尹錯弦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虛弱,莫名的會有一種距離感,聽起來格外不真牽
暮色降臨,房間一點點的黑了起來,何憶這才意識到原來已經不知不覺時間過了這麽久了。
房間開始變得有些黑暗,那些曾經格外熟悉的東西都被攏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影,何憶抬頭看看身側的罔千年,她突然覺得,即便師兄就在自己的身側,她還是會覺得兩個人之間有著格外遙遠的距離,那樣的距離太過於遙遠,即便是想要伸手觸碰,可能還會是一場虛幻。
她突然的想要伸手去觸碰試試看,試試是否還可以感受到溫度,是否能讓自己有一個肯定。
“師兄······”
何憶喃喃開口,聲音的卻是碎在了空氣鄭
“唔·······”
餘生的手輕微動了一下,緊接著便是一聲支吾。
“好疼。”
“醒了呢。”
尹錯弦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歡喜,雖然其中的疲憊還是無法隱藏但是欣喜還是勝了幾分。
“餘生,你感覺可好,要不要緊?”
看到餘生醒來,何憶也不顧忌自己方才是在想些什麽,那些原本計劃要的話也全都被她吞在了肚子裏。
餘生興許是剛剛醒來,還有些懵,再加上色略黑,殯儀館還沒有點上燈,一時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立刻收到餘生的答複,倒是胖何憶頓時腦洞打開了,她更是湊過去認真的在餘生身上摸個不停,惶恐他出了什麽問題。
餘生被她突然而來的觸碰嚇了一跳,更是下意識的向後躲,這樣一來,更是讓何憶肯定他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不讓自己知道,更是又焦急了幾分。
色有些昏暗,餘生半依在床上像個被調戲的媳婦一般的向後躲,而關心則亂的何憶則是那個關心則亂的女流氓。
“咳咳!”
大概是朦朧中瞧不見真實情景太容易讓人誤會,罔千年輕咳幾聲已當作提醒,希望能讓何憶留意到男女有別。
而何憶卻並不如他所願。
這番情景若是粟婭還在,必定會毫不留情的嘲笑何憶的奔放,從一定的角度來,她的模樣確實像是在對餘生上下其手。
尹錯弦抿唇,也有幾分欲言又止。
“餘生·······你······你還好嗎?”
嘴上著何憶又探到了餘生的臉,她捧著餘生的雙頰絮絮叨叨,突然的覺得好像有些溫熱,忍不住就想要下手捏上一捏。
桌案上擺放的燭台卻是突然被點亮,房間突然亮了起來,暖黃色的光暈讓一切都看起來溫暖了幾分,也我·······為他們增添了一分曖昧。
突然重現了光明,餘生不舒適的眨眨眼,稍一抬眸就能看到自己麵前的何憶,他們兩兩相望,彼此對視,在對方閃亮亮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那個認真的自己。
砰的一聲是茶杯倒在桌上的聲音,這個聲音突然出現,才使得兩個年輕恢複了意識。
何憶飛快的收手,她不知為何心跳劇烈加速,好像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強烈,好像·······好像下一秒就可以飛出了胸腔。
這是怎麽了?何憶托臉,突然失去了方麵。
“喝水。”
視線裏卻是突然闖入了一隻握緊茶杯的手,那隻手何憶是熟悉的,纖細卻又指骨分明,修長,那隻手曾經牽著少女時期的她,帶著她一點點的成長。
這是師兄!
何憶抬頭,看到的卻是罔千年板著麵孔把茶杯遞給了餘生。
他看起來很少做這些事情,動作有些強硬,明明是把水杯遞給餘生,卻是給了人一種一杯水你必須要喝的感覺。
何憶暗暗吃驚一番,師兄這是在照顧餘生?這樣的師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突然覺得世界玄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