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可造化弄人
這劉毅給洛嵐邑治病的第三天,也是她最疼痛難忍的一次。這會讓她永遠記住這輩子的命艱辛和來之不易。
這天夜裏,劉毅通常是按照以前的套路潛入嵐邑宮給洛嵐邑治病。隻是近日見到洛嵐邑的時候,一天之內便覺得她消瘦很多。
看洛嵐邑疼痛難忍,沒有病也給劉毅折磨出病了,雖然覺得這個女人留不得,可心裏多半還是覺得蠻可憐的。看著她那骨瘦如柴的模樣像是三天沒有吃過飯似的,都看得出飽滿的臉蛋開始唑腮了。
但出於禮貌,劉毅還是提了一嘴:“娘娘你這是沒吃好?還是睡好?”
聽劉毅這話,洛嵐邑實在仍不住冷笑,依靠在長椅上一手支撐著頭,散落下亂糟糟的發絲:“睡?吃?嗬嗬,談何容易,你這救人之術害的本宮食不能味夜不能寐。那難聞的湯藥味兒到現在都彌漫著整個嵐邑宮,本宮算是破罐破摔了,就算本宮留住了這條賤命,也是毀容之身了。”
她的眸子已然沒有一絲對未來的希望,本是垂著眼簾的她望向了一旁若無其事的劉毅。這一刻他有些羨慕劉毅,說到底幫人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就算劉毅拿她的錢幫她治病,還是好意在先,治得好治不好又能怎麽樣。
劉毅望著她,也沒有再說什麽了。見她對自己未來渺茫,還是勸她自己乖乖賜自己一死好,免得再讓他們費心。之前玊月一直鬧著讓常韻笛直接陷害洛嵐邑,反正也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他雖然不發表什麽意見,也並不是不讚成玊月的意思,她說的對,就算直截了當陷害洛嵐邑,她也隻能認命了。
可常韻笛總是覺得這樣做不妥,為了能給常韻笛省一些麻煩,也算是對常韻笛的彌補,今日他便要做一個千古罪人,讓洛嵐邑這輩子都不能翻身。他可以折磨洛嵐邑,但萬萬不能治死她,不然惹禍上身單爵之怪罪起來,他自己會拖不幹淨。所以他料定好將洛嵐邑折磨半死,到時,在賜她一死,便足以。
洛嵐邑想到自己可能會沒命,也想到能活過來,可是就算活過來了,也是無力回天。
想罷,她歎息著冷笑:“沒有容貌,王上豈會再看我一眼。就算王上不知看麵容選女人的人,後宮佳麗三千也不會輪得到我。看來我啊,馬上就可以是百靈宮哦不對,是四宮內外皆知的醜娘娘了。”
“娘娘,您不能這麽說。”阿紫哭鬧著直搖頭,可是卻無能為力,隻能看著邑妃的處境幹巴巴的掉淚。
阿紫這樣同情洛嵐邑,可洛嵐邑卻再也不注重於她。背叛了主子的仆人,也不能在留著。
讓洛嵐邑失望的是,事前一個人事後又是一個人。她之前傾慕劉毅高超的技術和眉清目秀的模樣,可如今劉毅卻獅子大開口尋她三金。這是見她身於水火之中卻還要澆一把油。不過現在看來有沒有那三箱金子都沒什麽關係了,她唯一活下來的目的就是要報複這個社會。
第一個,便是常韻笛。
就算她死,死之前也要拉一個下水。
想到這,洛嵐邑竟然沒有焦距的眸子一下子冷豔許多,讓劉毅一時吃驚竟忘了說話。
“劉醫,你就按照你的法子來吧,弄成怎樣都沒有關係。”洛嵐邑語氣淡淡的,好似無所謂了一般。
“嗯。”劉毅應道:“但這樣兒會有一些疼。”
“疼?”洛嵐邑歪嘴一笑:“你可知曉我兒時的陰影,成長中的創傷,宮中遭受的陷害。這樣一件件事情加起來,如今這種疼還算的上疼嗎?”
洛嵐邑說著,劉毅好像想象出那種情形,不知為何,又像是曆曆在目般的,在眼前清晰可見。又像是走馬燈了一樣,作為一個觀眾,目睹了一切。
他聽的有些哽咽,不知為何他的心剛剛揪了一下。
是可憐她了嗎?
不,劉毅你不能心軟。她是你妹妹的敵人,你若不滅了她,她便東山再起,與妹妹為敵。
劉毅在心中硬是強調自己的初衷,他背叛過韻笛,便要做些什麽來挽救。雖然常韻笛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裏,可他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想罷,劉毅走上前,抬手告之洛嵐邑躺好:“那麽,躺正,我要開始了。”
“嗯。”洛嵐邑緩緩閉上了眼睛,長而密的睫毛交加在一起。
這麵容,讓劉毅一驚。雖然臉上膿包四起,可這柳葉細眉叫他竟然懷念起自己的親人。與他同樣的,是像母親一樣的迷人的眼眸。
他哽咽著,拿著小刀的手也跟著微顫起來。
見劉毅許久不下手,洛嵐邑睜開眼睛忘他:“怎麽了,本宮已經準備好了。”
劉毅堅定了一下信念:“嗯。”
他開始講小刀的刀尖刺到她臉上一個個膿包裏,沒紮破一個,就會流出淡黃色的液體。痛的洛嵐邑直慘叫,雙手使勁抓住長椅,手臂已然都是暴筋。
她咬住阿紫遞來的手絹,死死的咬住不撒口,為的就是那份肯勁兒和活下的信念。
在疼痛催使著昏迷的那一刹那,她恍惚著看見眼前父親正衝他招手,可是她深知父親已經死了。這一刻她竟然想要活下去,無論怎樣都要活下去。她不是在恐懼死亡,而是要戰勝它。
臉上的膿包都被紮破隨即包紮好,劉毅看著她脖頸上一塊連起來的膿包,棘手了一些。
他有些蹙眉,這膿包太大,恐怕一刀下去,她便痛的不省人事了。畢竟之前已經承受了那麽多的疼痛,就算是個鐵血真漢子,也恐怕能挺得過去。可是若不將膿包清理幹淨,過不久還是會長得滿臉都是。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打算告訴她:“你這脖子上的膿包比較棘手,若紮破,可能會十分的痛,你覺得……”
“紮。”不等劉毅說完,洛嵐邑竟無所畏懼。
劉毅被她這份勇氣深深折服,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洛嵐邑之前所說的那些過往。原來她想活下去是因為這個,想著便有些心軟。
再加上若洛嵐邑真的沒有挺過去,單爵之查出來他可能也會出事。
所以劉毅還是勸說:“可這疼痛感會比你之前加起來還會痛。”
“紮。”
“你可能會死!”
“本宮說紮!”洛嵐邑低吼,她已經痛的沒有力氣,卻還是吼了出來。她的信念,是堅決的:“本宮說紮,就紮。本宮不會死,本宮一定會活下來。”
劉毅有些後悔之前對洛嵐邑那本無用處的折磨,欺辱她給她敷混著馬尿的泥巴,讓她喝下一壺難忍酸苦的湯藥,如今還要生生紮破這滿臉的膿瘡。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無用的,因為他之前製作那個先給她的護膚品膏的時候,就是一個陷阱。如今,他卻後悔了。也許他先認識的洛嵐邑,了解了她,就不會做出今天的舉動了。
要怪,就怪她們的緣分未到,讓好命的常韻笛先結實了劉毅吧。
哽咽著,他手仍是顫抖,看著她,看著手中的小刀,他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吞掉口水:“好!”
他準備開始下手了。
快,準,狠。
一聲慘烈的嚎叫從嵐邑宮傳出,阿紫害怕有人聽到連忙用手絹塞到洛嵐邑口中。
她痛的直喘氣,額頭上流出的汗液和濃水混合在一起,已然分不清了。粘稠的打濕了她幾天未梳理的發梢,眼睛直直的瞪著天花板,跟著眼角滑出了一道濕漉漉的軌道。
“結束了。”劉毅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再次望向洛嵐邑的時候,她已經不眨眼睛了。
他愣住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洛嵐邑,死了。
阿紫也驚在了原地,看著她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的眸子,雙手竟無助的顫抖,心裏也百感交集。
怎麽辦,怎麽辦,娘娘……死了。
“哎。”劉毅歎息,他佩服洛嵐邑的骨氣,卻還是造化弄人。“還是沒挺過去。”
“娘娘!!”阿紫一把撲到洛嵐邑跟前,哭著鬧著,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起她自幼與邑妃結實,親眼見證她走過的一切,卻還是天意弄人。
可能洛嵐邑也沒有想到千算萬算,自己竟然是以這樣的形式收場。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那夜說胡話,王上也不會怪罪娘娘,娘娘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罪。”阿紫一個勁兒的埋怨自己,竟自己扇自己的巴掌。
每一聲巴掌都響亮,像是一下一下在敲打劉毅的心。他不忍心瞧阿紫這樣,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在扇打自己。
可迎來的卻是她那無助的暗眸。
可能在這不熟悉的環境,洛嵐邑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也許她是為了洛嵐邑而活,可如今洛嵐邑沒了。
“不要難過了。”劉毅抿了抿嘴。“你現在能做的,就是把她的後事料理好,這輩子她活的好像很辛苦,希望她下輩子可以出生在一個好的人家裏。”
阿紫也無助,隻好點了點頭:“嗯。”
就在劉毅放下阿紫胳膊,轉首時忘洛嵐邑最後一眼時。猙獰的眸子上濃密的睫毛竟微微顫動,他以為他慌了眼,立馬上前仔細打量。
後發現她的手指也跟著動了幾下。
他們都驚呆了。
“邑妃……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