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心

  黑漆漆的甲胄壓住他原屬清雋的眉眼，四年前的書卷味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他一身攻伐刀兵的悍勇之氣，若非登高而望，就連姚京亦會對此刻的酈南士生出畏懼之心。 成碧整理儀容，從容的望著馬上的酈南士，緩聲道。 “下城不便，我便立在這裏說話吧，無禮之處，望你見諒。” 馬上人微微低首，並不多做言語，差人將一身幹淨的寒陸軒送至城門處，朝陽折射在甲胄之上，沉澱在他的眉眼間，蒸騰出令人看不透的複雜情緒來。 “你我婚約，尚否如舊？” 他隻問出這八個字來，姚京心中卻猛然驚慌，本能般將卓沅沅護在身後，他伸手去正欲去夠成碧的衣袖，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正正好擦著他的手臂而過。 成碧終於有了些些慌亂，揮開衣袖大大的將姚京與卓沅沅護在身後，她孑然立在風中，如一隻從未有過線繩的風箏，輕飄飄浮於人世之間。 “你我之事，於他人無關，你不可牽連無辜。我此刻講的話，你字字都要聽清。你與我的婚約，是我父陳方知代我而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從未想過改變。自我本心而言，你是翩翩才子，同我相識多年，我許你婚約心甘情願，縱使四年前你無妄受屈，遠走他鄉之時，我亦無有二心。” “我陳成碧曾經是真心愛悅你酈南士的。” 她聲嘶力竭的喊出這句話時，不爭氣的熱淚順著眼角止不住的滑下，潮潮的弄濕了一片肩膀。 “隻不過，你我終究不是聖人，終究高估了自己。你四年無聲無息，自以為我能為你守節。我守著對你的期望，一日繼一日，一年複一年，亦自以為無堅不摧。” “我們都錯了，南士，這世上無一不變，人心又豈能如此輕易的被操縱。我對了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縱我從來沒對他說過一字不該言的話，我還是要對你承認，我對他動了真心。” 輕輕向前登上城樓高聳處，抬目蒼天，低眸蒼生，成碧的聲音高高遠遠，穿透烏雲般的裂帛在耳邊。 “等我說完這番話，我自當墜樓向你賠罪。請求隻有唯一一件，望你成全。無論是卓逸還是姚京，亦或是鹹寧城內的任何一人，我都希望你不要傷害。你我之事，終結於你我二人之間，自此後，永不再提。” 馬上的人微微仰頭望向成碧，她一身碧色的衣衫，波瀾般沉浮在空氣中，他明知下一刻她就有可能墜下城樓，卻還是穩穩的坐在馬上，冷眼旁觀。 柳色漸漸，抽芽的新草漫著清香味，卓逸的聲音布滿春天的味道，生機盎然，無畏無懼。 “這個高度的城樓可摔不死人。” 縱馬衝過軍陣，他立在城牆下，高高的揚起頭望著成碧，那時少年，那是少年。成碧的眼淚忽如失了控般不斷的掉落下來，喉頭的哽咽幻化成模糊的二字。 “卓逸。” 她還是第一次這般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