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麵見

  春寒尚自料峭，黑暗的夜一旦傾覆下來便是沁饒涼，寒陸軒一去不回，直晚間方傳來了一封酈南士親筆寫給成碧的信。信上所言清清楚楚，要用寒陸軒性命換成碧出城麵見。 事已至此，姚京無論如何也不敢擅做主張，遣人將成碧請到了城牆之上，兩側火把灼燒，照耀中間一條幽明的路。成碧孑然立在光色之中，裙擺胡亂飛舞，旁側越是亂，越是襯出籠罩在她身側的靜謐來。 “信你看過了？”姚京問的頗有些心翼翼。 成碧目光不移，空茫茫望著城外的數裏軍帳，淡淡的回複道：“看過了。” 姚京轉身同成碧並肩而立，城外荒野無限，星點的火苗朦朧描摹出軍帳的形狀，淺淺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肺腑裏忽起一片空無的冷意，他不自覺緩下了音調，歎息道。 “我知道，讓你見他，著實是為難了你……” 少年情意是真心的，隻不過，當少年已不再是少年，情意又還有多少價值呢。姚京明白，酈南士如此行事，贍最透的還是成碧的心。而強迫成碧麵對一個如此對待自己的人，終歸是為難了她。 “你莫要如此，我心中清楚，陸軒出城既是為了解圍城之困，也是為了我。”她終於將目光轉到了姚京身上，明亮的眼睛裏閃動著點點星光的碎點，淒哀中帶有一絲倔強。 “你們都待我好，鹿鳴，你，沅沅，陸軒。我父母去世，也沒有兄弟姐妹依傍，幸而能遇見你們這一群真心待我的好友，能讓我在世上有所牽掛。伯言，該道謝的人應是我，出城麵對這一切的人也應是我。這些我都懂得，你不必為此感到歉疚。” 如成碧這般冰雪聰明的女子，有許多話都不必多言。而姚京此刻沒有什麽話可講，與成碧兩人猛然間陷入安靜之中，便覺得有些悵然，悠長昂首望著城外的荒野，莽莽月升日落，銀河從空疾馳而過，淌落下的痕跡猶如點點心垣。 這一夜，過的既快又慢，成碧立在城牆高處俯瞰大地蒼茫，夜風吹透她的發間，穿梭過所有心冷。姚京一直伴在她的身側，終當日頭遙遙升起之時，卓沅沅的腦袋首先出現在城樓之上，姚京不禁詫異道。 “你怎麽會來這裏？” 卓沅沅毫不顧及成碧在場，緊緊摟住姚京，明明隻有一夜卻活像生離死別了好久似的，語調中籠了哭腔。 “我等你一夜未見，心裏不安的緊，等不及過來找你。”她手背抹了一把淚眼，歪頭懵懂的望望成碧。 “姐姐怎麽也在這裏？” 成碧抬手捋了捋她零亂的鬢角，風蒙蒙吹拂目光，她矗立其中，笑意淺淡的自眼角卷起，積雪般湮滅在眉梢，要來的總有不過。忽一遭樓宇震動，城下馬蹄狂亂，飛濺起的煙塵綿延十裏。 大軍將至，那人亦將至。成碧徐徐的將目光移往馬上城下，距離隔的太遠，久遠別離之饒麵容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