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消逝

  過往種種皆如疾風般從眼前刮過，丁北的心悶痛的厲害，他受過那麽多的傷，曆過那麽多的生死，卻怎樣也沒有此刻這種酸痛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做個清白的好人呐。 丁北對自己自嘲的笑，目光在極近距離的接觸中短暫的失去了焦距，他喃喃的喚著阿善的名字，最終笑道：“知道我為什麽給你起這個名字嗎？那是因為我一生作惡，罪已難赦，隻盼著你能與人為善，做與我不同的人。” 阿善，阿善，任誰也不是生的惡人啊，隻不過那些艱辛的沒有選擇的時刻，並不是人人都經曆過罷了。他的聲音複又微弱了下去。 “我如今得這樣的下場，原是罪有應得，並不怨恨任何人。你也不應怨恨任何人，我這一生也就是如此了，隻願你好好活著，長長久久的活著。” 從丁北嘴裏聽到“活著”二字阿善竟頗有些恍惚，她目光驀然一抬，身子便被眼前人一掌推出了屋子，荒野的風撞擊身子，發帶飛揚，星星點點的火花綻放出大團灼熱，夜風凜然，隻是那麽一刻，草屋便被燃了起來。 “不要……” 阿善的聲音響徹長。正當她奮不顧身的複向裏衝時，卻被卓沅沅與鹿鳴一左一右的扯住，強自攔在了火光之外。 滔滔火光將一切吞噬，丁北負著一身罪名，結束在這亂世之外，似乎也稱的上死得其所。嗆饒黑煙在荒野裏直入長，俯瞰廣袤之上，楚星涼，姚京，鹿鳴，卓沅沅，一眾官兵與捕快，都猶如這一場焚大火的點綴，微不足道。 隻有丁北是真正的主角，也隻有他配。 阿善自始至終都在痛哭著，從未有過的哭泣，從未有過的失態，眼淚如她所融化的所有的冷情，生生從她的軀殼裏破裂出個脆弱的丫頭來。 這場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方明時，火苗初初燃盡，碧藍的微微露出一點巍峨，阿善孤單單的癱坐在地上。鹿鳴這一整夜都在陪她，此時終於肯站到她的眼前，不言不語的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裳披在阿善身上。他容色淡淡，似乎在一件極尋常的事情。 “走吧。” 阿善木訥的望向他，目光裏空無一物，仿若自己的心也被大火燒的空空蕩蕩。 “他死了，我還在，會替他照顧你。” 鹿鳴向阿善伸出手去，寬大而帶著溫度的手掌心等待在阿善的眼前，這是命閱又一次生死抉擇。阿善的目光從這雙紋理清楚的手掌不自覺的移向那座焦黑的屋子，丁北的骨灰灑在這裏，每一寸都是他，每一寸都不隻是他。 鹿鳴的目光同樣留駐在焦黑的頹煙中，聲音泛著淺淡，如他一貫的模樣，認真也不認真：“如果你沒有哭夠，就趴在我的肩上哭一場，我陪你一起懷念，你也就不會感到孤單了。” 世人最怕孤單，阿善倒在鹿鳴的膀臂上，攬著他的手拗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