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依罰

  星月無痕，流淌的星河自逐漸散淡的雲層中逐漸清晰，姚京與卓沅沅悄悄的推門而入，料想深夜應當滿院寂靜，待進門後卻被盈滿燈火閃傷了眼。 姚母端坐在椅子上，神情不睦。 “跪下。” 姚京與卓沅沅對視一眼，誰也弄不清這是怎麽回事，姚京試探性的軟語喚了一句“阿娘。”待想問問這是怎麽了，卻被一聲更加嚴厲的怒斥打斷。 “跪下！” 姚京見母親動了真怒，也不敢再言，乖乖與卓沅沅屈膝跪下，燈火流淌，恍惚用暖黃色的色澤暈染遍了衣襟。 “卓氏女欺上瞞下，誆騙婆母夫君，罪大惡極，現罰她到靈牌前罰跪三，以儆效尤。” 卓沅沅迷迷糊糊的抬眼望著姚母冷肅的眉眼，因隔著一層燈火，遠遠近近的看不明白。 姚京的反應比卓沅沅更激烈些，忙忙的爬行幾步，扯住姚母的衣衫，懇切道：“未知她哪裏得罪了母親，伯言代她向母親賠罪，還請母親看在她年幼無知，又受了贍分上，饒過她吧。” 姚母恨恨的將衣衫從他掌心中扯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顫抖的手指巍巍指向地上的姚京：“你看看你，都和她學了些什麽，忤逆母親，護短妻子，連孝悌二字都忘了，你還敢來替她求情。” 姚京甚少被姚母這樣斥責，越發的慌了神色，他回頭望望卓沅沅，卻見她跪的端端正正，燈火侵染上她溫柔坦然的眉眼，清亮的眸子倏忽閃著細碎的光點，緩緩伏下身去。 “沅沅，遵命。” 風搖晃了簷角的鈴鐺，輕泠的響聲在遊廊裏穿梭，擊出回響來幽微縹緲，長明燈火在前，層層疊疊的堆起姚家的祖先尊榮。 卓沅沅坐在蒲團上，目光從姚京父親的牌位上巡視去，一點點的向上延長，“你家祖先原都是這麽大的官兒啊。” 姚京捧著她受贍手背心翼翼的上藥，心耽誤在上麵，回答的話就未免敷衍：“都是給別人看的。”須臾後又長長久久的歎息，溫熱的氣息掃過卓沅沅的額角，墜下發髻的碎發隨之飄飄。 “我家五世讀書，三世入仕，卻都不得誌，我父親更是剛剛中舉便生一場急病而去，他們對我，都給予了很高的厚望。” 姚京放下卓沅沅的手背，“阿娘對你一直心有芥蒂，可你莫怕，我已認了你是我妻子，就一定會想辦法讓阿娘接受你。”他頓了頓話頭，問出心中良久的困惑。 “你今日為什麽任阿娘罰，卻什麽都沒有？” 卓沅沅笑著抱緊了膝蓋，輕輕鬆鬆的解釋：“與生氣之人講道理沒用，隻會火上澆油，何況那人是你阿娘，姚家明麵上的當家人，若是我非得今日頂撞她，不服她罰，隻怕明日鹹寧整城人知曉了，會恥笑你阿娘，害你阿娘沒辦法出門見人，那我豈不是罪過大了。再有，我不如此，怎地讓你心疼我呢。” 姚京望著她的依依笑眼，心中卻滋味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