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籌備

  吃過早飯，卓沅沅便來找姚京，她的胳膊肘往姚京的堆積成山的書案上一杵，便露出一副不容質疑的強硬神情來。 “快寫請帖吧，邀請你的朋友來明日來家中赴宴，記得，是全部朋友哦！” 姚京黑白色的眸子蘊起滿滿的震驚：“你是真的要請他們來嗎？” 昨日他隻當卓沅沅是隨口一言，因此未曾記掛在心，那鹿子鳴向來都是個自詡清高的貨，話語裏暗含譏諷也是常有的事情，姚京溫厚，又顧著幾分同年的薄麵，平時不和他計較，昨日他同著自己與卓沅沅的麵出那樣的話來，他心裏也是很生氣的，卻不想卓沅沅用不著自己為她出頭，三言兩語便使鹿子鳴變了顏色，想來，心中亦很舒爽。 日色漫漫，壁上掛著姚京的水墨畫，雲雨烏塗間千山縹緲，卓沅沅目光隨意散向四周，拿起一摞白紙甩到桌案上，正正經經的望著姚京，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姚京隻得默默的拿起飽蘸了墨汁的毛筆，懸在純素的白紙之上，停駐許久，終歎氣：“沅沅，我從未請朋友來家，不僅僅是因為阿娘，還是因為……” “……我已經囑咐好了文娘，她會準備好一切，不用你和阿娘費心。” 卓沅沅像是早已預料到姚京的反應，皙白的手耍弄著案上其他的毛筆，手腕上不經意染了一塊墨跡，未抬眼間便輕描淡寫的打消了姚京的顧慮。 姚京家不富裕，卓沅沅從來都曉得，她隻是未曾料到姚家竟會如此窘迫，今早來見姚京之前，她將自己的首飾加上從五哥身上盤剝來的財物一樣一樣擺出來，又一樣一樣的敲著算盤斤斤計較。 “柴米油鹽貴吧！”身後的文娘突兀的插了一句話。 卓沅沅不想搭理她，索性倒在床上，掛著滿臉絕望。 文娘立在床邊溫溫朗笑，她提醒卓沅沅：“你先去問清楚明日要來多少客人再做詳細打算吧，沒有先做好了飯，再去現凹器皿的。” 日光倏忽，越過屋中的無數陳設，在卓沅沅一派真的嬌俏麵容上，投影上一片波光，姚京深邃的目光立在她的麵龐上，心頭暖暖的一熱，卓沅沅的年紀雖然，卻似乎什麽都明白，包括他一直難以啟齒的家中窘況，手腕下的一滴墨落在白紙之上，渲染開一片烏塗，姚京低下眸子，沉鬱道：“多謝你。” 卓沅沅被他這句無緣無故的話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的時候，姚京已經把請帖寫好，姚京的字很好看，一手楷整潔挺括，如他人一般溫潤如玉，卓沅沅捧著這堆字帖，圓杏型的眼睛裏光焰流蕩。 姚京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欲什麽卻沒有出口，他抬手虛無的扶了一下卓沅沅的肩膀，深埋下眸子道：“按你的陪嫁是你的私房錢，是不該動的，可歎我沒有用，非但不能給你什麽，反倒要讓你掏出陪嫁來替我招待朋友。” “你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想的太多了。” 卓沅沅靜靜的望著他，好似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