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穿越荒坂塔（五）
整個荒坂塔一片漆黑。
黑客們在格式化重啟系統后發現依然無法清除後門木馬，為防止在他們破解程序前讓入侵者跑了，乾脆整棟樓斷電。
無論指揮官是誰，只能說很有魄力。
喻丞已經站在神輿中，個人連接插在終端里，身邊荒坂特工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重鎚還有多久到？」
他將手指在衣服上揩了揩，血跡散作一團，於是作罷。
「別問，姐姐斷網。」
桂的聲音傳來：「要不是神輿獨立在整個荒坂塔系統之外，有備用電源，咱們可就白跑一趟。」
於是喻丞不再詢問，看向入口處的捲簾門，剩下的高爆炸藥全部黏在上面，只等BOSS現身，然後把他炸上天。
十幾秒后，捷報傳來。
「拷貝完成，正在傳數據給賴宣。」桂從黑暗中現身。
「你猜神輿里有多少人格印記？」
「兩千。」
「十倍。」
桂嘖嘖感嘆：「包括荒坂自家人在內，官員、富商、科學家……足足兩萬人，被我全部打包丟進賽博空間，我在黑牆外還認識兩個朋友。」
喻丞側目：「你好像很驚訝？你不是神輿的『逃犯』么。」
「你不懂那種感受，就好像一片混沌，時間失去概念，你思維停滯睡了一覺，結果醒來就是幾十年後。」
她擺擺手，停頓一秒又說道：「好吧，以上都是道聽途說，其實我來自黑牆外。」
賽博空間和黑牆，這還是桂第一次在喻丞面前提這兩個概念。
當然，他早就猜得七七八八，只是從來沒說過，現在可不是糾結壞女人為何騙他的時候。
「三郎呢？」
他話鋒一轉。
「燒了，他留在神輿的人格印記已經被粉碎化，徹底變成數據垃圾。」
「不，不對。」
喻丞搖搖頭，心裡一沉。
幻星的主線目標是『擊殺荒坂三郎肉體，並在其復活前摧毀神輿』，現在神輿已毀，可並沒有任務成功之類的提示。
肯定發生了意外。
驀然間，他接到V的簡訊，只有四個字。
三郎活了。
喻丞瞳孔一縮，對桂喊：「快，打開電視直播，隨便哪個台！」
桂沒問為什麼，立馬照做，單片眼鏡上出現WNS新聞頻道的畫面。
記者站在嘩然的人群之外，朗朗說道：
「WNS新聞剛剛收到一條爆炸性新聞，荒坂三郎大人死而復生了，只不過是用他女兒的身體。該消息目前得到董事會成員一致認同。我們曾報道過該CEO逝世的消息，但根據最新情況得知，在臨終前他通過Relic複製了一份自己的意識。
看來他是使用了自己的意識覆蓋掉親生女兒的意識，這一消息幾分鐘前，在紀念他本人的山車祭上披露。更有趣的是，三郎大人的兒子荒坂賴宣，此前正在控訴荒坂公司Relic拷貝記憶、掠奪知識和秘密，並拿出了相關證據。
父子二人為何反目，Relic到底是人類擺脫死亡的第一步，還是掠奪知識的工具，WNS請到了夜之城神經學專家.……」
喻丞與桂對視，霎時無語。
他終於明白自己忽略了什麼，如果說生命的本質是通過基因傳播信息，那麼社會和文化就是龐大的記憶系統，城市就是這個系統的外部裝置。
三郎版Relic會無限制掠奪載入者的身體，篡改DNA、覆蓋意識。他選定賴宣作為「奪舍」肉體，只是因為賴宣作為子嗣，少了DNA的關鍵排斥，「奪舍」風險更小，成功率更高。
但他的子嗣並不只有一個。
荒坂華子、荒坂美智子……不知道華子最終和自己父親達成何種約定，也不知道三郎為何等不及賴宣選擇女兒身體，種種信息差導致他誤判了三郎的復活時間！
「靠。」
想通之後，喻丞忍不住罵出聲。
三郎一活，所有東西都會不同，離心離德的荒坂公司重新擰成一股繩、支持賴宣的董事們重新蟄伏、賴宣本人則會成為這次鬥爭的犧牲品。
桂陰著臉一言不發，她同樣明白，想要重新殺死活過來的三郎是件多麼困難之事。
片刻之後，喻丞勉強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不會那麼容易。」
「其實有個不那麼壞的消息，也有一個糟糕透頂的消息。」桂對他說道。
「順著說吧。」
「不那麼壞的消息是：神輿已毀，荒坂軌道空間站上的伺服器都變成破銅爛鐵，三郎短時間內沒有再次復活的可能。糟糕透頂的消息是，航母過來了，如果三郎躲到航母『白鯨號』上，你就要面對比荒坂塔更森嚴的地圖。」
喻丞嘆了口氣，拔掉自己的個人連接，同時無視幻星[尖端科技數量：2/3]的提示。
「反正不管怎麼說，都要再殺他一次？」
「是的。」
桂做了個看手錶的動作：「他本人還在山車上，你並不是毫無機會，我有個朋友也許能讓整個夜之城停電停網陷入癱瘓。荒坂塔頂有浮空車機場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喻丞大致猜到那個「朋友」是誰。
奧特·坎寧安，『靈魂殺手』的開發者，本世界可能最好的黑客，與荒坂是死仇。
目前化身AI遊盪與黑牆之外崩潰的初網，在虛擬世界中，她就是神。
哦對了，同時還是強尼·銀手的女朋友。
這種時候，一切計劃都失去意義，喻丞一言不發，背著背包向外走去。好不容易才從腎衰竭中解脫，他可不願意因任務完不成被幻星抹殺，亦或是永遠留在這世界。
轟——！
神輿外的鐵閘門轟然破開，亞當·重鎚陰魂不散般，又一次攔在他面前。
「小蟲子，很能跑啊！」
他猙獰笑著，僅存的皮膚都擠作一團。
「讓開，現在沒心情和你打。」
喻丞無視了他，望向他身後不遠處的電梯，顯然荒坂特工們限時恢復了一部電梯電力作為中轉。
「我會一點一點碾死你，就像碾死臭蟲，然後把你的爛肉丟進垃圾壓縮機！」
重鎚眼底的嗜血一閃即逝，後續特工們在他身後展開陣勢。
喻丞站定：「我最後勸一句，走開。否則就別怪我了」
「小蟲.……」
轟！
爆炸聲將天花板都掀上天，喻丞手裡握著起爆器，看在爆炸中七零八落，結果還沒死的重鎚，第一批援軍同時也被淹沒在火海里。
「都說了叫你別站那裡，怎麼就是不聽？」
他嘆了口氣。
他慢慢走過去，掏出『暴君』對準只剩半個身子的重鎚。
「本來這種時候應該放點狠話，但想想那些話還是留著和三郎說吧。」
手指逐漸收緊。
「再見，可憐的老亞當。」
砰。
槍聲乍現，血花濺在喻丞臉上，面無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