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有人度你
最關鍵的證人是一家客棧里的劉掌柜,關於當年事,他是見證者。
他見過何家的大公子,也見過遊魂花本人,到現在也還認得遊魂花,只因為她耳朵後邊有個紋圖,那紋圖是要跟隨一輩子的,即使紋了其它的圖案覆蓋,也藏不住最初的那朵花,那是青樓女子必須紋的標記,別的地方是如何做標記劉掌柜不知道,但是陽城裡的那些花樓姑娘,都是紋在耳朵背後,或者頸背上,那紋圖可大可小,很容易辨認。
劉掌柜很多年前看到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遊魂花,跑到街上求助,她當時被何大公子追打,她跑出來了,何公子發了瘋的要打死遊魂花。
但到街上,路見不平的人出手制止,他們問,「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
那些人把何公子打了,而遊魂花跌倒在不遠處,她聲稱何公子喝醉了就打人,她還出示了手上的傷痕,大家看著都憤怒不已,接著,有人就往死里打何公子,大家你一拳我一腳的,把人打了半死,何公子都躺在地上了,一動不動,大家以為把人打死了,瞬間,作鳥獸散,他們都逃走了,而遊魂花,也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走了,她走得很瀟洒,彷彿剛才發生的事不是她所為,她還笑了。
劉掌柜確信,當時自己看到遊魂花笑了,他還匪夷呢,那時候他站在遠處觀望,其實不只他,還有其他人,也在觀望,事件起伏又落下,城裡每天都發生各種各樣的可大可小之事,何公子被打也不算什麼稀奇,隔日再發生件稀奇的,就掩蓋過去了。
劉掌柜有時候會唉聲嘆氣,也不知道他嘆什麼?
他不會告訴別人,我看到了不該看,比如那天親眼看著遊魂花表演結束,就那樣離開,她走得洒脫,而何公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很久,久到天色都黑了,也沒有人去看一看他是否是死了?
劉掌柜當時斗膽,他忍不住去看了,發現人還活著,只不過兩眼無神。
劉掌柜勸,人沒事就好,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呀,況且,「你打女人確實不對。」
劉掌柜說了幾句話,那何公子眼神轉動了,他問,「如果這個女人殺害你爹,殺了你娘,甚至要殺你,是不是也不能動手?」
劉掌柜聽著無話,他不知道裡面還有這樣的內容。
後來,何公子回家了,不過再沒有出現,因為他死了。
劉掌柜當做什麼都不知,他只能沉默的看著何家剩下的四個人,生不如死。
劉掌柜知道何絮舒假扮女鬼,她為了拿些葯,她有時候買不到東西,只能扮作鬼去偷取,偶爾會留下銀子,有時候狠心,什麼都拿走,什麼都不留下。
劉掌柜經常給準備些食物,放在桌上,他坐在自家門店櫃檯里,假裝睡著,而夜深人靜時,何家的姐弟出來尋找東西,會把桌上放著的食物拿走,他們後來留了銀子。
店小二曾問老闆,為何要把這些東西放在桌上?
劉掌柜說,奉天地神明。
店小二還不信,可每次起來都看不到桌上的東西,久而久之,他也以為真的有神明把那些東西拿走,為此老闆不在的時候,他也照例放些東西在那兒。
這便是當年的真相,也是不為人知的事,劉掌柜說出來,說完了,低頭不再語。
而旁邊的何絮舒落淚了,她埋臉在雙手裡,想擦乾自己的眼淚,想抹去遭受過的一切,那是某些人辱罵,指責,詛咒的痛,他們恨不得她死,恨不得何家死絕。
所有人,人云亦云,沒有一個無辜者。
她恨過,恨不得殺光這些人,可是劉掌柜的微小舉動,讓她收起了磨得特別鋒利的刀,她把焐熱的銀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再把那一桌食物拿走,沒有人看到走在黑夜裡的女鬼,一邊走一邊哭的樣子。
此時的衙門內,公堂上,陷入沉寂。
很多人都在想,也在看,都在聽。
他們的心被鞭打,靈魂在被拷打,似有一道聲音在響,就問:你可曾做個人,你以為自己是人,那你可曾為人?
郭大人想說什麼,又不敢說,他怕外頭那些百姓突然衝進來,即使少年不動手打人,那些百姓也想毆打狗官了。
人都會感性,也會感同身受,尤其是都是那個被逼壓的人。
與其說某些人是兇手,不如說他們也是受害者。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有個人突然喊起來,後面有人就附和了,都道,「既然遊魂花殺人害人,那就把她抓起來,繩之以法。」
群情激奮,一時控制不住。
郭大人慌了起來,這些人好像突然間清醒了,他們要湧進來,眼看是要把衙門掀了,郭大人急得求助羅捕頭,讓羅太守家的公子說個話。
羅臣風道,「既然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那抓抓捕歸案。」
這羅捕頭髮話了,大家也鬆了口氣,沒有人在意那個少年,是她付出了一番心血。
反而又說羅捕頭英明神武。
花貓無話可說,不管怎麼樣,至少把人抓住了。
遊魂花被戴上了鐐銬,她不甘心的問,「你是誰?」
她看向矜貴的公子,那個剛開始漠然旁觀好像不怎麼關心的貴氣公子。
顧鴻崢答,「龍寅城陸氏。」
遊魂花明顯一震,她不信,想說你不是陸公子,你不是。
顧鴻崢觀察著女人的反應,看得出對方驚慌失措,他猜對了,遊魂花背後有人。
而且那個人已經被猜到。
其實這案子背後藏著更深的陰謀,在案子沒有定論之前,顧鴻崢想放走遊魂花,讓她出去當誘餌。
但花貓不同意,她一心只想抓住遊魂花,這是她能為何家做的,她想要何家姐弟走在陽光下,讓所有人看到那不是鬼。
所以顧鴻崢為了一隻貓,選擇退步。
鍾禹道,「殿下心軟了。」他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揭穿公子的良苦用心。
顧鴻崢沒什麼大反應,只道,「即便我不開口,她也能憑三寸不爛之舌將遊魂花困住,只是比較費口舌。」
鍾禹想想也是,這貓兒是真的能說,她一人單挑千軍絕不在話下,也許是感情用事,情緒起伏相對劇烈。
「也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關心何家的事?」鍾禹很好奇這一點。
顧鴻崢也不知原因,剛才看她著急的樣子,明顯是關心則亂。
主從倆離開衙門,羅臣兮追上來,她道,「公子,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