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白雲門
大廳之中,謝永寧和薑陽兩人對立的坐著,小口飲著茶。
“我還以為那兩人到底有多不凡,結果,不過還是被我們給耍的團團轉。”他有些得意地笑道,“可清河那麽一個小宗門,怎麽那女孩實力那麽強?”
“我隻知道她姓宋,”薑陽回答道,“以我昨晚的觀察來看,她應該有四境的修為。”
謝永寧皺了皺眉。
“四境?”
“是的。”
“四境?”
薑陽疑惑地抬頭。
“四境的修為,卻輕鬆捏爆了一隻能擋普通四境修士的人麵,”謝永寧冷冰冰地說道,突然猛地一掌拍在椅子上,“本以為能借此機會觀察一下這劍宗徒弟的實力,結果那男的連出手都沒出手,可笑。”
“蘇大哥他,表現的,呃,有些不同尋常。”薑陽解釋道。
“什麽意思?”
“他見到人麵的第一瞬間,選擇了直接拉著我逃跑。”
“逃跑?”
“是的,沒有用靈力,但是他跑的特別快……”
“你不是在講笑話吧。”
薑陽低下頭,沒有回答。
謝永寧皺了皺眉,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後,“那至於那個姓宋的,你打聽出她的術是什麽了嗎?”
“沒有,蘇大哥給人的感覺很奇怪,感覺一直在盯著人看;我怕露出什麽破綻,就沒有多問。”薑陽緊張地捏著手指,“抱歉,但是她之前戰鬥時說了一句‘你敢在霧天和我打’,所以我懷疑,宋姑娘的術應該是和霧有關。”
謝永寧嗯了一聲,說道:“沒有關係,謹慎些總是好的,我們的目的就是避免他們發現真相。”
“真要是打,那兩個小孩可不夠我看的。”
“我也覺得。”
“是吧,所以能騙過去,總歸是好的。”謝永寧慢慢說道,突然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抬起頭,和薑陽對視一眼。
“等一等,這是誰的聲音?”
他望向門廳的方向。
謝永寧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杯翻飛。他幾乎隻是一瞬間便從腰間抽出了佩劍,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大殿的天花板上。
薑陽呆愣在當場,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橫梁上趴著兩個人。
蘇言和宋雲荷從上麵跳下來,輕飄飄地落地,笑著望向謝永寧。
“客人遠道而來,連杯茶都沒有,這不是白雲門應有的待客之道吧。”
謝永寧一言不發,握著劍柄的手有些發白。
薑陽朝蘇言身邊望過去,隻見宋雲荷眼神從未有過如此的冰冷,她倒提著手中的長劍,嘴唇發白。
“二位道友好。”謝永寧臉皮抽動了兩下,“突然返回,白雲門招待不周,失禮了。”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要裝些什麽出來?”蘇言輕輕地說道。
謝永寧微微沉默,旋即,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氣氛降至了冰點。
“你們是怎麽發現的,薑陽嗎?”
“薑小弟的演的天衣無縫,很棒,”蘇言搖搖頭,“沒什麽破綻。”
“那你又是怎麽察覺到的?”
蘇言微眯著眼睛,說道:“問題並不出在銅中本身。”
“哦?”
“大約一個月前,有一個叫王侯威的商人從北方運來了一批鹽貨,為了防止一路上的匪盜,他雇傭了幾人看護車隊,可是等貨到了,他又賴著不還錢。”
“於是那幾人便找到我,希望我幫他們討債,我來到這裏後一想,劍宗本就處在北地,再往北,那應該隻有一片鹽田了。”他說,“也就是銅中鹽田。”
“我又翻閱了一遍卷宗,發現最早失蹤的一人是在兩個月前,十四歲的年紀,名字叫於雙。”蘇言抿著嘴,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之後是鹽田的監工張虎,他當晚從知縣府裏出來,便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之後陸陸續續,連著兩個月,銅中周邊三個村子的人便都消失了。”
謝永寧皺著眉頭,道:“你什麽意思”
“我在當天離開白雲門後便動身去了銅中鎮裏,問了問當地的居民,發現雖然這二百一十五人是陸續失蹤的,但是奇怪的是,哪怕是最後才消失的人,銅中鎮裏的居民卻在這兩個月內,都無一人見過他。”
“因為清河府,張知縣下了命令,不允許他們在這段時間去附近村莊。”
“他們還說,因為村民失蹤,兩個月前鹽田便已經停產,直到十月初前才重新啟動,如果要真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很好奇,王掌櫃是怎麽一個月前從銅中向南方運鹽的。”
謝永寧臉色慢慢變白。
“大概是白雲門中出了一個內鬼,瞞著你偷著把鹽賣給了他。”
“所以我們根本就沒出銅中的地界,我師妹在人麵襲擊的那一天發現了村民餐桌上有著散落的鹽粒,質量很高,並不是村裏人能平常買得起的,我才覺得奇怪,便著手調查了原本根本沒考慮過的銅中鹽田。”
“來到這感覺更是清晰,她說後山有很廣的水域。”蘇言望向身前的謝永寧,說道:“白雲山上無瀑布小溪,那後山大片的水田,是鹽田吧。”
謝永寧握著劍柄的手一片青白。
“水田,霧天……她的術,是控製水吧。”
“誰知道呢。”
“二百一十五名村民,都是你們殺的?”
“對。”
“失蹤人數持續的累加,我來銅中的前一天三河村居民全部消失,這也是假的吧。”
“對。”
“你們聯通知縣一起構造了二百一十五人的虛假死亡日期,唯一的問題,就是你們無法掌控山海樓究竟會把這調查的任務派給哪個宗門。”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你們留了一手,人麵肚子裏的人類屍骸是你們按照不同時間喂進去的,造成人麵持續襲擊的假象。而那天我們在三河村看到吃剩的飯菜,也應該是你們白雲門弟子做出來的吧。”蘇言說道,“當然,那頭人麵也應該是你們的東西,怎麽,謝師兄,你的術不會是能驅使妖吧。”
“誰知道呢。”
蘇言麵色冰冷。
“是什麽東西值得你們不惜殘殺這麽多人,哪怕捅到京城、捅到山海樓哪裏,也要這麽幹?”
謝永寧嗬嗬一笑。
“你應該不知道我這位師弟的能力吧。”
“不知。”
“他能加速鹽的生產,別的鹽田要用半個月的工期,我們白雲門隻需要花上不到一周的時間。”謝永寧聲音提高了一點,“憑借這點,白雲門日進鬥金,可是那些山下的刁民,竟然說要搞什麽新的造鹽方法。”
“要是有那種工藝,白雲門的鹽便不再是市場上的獨一家了。”
謝永寧笑了。
“沒有辦法,隻能全殺了。”
“你放屁。”
蘇言麵色冷了下來。
“這是能造福大楚百姓的技術,”他望著對麵的兩人,罵道,“就因為你們的一己貪欲,毀掉了這寶貴的東西,你們所有人的命加起來,也洗不清這天大的罪孽。”
薑陽和謝永寧愣了愣,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旋即,薑陽突然笑了起來。
“蘇大哥,你再開什麽玩笑?”
“我們可是仙人啊。”
薑陽真誠地說道,笑容裏完全沒有摻雜一點別樣的情緒。
“我們是天命,他們隻是凡人而已。”
“?”
“我們生來就比他們高貴,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他笑了笑,“我們殺了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蘇言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望著薑陽真誠的表情,隻感到一陣暈眩,不知道到底要說些什麽。
他不知道要怎麽反駁,不明白要從何談起,說著同樣的語言,站在相同的大殿,卻好像活在兩個世界。
薑陽是認真的,他在認真的說這些話。
他沒有在嘲諷,或是玩笑,或在拖延時間。
他是堅信著這聽起來極為荒謬的東西。
宋雲荷微微搖頭,輕輕拽了拽蘇言的袖子。
謝永寧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神情鎮定了不少,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握著長劍的雙手已經不再顫抖。
“三成。”
“什麽?”
“三成利潤,每年,我們賣鹽的錢。”謝永寧一狠心,說道,“五百兩黃金,隻要劍宗不講這事情說出去,不,或者你們直接不上報宗門,我單獨給你們兩個。”
他放下劍,擠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大家就當交個朋友。”
蘇言笑了。
“真好。”
謝永寧嗬嗬一笑,鬆了口氣。
“但是吧,”蘇言揉了揉頭發,“你們還是都去死了好。”
宋雲荷輕輕提氣,長劍脫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