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難辭其咎
“你又哭又笑的,是在模仿你的長姐秦聽韻做瘋癲無狀的樣子麽?可惜泥隻學到了皮毛還不曾精通她所有絕學,所以學成了四不像。就算發瘋你也成不了她……”
這句話當真是從赫連禎口中說出的?說她學秦聽韻學的四不像?秦靈音不信,不是她糊塗了,一定是這個世界瘋了!
“她還不是瘋子之時,你就惦記著要取代她,最後她都成那幅模樣,你也有樣學樣,可你學得到她的樣子,學不到她的灑脫,既是放不開心裏的束縛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不想你秦靈音竟也是個如此癡情的女子,我以盟友的身份告知於你卻也是你早該知道的,你我不過是因為目地相同才走到一條路上的,你若一心想要尋個愛你的男子,而不想著扳倒那些你仇恨人的話,你現在又何必這樣?叫秦丞相給你好生給你隨意找個公子哥嫁了,日後相夫教子為人妻為人母,三從四德,豈不更好?何必硬撐著要與我為伍,給我添亂呢?”
他一臉無可奈何,在秦靈音表露心跡時,盯著秦靈音的眼神卻似在看一隻臨死掙紮的死魚,眉眼間盡是輕蔑。秦靈音不與辯駁,大概是沒了借口隻輕哼了聲,別過臉去不想看他。
“還是你早已無路可退了?你與我為伍你若不能有所成,就會成為千古罪人,所以你也沒得選擇不是麽?想當初若非你暗中相助,我如何能順利陷害那麽多人,做上親王的位置?若不是你殺了你的親弟弟,憑我一己之力如何能引起朝堂上扳倒赫連祉的言論。不過事到如今你要怪我我也無話可說,偌你以為這還算是過慰籍的話那就這樣想吧,我也不過是試探試探你,沒料到你竟傻到真的去謀害手足,你可真是叫人意外呐,你爹娘若知道他們引以為豪的女孩遽然是個狠毒的惡人,他們二老怕是該傷心了……”
“赫連禎,你給我住口!”
“你潑辣起來,這模樣倒真是教人憐愛,比尋常假笑假哭尋死覓活的要好看多了,活像隻垂死掙紮的畜生……”
“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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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靈音聲嘶竭力的對他吼道,他卻不以為然。陰森的笑著,將秦靈音的下巴擰起來,麵向他,細長的手指拂過秦靈音的臉頰,叫秦靈音愈發難受。
“你早晚都會是我的人,急什麽?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現在和我行了大禮也是行的!”
終於秦靈音閉上眼,哪怕身子抖得厲害,卻還是咬著嘴唇不肯求饒,心如死水即便會跳可顯然已經感覺不到任何超負荷的疼痛了。
“住口……”秦靈音慢慢將聲音轉作了哀求。
“本王隻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是我現在將來要用的棋子之一,也許會派上用場,也許不會。你要是急不可耐像昨日似的行為鹵莽壞了我的大事,那麽你就準備好一輩子背負庶出之名吧!
忘了提醒你一句,秦靈音你記好我說的這句話,今夜你倘若有一絲想不開犯傻傷了我的這枚棋子,我定叫你雙倍奉還!”
棋子,嗬嗬,他叫秦靈音棋子.……明明是熟悉的一張臉怎麽說出來話卻叫人再也不敢去聽了呢?世上萬般疼痛也不過如此,赫連禎分明就是不許她想不開尋死了解了自己,可是聽起來那語氣卻十足像是逼著秦靈音去送死似的殘忍。
剛才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隻是冷冷的看著,再也沒有往日秦靈音所愛的那偶爾略帶邪魅的扯著嘴角的表情,而那雙秦靈音深愛的雙眸在黑夜裏藏匿了起來,未見得有絲毫光亮;今日讓秦靈音來此不是為了親事亦不是為了拖延,也許赫連禎的本意就是要讓秦靈音親眼看看這個世界究竟可以殘忍到什麽地步,好報複她昨日的不請自來,因他就是那樣一個愛憎分明的人!…………
原來真意真假二者之間的差別竟然如此之大,以前卻還來不及察覺,這不起眼的差異威力大到足夠擊潰人的所有偽裝。
他的臉在秦靈音越來越模糊,卻在腦海中越發清楚,秦靈音寧願大醉一場,就此離去也好。
朝著慢慢被赫連禎打開的大門裏透露出的幾許微弱光亮看去,就如那是她心底僅存的光亮之地,然後看久了也學會淒然的笑了。
赫連禎所在的位置,走到哪裏就亮到哪裏,不像秦靈音一直被遺忘在角落,隻當她見到赫連禎第一眼時,天真的開始以為那也是自己一直再找尋的光明,原來他不過也是個角落中的老鼠。
她拚了力氣也憤然移開隻盯著赫連禎看的那道視線,大徹大悟了,就會知道不論這雙眼是望穿秋水還是凝望到瞎了,他的心底都不會感到一絲絲的歉疚和絕望。
秦靈音這一次真的認了,不是認命,而是認了這段情害得她好苦。
那之後打開門的赫連禎沒再有絲毫留戀之意,就頭也不回的走了,無情至此,竟沒有再看秦靈音哪怕一眼,這鬧劇終是被了結在了黑夜裏,連傷心也要躲藏著不被人發現才好,其實她本想說哪一日成婚不要緊,或早或晚都不打緊,她不在乎,她隻要求的一個承諾,求得一個當真會娶她的承諾,而不是再讓她白等兩個月後,去捧起自己的空歡喜。
在她得以見到赫連禎的時候,心裏的埋怨卻無論如何都按捺不住了,人心想必原本就是缺失的,隻在遇到對的人時候才能修修補補添上這一部分,而她隱藏了自己渴望的欲望,卻又矛盾的將原本沒有的恨意植入心中,於是心裏就亂成了一團,好似將沉之船看起來還算穩固,實則隻需待到一個大浪翻來,頃刻間就能被毀的支離破碎。
她隻得在越發寒冷的夜裏抱著自己的膝蓋,不為取暖僅為安置雙手而已。忽聞外頭狂風襲來,猛烈的敲打著半遮半掩的大門,就在這樣一個灰暗的晚上,秦靈音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
撇下秦靈音獨自離開的赫連禎心裏卻沒有什麽感覺,連最起碼的歉意都不曾有。謊言是說給笨人聽的,不夠理智信了,難道還要怪別人沒有告訴你這是假的麽?
說什麽話給什麽人聽那是他自己的權利,至於聽的人有沒有學過如何分辨謊言,那就要看教會他們的人合不合格了,與他本沒有什麽相幹。
不願直接回到自己的行宮,而是隨便找了一個柱子倚靠而站。黃昏分,他的手下突然來報說香囊的主人已經找到了,後來他臉上卻隻有驚沒有喜,因為那個救她的人隻怕此時已經死在了自己先前派去的那批刺客刀下了做了冤魂了吧。
不知道她死前可曾知道是自己叫人娶了她的命,如果秦聽韻在救下自己之後美喲那麽著急的跑掉的話,說不定一切都會不同。她雖然是瘋了,可是這瘋的真假程度還有待考證,若是先知道就是她,赫連禎絕對不會貿然前去上門提親,要提也不該是秦靈音。
今日他若娶得是秦聽韻,就不必費這許多功夫殺人了,畢竟她本就是長女,兵符到了手也不必擔心一個不能控製情緒的人會來與他爭奪,隻是……這麽好的設想竟然全都落了空,好似即將入口的美味瞬間掉到了地上,無可奈何卻總不能撿起來再吃下去,隻好狠心打消念頭。
可赫連禎不大明白的是,此刻他的悵然若失究竟是為著什麽。是為錯殺了恩人悔恨,還是因為錯失了良機遺憾。仍記得在四弟赫連祉府上,曾聽到過秦聽韻唱一首奇怪的曲子。在春意闌珊的時節,仿若來到九霄雲外之界於柳暗花明忽現一仙人一樣除了驚豔更多的則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此前從不覺得秦聽韻有多美,也不會料想到她那時的盡態極妍將會鐫刻在自己心底,卻想起她顧盼生輝的雙眸,想起她朱唇榴齒盈盈一笑就能把人的呼吸都奪去似的,撩人心懷。她淺唱低吟著,雙眼隻旋回在赫連祉周遭,那樣的曲子怪異之下卻別有一番滋味可言,赫連禎何嚐不是受到她曲調的感染從而駐足的人,緣何她就隻將目光對準赫連祉。
他那時也許是因為生氣,更多的也顧不上多想,就匆忙過去找她的茬了。看她見到自己時候猶如耗子見了老鼠,貓見了老虎似的嚇得臉色蒼白的模樣,他卻第一次沒有因為捉弄了誰而感到快樂。
以前赫連禎的世界從不殘缺,最多隻能說是空白虛無一片,他世界裏隻有征服者和被征服者兩種人存在,表達情感的方式也隻能靠說謊和作弄來維持。
隻在見到秦聽韻的時候,有些不同,可他又不能明確說出是哪裏不同,心下當時想的誤以為是討厭那這就是討厭。
時間越久以後,他每每再回頭想起這段情景,再經過長樂王府門前時,他都開始有些分不清,到底自己留戀的是永安王府那曲折的石板路還是那日在路上邂逅的人。
那之後,隻在經過永安王府時他便會刻意要求車夫加快速度,心裏竟開始覺得心虛氣短起來,他有些壓抑不住那想要下車再次踏入永安王府的企圖,可他隱忍著,忍得厲害時甚至能將手抓破。
這日過去之後,就不會再有這種心虛的時候了,赫連禎笑的扭曲極了,一臉到孤傲和著自然散發的冷血一起被粘連到他麵上,令他笑起來像是臉上被套了鎖扣,哪怕微扯嘴角一下都需要花很大力氣才能做到。
這時他忽然如夢初醒般,想起一件事來,身上也因為後知後覺被某處鑽心般的疼侵襲著神經,這種無法呼吸心跳加速的感覺,這種頭暈目眩連起身都做不到的無力就是因為疼麽?
這才明白過來,日後那樣的倩影日後哪怕特意去見,也不會再見到了。
他原來再也見不到她了……
昏黃的月下,赫連禎終於抱頭蹲在了地上,
那虛弱的狀態仿佛被截去了雙腿,再也站不起來。
於是,他不知道得了什麽失心瘋似的,突然從地上不顧儀態的半爬半站起來,接著沒命的往避暑山莊外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