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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最是斷腸人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三急……


  一為如廁之急,雖急還不至於逼死人,二為嘴急,此類不同於上一種乃是自然反應所致,而不由人控製的急,嘴快的不必聽人將話說完就能直接打斷,道聽途說也好,三人成虎也罷,這道這虎的某一條某一段路某一部位皆要歸功於這些原始締造者,嘴急者最要緊的是還能讓旁觀者替她著急,所以比第一種更甚些。


  而秦聽韻則是第三種,心急,且是心急如焚。


  有些事明明發生之前就該知道吃不到好果子,偏偏倔的人忘了用腦思考片刻,由著自己去做了,才有了現在的心急,要再給這急前頭加注上某個批示,那麽一定會人寫上“該”字,活該的的該。


  理虧之餘,似乎連對赫連祉說句道歉的話都全然忘卻在腦後了,隻顧著不停的愧疚,隻顧著掩飾著內心的心虛,反而被肇事者傷了的人卻拋在遠處不管了。


  算了,還能如何?秦聽韻想要感慨萬千之際,外頭那馬兒卻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突然“嘶嘶”直鳴。


  “對不住了,這畜生早晨吃的草料少了,這會兒子矯情起來了,驚著小姐還請小姐贖罪。”


  原來如此,餓了要叫喚這乃是真理,又何錯之有呢?秦聽韻自然客氣的準備掀開簾子會答,“小姐!你還沒睡醒呢?!”環薑搶在她前頭一把按住了她蠢蠢欲動的手,自己替秦聽韻掀了簾子對趕車的老伯說道:“沒事,老伯您繼續趕車就行,我家小姐膽大的很,嚇不著。”


  說完,筆直坐回到原處再對著秦聽韻看去時,環薑臉上的笑臉一下子就被收斂了起來。


  “我說什麽來著,他來了你又不肯開口說什麽話,他走了你卻在這裏傷神。覺得對不起別人那就大大方方致歉,有什麽大不了的,將話說開了其實也沒有小姐你什麽責任啊,何必這樣自尋煩惱,成日愁眉苦臉的。”


  “我忘了……”


  “……得,那您幹脆忘了今日是去城郊避暑山莊,忘了等會兒要見到永安王,忘了我叫環薑,統統忘幹淨豈不是更好?”


  對啊,秦聽韻一拍後頸,才想起此刻自己和環薑正身處於前往城郊山莊的馬車上,它坐的馬車是浩浩蕩蕩行進的馬車隊伍中最後一個,起的晚了,誰照顧她都沒有用,給你坐哪輛就是哪輛,這倒也沒什麽,畢竟今日她秦聽韻又不是唱主角的。


  “今日這馬車走的好慢呐,馬也餓,我也餓啊!”


  秦聽韻起的太晚,以至於她不曾用過早膳,此時腹中早已是饑腸轆轆,卻不知道到了山莊何時才能進膳,天知道這些大戶人家談婚事要到這麽遠的地界來,早知道收拾幾塊糕點也是好的。說起來都怨赫連祉,秦聽韻悶聲不說話,那是因為愧疚,他呢?居然也不問,隻靜坐著喝完了環薑端上來的滿滿一壺花草茶才走的,走時已是黃昏。隻是不知道他是急著如廁才走的,還是急著回他府上吃完飯呢?


  “既然自己做錯了就在心眼裏留點善意,不要將別人想的那麽無趣才是。我倒覺得,咱們王爺啊……”環薑手抬著胳膊,歎了口氣。


  “必定是有苦說不出,所以隻好如此,你在等他宣判而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無趣,無趣!就他最無趣,你明明見著了的,來我樓中一句話都沒有,隻起個開頭就沒了下文,還喝了那麽多花茶,就似他府中沒有似的……”


  環薑聽得秦聽韻這麽說,饒是埋怨秦聽韻卻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害的我一整夜都在思考,他到底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呢?他若知道,我說了也必定沒有好下場,他若不知那我不是不打自招了麽,我斷不能那麽傻。你說的什麽宣判?”


  “小姐難道不明白王爺的心意麽?看他那模樣如若不知豈會至於如此,就算不是全盤掌握,起碼你愛慕綢莊老板的事定是沒跑了。他不說,那是怕的。還不是小姐你害的,一口一個知己好友,說的你們好像真的可以作什麽友人似的,他該怕說了就會將你們之間的這層紙窗都給捅破了,讓你們日後見麵尷尬以至於連友人都做不成。說句實在話,小姐若能將喜歡某人的心思用在王爺那裏一點,想必此刻你就不會連如此淺顯的問題都要由我這個身邊人來幫你解答了。”


  說話的人一心想著替赫連祉感化秦聽韻的心,卻沒注意秦聽韻卻留神到她臉上的細微變化。


  以前雖然會幫秦聽韻解答一些問題,可猜測人心這件事環薑是做不來的。最多也不過是拿自己的例子舉例說明,剛才她卻一五一十將赫連祉彼時心意異議道破,環薑的心機若是沒有增長的話,那就說明她的心被人占了去。


  “一口一個咱們王爺,你這可是幫著外人說話來欺負我了,要不改日我將你送去王府,好了你一樁心願?”秦聽韻自以為這不過是一場簡單的女子間進行的玩笑話,卻不想竟傷到了環薑。


  她臉上驟然泛起層層紅暈,不是害羞時的那種粉嫩顏色,而是某種類似於困惑揭穿,一連串的反應才會帶來的窘迫,而這神情當初也曾在自己臉上出現過。


  見環薑的頭越低越深,秦聽韻連忙用笑聲來解圍。


  “生氣了?我隻是說笑的,你那麽好誰舍得將你送走呢?我可是最離不開環薑照顧的人,所以你萬萬別生我的氣,好麽?”


  “絕口不提是不是就能放下了?”


  環薑突然抬眼問秦聽韻,那語氣讓秦聽韻實在分不清環薑所指的是某人,還是她自己。如何回答呢,莫說放不放下這類大空話了,就連回答眼前這個疑問,秦聽韻也沒有半點勇氣。


  自己也不是什麽典型優秀的範例,如何再去教導別人呢?心裏明明沒有鎖鏈,隻在嘴上上鎖又有何用,隻是這話她說不出口。


  許是彼此都不願意再提,隻在半晌後兩人就恢複如常。該坐的坐著,該出神的還在出神,如之前並沒有什麽不同。


  這時,外頭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卻突然微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時,馬車也停了下來。停了大約片刻功夫,就重新上路,秦聽韻沒有向外多看一眼,隻要馬車還在走著,那麽天忽然停下也好,改了方向亦然,她都一概不問。


  待到車內兩人在馬車停下間隙裏迷迷糊糊睡去時,外頭的老車夫已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倒在馬車遠去的車痕裏一動不動,而馬車夜如秦聽韻設想的那樣,果然改變了方向一下子加快了速度駛進了幽暗的密林裏消失無蹤。


  ……


  頭疼的厲害,睜眼見到環薑還在睡夢中倘佯著,秦聽韻就叫醒了她。


  “咱們這是到了哪兒了?怎麽感覺我似乎睡了很久的樣子,大概有一日那麽長,夢也做了許多,長的都不願再做了……”


  秦聽韻愜意的伸直胳膊,想著馬車停下就是到了目的地的意思,便準備下車迎接新鮮的空氣和滿桌的美食。


  隻在起身後卻察覺到了不對勁,外頭靜的似乎有些不大符合常理,按理說就算她是最後一個到的也不該無人來接才對。


  警覺起來,就又坐回到原處。


  “小姐你怎麽又坐下了,怕是不能再睡了,你看……”環薑打著哈欠隨手撩開簾子,指指窗外,秦聽韻卻看的膽戰心驚。


  不過一會兒她就隨意鬆開了手放下簾子,繼續說道:“你看這都黑了,也不知道誰這麽有心思,想著大晚上來談親事。”


  大概環薑也是驚覺不對,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張大雙目看著秦聽韻,秦聽韻壓抑著心內的不安,急忙將手伸到嘴前示意環薑不要出聲。


  她迅速弓起身子蹲下來想從側麵看看外頭的情況,不敢發出任何響聲。看著情況,隻怕多半是遭遇了山賊,要說永安王實在是沒事找事,成婚成婚,不能因為他是王爺就要如此折騰人,非要改地方,改出事!

  說到底還是赫連祉的不對,要不是他說話隻說一半令秦聽韻冥思苦想一宿沒睡,起的晚了才坐上了最末的這張馬車,否則今日倒黴的也不會是她。


  歸根究底是那個某人不對……罷了罷了,皇家的人都是一樣,自己被老天厚愛著可以肆無忌憚的活,再作好歹還有個身份罩著他們。隻是苦了認識他們的人,災難來的速度簡直可以用蜂擁而至形容。


  論說外頭的如果碰巧是巡路的山賊那還好辦,山賊怎麽說也是為著錢財來的,她身上還有些銀子,馬車也可以送給他們,隻要不要她的命就好,再往下想,若他們劫財還劫色呢?!秦聽韻默默回頭看了一眼同樣神經緊繃著的環薑,這意味深長的一眼更是加重了環薑的恐懼。


  顧不上安慰環薑,秦聽韻將心一沉豁出去,猛地探頭朝外看去,還好,今夜月明星稀景色不錯,有蟬鳴有鳥叫煞是好聽……


  不過她要想的並不是這些,正欲回到車內,脖間忽感一陣涼意襲來,而此時周圍並無風吹過,涼的隻有刀劍的末端。


  她強作鎮定緩緩將身子站正了,那劍頭卻沒有一刻離開過她,麵前站著一個黑衣男子,臉上戴著黑布遮麵,秦聽韻稍有些安心的想,不怕,這也才一個人,她加上環薑可是比他人多呢。


  卻見黑衣人身後有整齊迅捷的腳步聲傳來,齊刷刷身著夜行衣的男子都站在了他身後,粗略算算統共也有十多個人。


  “小姐?你怎麽不見了蹤影?現在可算安全了?”環薑不湊巧的探出頭來張望,一眼就看到秦聽韻站在那裏,而麵前有人正用刀尖抵著她的頸部。


  明晃晃的刀刃在暗夜裏忽然閃了一下,秦聽韻閉上了雙眼,隻恨今日不該帶上環薑,連累她身處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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